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死，我更怕不能跟你死在一起……

        多么厲害的一句話，厲害到鐘南的腦海里除了不停回響的這句話之外，便沒有了任何一點兒聲音。

        眼前的女人好奇地望著他，見他半晌沒有動作，還抬手在他眼前揮了一揮，似乎又在說著什么，可他什么都聽不見。

        不遠處，沖出了一個灰袍和尚，又迅速的躲在了樹后。

        “鐘小南！”

        舒心沒好氣地在他耳畔大叫了一聲，伸手死命地揪他胳膊上的肉。

        “疼疼疼！”鐘南大叫，“松手！”

        “我說鐘小南，你在搞什么啊，敵人都殺到眼前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發呆？”

        男人回過了神來，探頭朝著周圍看了一眼。

        一個，兩個，三個……很多。

        他又把頭縮了回來，面無表情地將彈夾上滿，深吸一口氣。

        “玩個游戲怎么樣？”

        “好啊！”舒心笑問，“玩什么？”

        鐘南淡淡地一笑，“我們來比比，看誰跑得快。”

        “有意思，我大學時是田徑部長跑組的頂梁柱，我沒和你說過嗎？”

        “那好啊，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跑。”

        “沒問題！”舒心摩拳擦掌。

        “一。”

        “二。”

        “三！”

        兩人幾乎同時從石頭后竄了出去，一頭扎進了眼前茂密的林子，身后的子彈瘋狂地射了過來。

        “左邊和右邊都有人，我們一直往前跑！”鐘南提醒。

        “明白！”

        即使子彈就擦著身體飛過去，可舒心一點兒也不害怕。

        或許，她生來骨子里就流淌著追尋刺激的基因，世上恐怕沒有比在槍林彈雨中來上一場大逃亡更刺激的事了吧？

        雖然氣喘吁吁，狼狽至極，可此刻在她眼中，這就是一場游戲。

        而注定要強的她，也絕對不想輸給鐘南。

        身后的林間“簌簌”作響，幾個灰袍和尚緊隨而至，死死咬著二人。

        鐘南停下了腳步，背靠著一棵粗壯的古木，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前面那個女人依舊在埋頭往前跑，就像是一只靈活的兔子。

        “傻瓜。”

        鐘南苦笑了一聲，寵溺的目光中卻又飽含著悲涼。

        那些人追的很緊，照這樣下去，兩個人都可能玩完。不想兩個人都死，那就必須有一個人留下來斷后。

        他選擇了自己。

        眷念地收回了目光，咬了咬牙，溫柔的眸子里竟也掠過了一抹狠意，探身而出，拔槍便射。

        一時間，響聲大作。

        聽到后面一片噪雜的槍聲，舒心下意識地停下了奔跑。

        她動作僵硬地回轉過頭，眼前哪里還有鐘南的身影。

        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迅速的紅了眼眶，發瘋般地朝著那槍聲處跑了回去。

        鐘小南，你這個混蛋！

        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逞英雄，為什么不和我一起離開？

        當舒心趕到的時候，她見到了鐘南。

        地上躺著幾個灰袍和尚，他背對著她，站的筆挺。

        舒心越想越生氣，氣呼呼地走上前去質問起來。

        “鐘小南，你為什么要騙我？！”

        鐘南沒有回答，就像是沒聽到她的問話一般，這頓時讓舒心更加惱火。

        “我問你話呢！”

        她不悅地伸手拉扯了男人一把，結果，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站的筆挺的男人緩緩癱軟下去。

        他的小腹間，已被一片殷紅所染，顯然已經中了彈，那蒼白的臉色就像是一張白紙。

        舒心頓時一愣，回過神來時，頓時崩潰。

        “鐘、鐘小南……你別嚇我！你醒醒，快醒醒啊！”

        她用力地晃動著男人的肩膀，一邊在崩潰地哭喊著。

        鐘南似乎還尚有氣息，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不過卻已經是氣若游絲。

        “舒……小心。”他語氣嘶啞地艱難開口。

        “怎么會這樣……你告訴我，怎么會搞成這樣！”舒心紅著眼眶，聲音帶著顫音，“你明明那么厲害，為什么會中槍？”

        躺在心上人的懷中，鐘南苦澀地笑了笑。

        “我不是神，我是人，人都會死。”

        “不，我管你是神還是人，你都不許給我死，聽到沒有！”

        舒心嚎啕大哭著，滾燙的淚珠沿著她的臉頰滑落，在男人蒼白的臉龐上濺出了漣漪，甚至流淌進了他的唇上。

        咸咸的。

        見到她哭的如此傷心，鐘南顫抖著艱難抬手，似乎是想要替她擦去淚水。

        可他已經沒了力氣，顫顫巍巍的，始終沒有抬起來。

        舒心一把抓住男人的手，緊緊地貼在了她掛著淚痕的臉上。

        “舒小心，我想和你說說話，你、聽好……”

        “嗯！我聽著呢！”舒心連連哭著點頭。

        “不許再花心，不許那么快就換男友，更不許……不許泡夜店晚上不回家。”

        舒心哭著說，“我就是要花心，如果你敢給我死，明天我就再找個男人，每天晚上我都要住在夜店里！”

        “……”

        “所以說啊，所以說你不許死，如果你想管著我，那你就給我活著，不然，我分分鐘墮落給你看！”

        “呵……咳咳咳！”

        鐘南感到有些好笑，可還沒笑出聲來，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口血被他吐了出來。

        “鐘小南！”舒心環顧四望，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

        “救命啊！來人啊！鐘小南快死了……你們快來救救她啊！”

        感受到意識漸漸快要模糊，渾身的血液似乎都一瞬間變得冰涼，他冷的身體都顫抖起來。

        “你聽我說……我已經沒救了。但是呢，再見上帝之前，我想、我想和你說個秘密。”

        “你別說話了，別說！”

        鐘南搖了搖頭，“不說，怕沒機會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那天晚上睡了你的男人，你很恨他。”

        “你，你為什么要說這個？”

        他蒼白的唇微微一揚，竟顯露出幾分苦澀的笑容來。

        “你要找的那個人，就是我，我都想起來了……對不起。”

        舒心聽到了，但她卻又像沒聽到，因為她只顧著搖頭。

        “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的，我不怪你，我只想讓你好好活著！”

        是啊，哪里還有比他活著還重要的事情了呢？

        鐘南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也比之前要更加冷，明明還沒有入冬，可他卻感到像是躺在雪窩子里一樣，冷入骨髓。

        但是，感受到那個女人落在臉上的淚珠，卻是那樣的溫暖。

        真溫暖啊。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

        舒心本以為是聽到她的求救聲聞訊趕來的代號三十二成員，卻沒曾想，反而引來了一個灰袍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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