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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黑和小白


等電影出末尾字幕的時候,樂飛光的鼾音也漸緩了,陳雪錯望了眼頂上的床板,長舒一口氣:“原來豬也是會累的。”

        他把右耳的藍牙耳機取了下來,遞還給尹蕪。

        “要睡了嗎?”陳雪錯問。

        尹蕪用手背揉了揉眼皮:“嗯,睡了……”說著慢慢縮回被窩里,將被子拉至頭頂,整個的把臉蒙住。

        陳雪錯還是起身去了衛生間。

        等陳雪錯再帶著一身涼氣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尹蕪并沒有睡著,他將自己裹成了一團粽子,在床上扭來扭去。

        “晚安,”陳雪錯俯身說。然后幫他把被子往下壓了點。

        37度的夏夜,有人洗冷水澡,有人蓋著棉被。人類的溫度好像也并不相通

        “晚安。”尹蕪回道,聲音悶悶軟軟的。

        這是今天的第二個晚安。

        好在醒來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準確來說應該是上午十點。如果不是外面走廊聲音嘈雜,各種關門開門進進出出動靜不斷,陳雪錯覺得這一覺至少能到中午。

        他支起胳膊,掃了眼背后的床鋪,明顯已是人去床空。嘗試著叫了一聲“尹蕪”,意料之中的無人回應,只有熹微的陽光從窗戶透過。

        陳雪錯合理懷疑寢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了,事實也的確如此。原本打算跟被窩再培養會兒感情的,翻來覆去幾下后還是選擇了放棄。

        怎么說都是拍宣傳照的日子,別人都出去了,他還在這賴床。

        陳雪錯倒也不慌,一方面拍宣傳照這事對他而言本就無足輕重,哪怕最后官宣用的是身份證件照他都毫無異議,他參加節目的主要目的還是給樂隊找主唱,所以理所當然地對除比賽以外的事情并不熱心。

        而另一方面,從緊閉的房門可以看出來,室友可能是故意沒叫他,想讓他再多睡一會的,雖然這棟樓并不美妙的隔音效果,著實浪費了他們的一片苦心。

        陳雪錯將昨天穿過的衣服一股腦丟進了洗衣機,思來想去還是把貼身衣物撿出來用手洗了。

        等到晾曬的時候才真真正正地犯起了難,這也是他體會到宿舍生活的第n個不便之處——

        洗好了的內褲該掛哪里?

        晾衣架上的白色t恤隨風搖曳,衣擺下那個小小的賽文奧特曼格外顯眼,在微風里追逐著另一抹更為刺眼的白。

        三角形的,白色的,內褲。

        陳雪錯將自己的黑色內褲拎起來上下對比了一下,很好,還是他大。

        而樂飛光用鑰匙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哥,你在干嘛啊?”

        “比——”陳雪錯一個猝不及防,差點就脫口而出‘比大小’了,“你洗衣服了?”

        幸好話到嘴邊,及時轉了個彎。

        “沒有啊,”樂飛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哦,那個是尹蕪弟弟昨天晚上洗的。”

        陳雪錯點點頭,面上的糾結之色卻絲毫未減。

        舉棋不定半天之后,最終還是假裝若無其事地將自己的大黑,安排在了尹蕪的白色內褲旁邊,畢竟同類就該跟同類呆在一起。看到大黑一上去就迫不及待地要跟小白來個‘涌抱’,陳雪錯一面在心里暗罵這到底是哪種級別地變態啊,一面又毫不留情地用晾衣桿打斷了這場奸情。

        “哥,我給你帶了早飯,你餓了的話可以吃點。”樂飛光將打包盒一個一個地從塑料袋里拿出來,又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沙發前的小茶幾上,然后退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陳雪錯的臉色。

        難得在這個人身上見到一絲忸怩,陳雪錯一時之間竟覺得有點稀奇。但是也懶得理他,就想等他開口。

        樂飛光不自在地撓了撓頭,說道:“對不起啊哥,昨晚的事我都聽說了,打擾到你睡覺了吧……”,他想了想還是要替自己狡辯一下,“你知道的,男人,都有點內個的。”

        陳雪錯抱臂斜睨了他一眼:“男人?都?”

        樂飛光趕忙擺手:“哥肯定是不會的,誰能像您這么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啊,”然后又麻溜地給陳雪錯搬了把椅子,弓著腰說,“您看您是在茶幾上吃,還是在桌子上吃?”

        陳雪錯掃了眼桌子上的東西,豆漿包子三明治,品類倒是挺齊全。只是現在都快中午了,早餐在他這已經屬于是‘過季食品’。

        “不吃了,待會吃午飯。”陳雪錯轉身去床上找手機。

        樂飛光有點著急了:“您別不吃啊!食堂十點以后就不供應早餐了,這可是尹蕪踩著點去給你買的,”然后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自告奮勇不遠萬里又專程給您送過來的,嘿嘿。”

        那可真是謝謝您了。

        “尹蕪呢?”陳雪錯問。

        “在化妝呢,”樂飛光說,“你看節目組的群了嗎?”

        “沒看。”準確來說他都不知道節目組還有群。

        陳雪錯一只手給屏幕解鎖,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豆漿,喝了兩口,有點冷了。他又放下豆漿,去吃三明治。

        通知欄的消息顯示有幾百條,基本上都來自于同一個群,這個群前一秒還叫“樂隊學員聚集地”,后一秒就變成了“十萬個村的希望”。就算是副導演出來全體成員,“亂改群名的下輪直接待定”,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抬頭又被輪番換了幾十次。

        他應該是被張pd拉進來的。

        陳雪錯只看了他的信息,他的拍攝被安排在了下午,但是也沒說是具體幾點,只讓再等節目組的通知。剛準備退出去,指頭卻無意間劃到一組照片,應該是學員拍了發上來的,連內容都是如出一轍的——尹蕪窩在化妝椅上睡覺。360度全方位各種刁鉆角度,甚至還有從上至下俯拍的,明顯是有人在故意惡搞。

        這場景他何其的熟悉。陳雪錯將照片放大,尹蕪長長的睫毛下,投映出一小片烏黑。他瞥了眼坐在對面的始作俑者,樂飛光正抱著手機笑得花枝亂顫。

        陳雪錯情不自禁地從鼻腔里發出了一聲冷哼。

        “怎……怎么了?”對上陳雪錯的目光,樂飛光有些不寒而栗,講話也不自覺地磕絆。

        “沒什么。”陳雪錯收回視線,點擊“查看原圖”,將群里的照片一張一張地保存了下來,然后又再往上翻了一翻,確認沒有遺漏以后,才心滿意足地屏蔽了群消息。

        “哦,哥,那個……我加了你好友,”樂飛光說,“你給通過一下吧。”

        陳雪錯這才注意到通訊上面的小紅點,一下子二十多個好友申請彈了出來。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無一例外都是通過群聊加的。

        樂飛光,簡繁,亓荏苒,路橋……甚至還有翟天磊。

        所以,有的人表面上兄友弟恭,情深潭水,甚至連‘隊服’都穿上了,私底下卻連個微信都不加。想到這里,陳雪錯‘啪’地一下把手機倒扣在了桌上。

        樂飛光看到對方一瞬間又變得陰晴不定的臉,趕緊埋頭假裝專心致志地吸溜自己的豆漿。心里默念‘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他只是起床氣而已’。

        陳雪錯的這場‘起床氣’一直持續到拍攝結束。期間無數次打開微信查看‘新的朋友’,卻發現自己被拉進了另一個五人群。

        群名:1個公主和4個小王子兒

        陳雪錯作為這個群的四分之一個‘小王子兒’,整個人都麻了。

        “你修改群名為‘。。。’”

        【snow:全體成員凌晨一點的訓練室要不要?】

        陳雪錯本來打算申請個排練室的,但是今天情況比較特殊,大家差不多都擠在了下午和晚上,連凌晨一點的時候都已經有人預約了。

        陳雪錯自覺沒有那么勤奮刻苦努力,但是考慮到隊友可能會有這方面的需求,所以還是決定在群里問問。

        【樂飛光:隊長,你怎么把群名改了???】

        【snow:。】

        【亓荏苒:不要】

        【亓荏苒:還是明天再說吧】

        【簡繁:不要】

        【樂飛光:不要!】

        【樂飛光:snow隊長快回寢室!我們吃火鍋!】

        一溜的“不要”,根本是多此一問。陳雪錯覺得他隊友們的dna里大概就沒刻著‘勤奮’兩個字。

        只有一個人一直沒有回復,陳雪錯點開了那人的名片,昵稱叫‘waste’,頭像是一顆星星。

        總之就很尹蕪。

        朋友圈卻不對陌生人開放。

        陳雪錯走到寢室門口,門照例還是關上的,他都做好心理準備,要對那個傻逼暗號了,門卻先從里面拉開了。

        “嗨,”亓荏苒笑著跟他打招呼,“我來參觀你們寢室的。”

        “歡迎,隨便參觀。”陳雪錯也禮貌回應。

        卻見樂飛光又在耍寶:“亓荏苒女士,請允許我給你隆重介紹下,我們寢室的這面墻,是由我和尹蕪弟弟,”他說到這里還刻意停頓了一下,“當然,最主要還是鄙人,傾情設計的。”

        陳雪錯踱到亓荏苒身邊,善意地提醒她說:“別看,眼睛會瞎。”

        樂飛光根本不服氣:“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寢室都在模仿我們嗎?可惜,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粉紅漆配合一整墻的奧特曼海報,這視覺沖擊堪比精神污染的,一般程度的模仿也確實只能望其項背。

        亓荏苒還是很給面子地來回欣賞了半天,并且評價道:“我覺得還挺行為藝術的,觀賞價值不比《泉》差。”

        陳雪錯沉吟了片刻,悠悠地說:“大概是杜尚聽了都想馬上從棺材里爬出來的程度。”

        然后兩人都同時笑出了聲。

        “小漂亮沒跟你一起回來嗎?”亓荏苒問陳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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