顧宇辰疼的難耐，痛苦地閉上了雙眸。勉強壓制著喉嚨處再次涌上來的反胃感。
  他呼吸漸漸開始變得紊亂，覺得自己頭和胃都要快疼的炸開了。
  眼前也越來越黑越來越暈，真是一點抵觸疼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葉星瑤見狀趕緊按下了床頭墻上的屏幕，大聲喊道“醫生！醫生！”
  第一個闖進來的就是靳然。
  靳然手下熟練又迅速的滑動著墻上的液晶屏，一個一個挨著查看他的指標。
  “沒事，低血壓。他昨晚失血過多，不能一次性輸太多血，不然身體會有反應。只能慢慢輸慢慢恢復。”說話同時就叫來了護士讓再給顧宇辰輸血。
  “可他好像很難受，剛剛還想按壓胃。”葉星瑤顯然對靳然的回答不滿意，皺著眉認真的發問。
  “正常的。他胃出血剛剛止住，現在麻藥過了，感到疼痛很正常。”說完頓了頓，看了眼顧宇辰，又轉頭看向葉星瑤，說“你來我跟我去補辦一下手續。”
  葉星瑤跟在靳然身后，卻跟來了他辦公室。
  “我必須把他昨天的情況告訴你。”靳然神色嚴肅的說。
  讓葉星瑤突然開始緊張了起來。
  “他現在有極大的麻醉耐藥性，按照他昨天搶救室的情況，本來是要發病危通知書的。”靳然沉重的說完頓了頓。
  聽的葉星瑤手心不自覺的捏了捏。
  “顧宇辰他現在普通劑量的麻醉和鎮定根本不管用，昨天止血的時候因為麻醉鎮定不到位，他途中開始反抗導致胃內液體倒流進了氣管，情況特別危險。”
  “你要知道，那種情況下如果不加大麻醉劑量他會更加難受更加反抗導致惡性循環，可加大麻醉后整個人就會昏睡過去，嗆到氣管里的液體也會無法排出。”
  “所以，他昨天情況真的很危險。”
  葉星瑤聽的心驚，沒想到他昨晚在搶救室居然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心疼又著急的眼淚花直打轉。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盡量要避免給他用一切神經麻醉類藥品。包括止痛。意思就是說...”
  “他就要生生忍著？”葉星瑤打斷。
  “對...至少目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再給他用止痛了。否則以后碰到任何需要手術的時候，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
  葉星瑤聽到這些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覺得不可思議。
  生生忍著，讓一個剛剛從搶救室里的病人怎么忍得住。
  如果他再發燒怎么辦，如果用退燒藥再刺激胃黏膜更痛了怎么辦，或者胃痙攣又發作了怎么辦。
  難道都這么忍著嗎。
  靳然看出了她的擔心，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抗藥性是可以恢復的。只不過恢復起來非常慢，需要醫生和病人一起配合，逐漸建立他身體的抵抗性慢慢恢復。所以...他這幾天可能會比較難受。”
  “那他昨天后來怎么好的......”葉星瑤只想知道他昨晚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
  靳然看了看對面淚眼婆娑的女孩，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昨晚顧宇辰被按壓住胳膊躺在床上，痛苦地不斷咳嗽又導致更加嚴重的反流的情形在他腦海中再次浮現。
  他當時不停的在顧宇辰旁邊竭力制止他反抗，看著顧宇辰一分一秒地忍受痛苦。
  最終只能憑借顧宇辰自己的意志力強忍著胸腔撕裂般的咳嗽，讓胃內出血和嗆入氣管的液體被吸干凈后，上了止血鉗才結束了這一切。
  昨晚是靳然第一次在搶救室感到絕望，自己空有一身本領卻無從下手，只能靠顧宇辰自己生生熬過。
  倘若不是他意志力超強，恐怕真的是下不了搶救室的。
  每次想到這里，靳然都覺得后怕。讓他開始對顧宇辰本來情況并不嚴重的身體開始無限擔心了起來。
  “只能靠意志力生忍著。”靳然最后只對葉星瑤說了這幾個字。
  但已足夠表達了他當時的情況。
  葉星瑤從辦公室回來，看到躺在那里的顧宇辰，神色一滯，內心更加難受。
  靳然叫她這兩天時刻陪著顧宇辰，并且監督他，還要她適當給他精神安慰。
  原話是：“只有你，才能當他的精神麻醉劑。”
  只不過葉星瑤現在并沒有心思深思這句話的含義。
  “呃嗯...嗯…”顧宇辰緊皺著眉頭，輸著液的手死死抓著床沿。企圖通過這個動作讓疼痛轉移一點。
  “顧宇辰，不要這樣。”
  “你手上有留置針，萬一跑位怎么辦……”
  換做平時的葉星瑤，看到顧宇辰現在的舉動早就開始破口大罵了。
  可她現在聽靳然說完后只剩了無盡的心疼。語氣輕柔又綿軟，多一分貝都怕吵到了眼前的人。
  “呃嗯......咳......”
  胃內的反胃感和絞痛并沒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顧宇辰只覺得他每呼吸一下都牽動著神經更疼一下，無助又絕望。
  他眼里氤氳著生理性淚水，抬眼，剛好就碰上了星瑤擔心的目光。而后他費力的將頭轉向一邊，并不想讓女孩看到他痛苦的神色。

  只是那一眼，那帶水光的眼眸，就如同蕩著的波光一樣流轉婉繞在葉星瑤的心里。根根分明的睫毛輕顫著，似乎忽閃一下就能在她腦海中帶起風。
  他整個人無力的躺在那里，像一件珍貴的琉璃玉器，輕輕一碰就能碎了。
  葉星瑤很明確的感受到自己在心疼他，因為心疼到她的心真的跟著抽了下。
  她不忍心多看一眼他痛苦的眼眸，而同時目光又不舍得從他的眼眸中抽離開。
  顧宇辰極力忍耐無效，下一個動作便是用手狠狠抵上瘋狂抽動的胃，用足勁按了下去。
  “顧宇辰！你放開！”葉星瑤急忙用力掰開他的手，卻沒想到被顧宇辰痛極狠狠捏住，攥的她骨頭生生的疼。
  “顧宇辰！你放開！”
  “你弄疼我了...”
  后一句聲音很小，卻被顧宇辰聽到后怔了怔，緩緩松開了手。
  “對......對不起......”顧宇辰沙啞著聲音，虛弱的從嘴唇中擠出這幾個字。
  他的臉色白的可怕，指尖不可控制的顫抖著，觸感冰涼。
  葉星瑤看到這樣的他，就這么任由自己在他面前讓眼淚唰的流了下來。
  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
  顧宇辰看著她滿眼擔心，突然覺得心慌了一下，或者說莫名奇妙疼了一下。
  他輕喘著，胸口隨著紊亂的呼吸一起一伏，無力地舉起修長潔白的手，勉強著伸過去竟要幫她拭淚水。
  氣若游絲。
  “別哭...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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