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猛然睜開雙眼，徑直從床上坐起身。

        他渾身冷汗，坐起身的那瞬間，額頭的汗珠順著流了下去，停在他的下巴。

        “契約……”秦牧幾乎是無意識的喃喃。

        夢里經歷的種種還在他的眼前，那種難以言喻的真實感，縱然是秦牧，也一下子沒有辦法分清楚現實和夢境。

        他深呼吸平靜了心緒，視線落在了睡在自己腿上的方青身上。

        也許是睡得太熟了，秦牧剛才的動靜也不算小，居然都沒有把方青吵醒。

        方青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刺傷到秦牧，是整個蜷縮成一團的，現在也只是輕微的動了一下。

        秦牧出神了半天，才想起夢里最關鍵的東西。

        他一個激靈，抬起左手，毫不遲疑的把袖子給擼了起來。

        在秦牧健壯的小麥色手臂上，紋著一條威武霸氣的金色巨龍。

        這一通動作把方青給徹底吵醒了，他警惕睜眼，就看見秦牧緊緊盯著手臂，臉色說不出的復雜。

        “怎么了？”方青被嚇了一跳，趕緊幾步到了秦牧面前，然后就也看到了他左手臂上的金色巨龍，“你以前有紋過紋身嗎……”

        方青仔細回憶，怎么也不記得秦牧手臂上有過紋身，但這么大的一個紋身，總不能是憑空冒出來的。

        秦牧看了方青一眼，只糾結了幾秒鐘，就掩飾了過去，“嗯，紋過。怕不方便遮起來了，沒想到會露出來。”

        這些話把他剛才的異常也給解釋了，秦牧做的滴水不漏。

        金色巨龍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不過秦牧也不是擔心他們不相信，或者覺得詫異。

        而是……他下意識的覺得，如果夢里的一切是真的，那他大可以把金色巨龍的存在，當做自己最后的殺手锏。

        金色巨龍的來歷秦牧也沒有能夠搞明白，到底對他自己有沒有害處，目前是個未知數。

        方青看秦牧陷入深思，原本是不想打斷的，但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這氣息甚至讓方青有了危機感。

        “秦牧，”方青幾步跳到床邊，騰空跳躍了出去，等落地的瞬間，他已經變成了人形，臉上的焦急和緊張也透露了出來，“我感覺到了。”

        秦牧沒有回話，抬頭看著他。

        “窗外有很熟悉的人……”方青的表情有些尷尬，說話的語氣也顯得不太自在。

        “嗯？什么人？”秦牧微微皺眉。

        方青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而秦牧在這方面，也確實沒有這些動物成了精的家伙厲害。

        大部分是因為危機感是這些除去人類以外的生物，所天生擁有的本能。

        “孟纏。”方青總算簡潔直接了一次。

        只是說完他就明顯更加不自在了。

        秦牧倒是很坦然，他干脆下了床，快步走到了窗口，抬手就打開了窗戶。

        外面很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秦牧輕笑一聲，大方而又自然的出聲，“既然來了，也不要只待在外面，顯得我似乎會吃了你。不如進來說話？”

        話音落下，一條巨蛇飛快爬行到了窗外，然后紫煙四起，化成了人形。

        被拆穿了的孟纏也不覺得惱怒，他和秦牧對視，確認秦牧所表現出來的就是他本身的想法，才點頭答應了。

        “好，我確實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商量。”孟纏很干脆的應聲。

        秦牧也沒有讓客人走窗戶的習慣，他和方青去給孟纏開了門。

        方青滿臉的防備，也根本不朝著孟纏靠近，只是站在秦牧身后幾步的地方。

        孟纏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計較。

        “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你親自過來和我說？”秦牧不喜歡彎彎繞繞浪費時間，直截了當詢問。

        “你知道泉眼的事情吧？”孟纏說著，開始思索秦牧這些話究竟算不算揶揄他。

        泉眼……

        又是泉眼……

        秦牧不由自主嘆口氣，點了點頭。

        “泉眼的事情我們當然知道，你如果沒別的消息，就不用浪費我們的時間了！”方青在這個時候忽然插嘴，把對孟纏的敵意表現的很明顯。

        孟纏冷笑一聲，不再退步，回懟了方青，“我跟秦牧說話，還沒有你這個小刺猬插話的份。老老實實聽著，我看在秦牧的面子上，不跟你多計較。”

        這種都能算是孩子氣的斗嘴，秦牧從來都很不喜歡，或者該說是頭痛。

        “好了，說這些話也沒意思。”秦牧本來不想摻和，但又怕耳朵受罪，才板著臉出聲打斷他們，“泉眼怎么了？”

        方青看秦牧都開口了，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不給孟纏面子可以，不給秦牧面子是萬萬不能的。

        “我今天特地去泉眼看了情況。”孟纏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他墨綠色的眼睛直直盯著秦牧，“如果是小事，我揮揮手就能解決，但……這件事情，也許你得和我一起出面。”

        秦牧也跟著有些沉重起來，“嗯，詳細說說。”

        “我在泉眼發現了很多怨靈。”孟纏還沒有說完，就被方青接話。

        “怨靈而已，你也可以解決，沒有必要給秦牧添麻煩。”方青總是覺得孟纏不安好心，會給他和秦牧帶來煩。

        孟纏冷哼，看也不看方青，更別說回他的話了，只是徑自說著剛才沒有能夠說完的話，“它們在以自身堵住泉眼。”

        這句話一出，秦牧皺眉沉默了。

        泉眼對于怨靈來說，居然已經發展到了完全不能容忍出現的地步。

        以自身去堵住泉眼，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相當于讓這部分怨靈直接魂飛魄散。

        冒著沒有辦法再次投生的危險去堵住泉眼，難道泉眼里有什么東西？

        念頭一個接一個，秦牧不止對泉眼的現狀擔憂了起來，連帶著那些怨靈的目的，也成為了秦牧心頭的一根刺。

        “你嘗試過阻攔它們嗎？”秦牧對著孟纏發問。

        孟纏嘆口氣，“我怎么會沒有嘗試過？就是試過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我才想著過來找你。你不是普通人，我覺得你肯定有點兒辦法。”

        “高看我了。”接了口，秦牧倒是真的冒出了一些想法來。

        眼看秦牧決定去泉眼那里解決怨靈堵住泉眼的事情，方青又開始慌亂了起來。

        他警告的看了一眼孟纏，然后湊到秦牧耳邊，小聲的說著：“秦牧，孟纏這個家伙你不能全信！他不是什么好鳥，做過的壞事連我都能說上四五天。我總覺得……他有詐！”

        這也是秦牧想過的可能，但實力放在這里，秦牧覺得自己也不會被孟纏給限制住。

        “泉眼的事情，我必須過去了解清楚。”秦牧沒有回答方青的這些話，只是對著他鄭重表達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放任怨靈堵住泉眼。”

        方青急得不行，原地轉了幾圈。

        孟纏看在眼里，也多多少少猜到了方青到底跟秦牧說了些什么話，他看向秦牧，“我來找你只是為了解決泉眼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在算計你什么。我承認我孟纏不是什么高風亮節的蛇，但這種小把戲，我還沒有興趣去做！”

        這些話說是給秦牧的，不如說是給方青的。

        方青的臉色變了又變，秦牧打量了一下他們兩個，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

        孟纏的話不能全信，方青也是為了自己好才作出提醒，如果這時候出聲指責，未免不太合適。

        秦牧轉頭看了眼半開的門，干脆誰的話也不去接，“我們不能再拖延了，怨靈的動作應該很快，如果泉眼真的被成功堵住，想要再次打開泉眼，也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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