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雙信笑道：“這等小事，不用向將軍親自來。”

        楚鳶不太高興，沈停云卻是松了口氣，這次向南飛回京，她總覺得他多少沾點瘋。

        她湊到楚鳶耳邊，抬手遮住嘴型，挑事道：“聞統領的武功雖然不如向將軍，但也可以打打看。”

        楚鳶直白道：“打過，他可廢物了。”絲毫沒有避著當事人的意思。

        聞雙信頭一甩，“貴人，話不能這么說，卑職也是一直在進步的。”

        “除非找高人灌頂，不然你再練也沒有用。”

        楚鳶看著天真無邪，一副不通人情世故的樣子，說話卻專挑雷點戳。

        聞雙信抬手起勢，“請賜教。”

        楚鳶“嘖”了一聲，攻了上去，看架勢是要在幾招之間拿下他。

        沒想到的是，二人有來有往，一時之間，竟難分伯仲。

        秦白搖著扇子，“小楚打不過聞雙信。”

        沈停云不懂這個，“怎么說？”

        “聞雙信看著挨了不少揍，實則沒有一拳落在要害。”秦白指著他的腿，“而且他下盤可比小楚穩太多了。”

        “你還懂這個？”

        “不才，”秦白掩唇笑道，“給武林大會當過兩屆解說。”

        “你入宮還真是屈才了。”沈停云稱奇。

        秦白泄氣道：“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我們家有福在江湖上過得怎么樣？”

        沈停云：“問個不太禮貌的問題，江湖收太監嗎？”

        “你是真的沒有禮貌。”秦白指指點點，“太監怎么了？太監也是人，是人，那就是江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錯了。”沈停云道歉。

        聞雙信和楚鳶已分出勝負，不知怎的，還是楚鳶更勝一籌，擒住了聞雙信。

        她松開手，倒是沒有冷嘲熱諷，道：“你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進步這么多的？”

        “卑職每天巡視皇宮，練著練著，自然就厲害起來了。”聞雙信一本正經地扯謊。

        “那我也要去。”

        “這……不合規矩吧。”

        當然不合規矩，她要是能跟著侍衛每天巡視皇城，那就不用上課了。沈停云在心中憤憤不平。

        然而轉天皇上的旨意就下來了，特許楚貴人免去每日課業。

        沈停云在他背后罵道：“明明說這個口子不能開，轉眼就許了別人，小楚不想上課，我還不想呢，誰想每天學那些無聊的玩意。”

        “小楚那是有一技之長，你算了吧。”秦白道。

        謝盈月卻問：“我如果告訴皇上我能寫話本子，他能允許我不去上課嗎？”

        秦白笑道：“皇上不光能免去你的課業，還會催你趕緊寫呢。”

        謝盈月縮起脖子，“那還是算了吧。”

        沈停云：“你說我把這魯班鎖給他玩，他能不能看在我手藝這么好的份上，免去我的課。”

        秦白：“當然了，他沒準還會覺得你挑釁他的智商，給你關進冷宮。”

        “凈瞎說，”沈停云反駁，“皇上脾氣那么好，他才不會把我打入冷宮呢。”

        “嘖，你都開始維護皇上了。”

        “我只是陳述事實，”沈停云拍著桌子，“而且冷宮已經沒了。”

        “是的，你能看到事實，因為你總是和皇上見面。”

        沈停云奇怪地看著她，“你有沒有搞錯，我去那不是挨罰就是認錯，這也要陰陽我？”

        “有時候，人的癖好是不可控的。”秦白繼續拱火。

        “你要挨打了。”沈停云惱羞成怒。

        秦白按住她的肩膀，正色道：“說真的，你有沒有想過，皇上為什么總是召你過去。”

        “因為他沒事找事唄，還能因為什么？”沈停云不明所以。

        秦白：“皇上一國之君，那么多事情要忙，不會沒事找事。”

        “那一定是我作死得太突出了，讓他想要殺雞儆猴。”

        在作死這件事上，沈停云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盡管她有著熬死皇帝的遠大理想，但那也是為了自由，若是為了保命終日戰戰兢兢，那熬到最后也沒什么意思。

        生命誠可貴，作死價更高。

        “你是不是把皇上想得太幼稚了？”

        “不是幼稚的問題，”沈停云搖頭，“咱們宮里就沒正常人，除了蘇婕妤。”

        “你覺得她怎么樣？有沒有上位的潛質。”秦白開始八卦。

        想起那天勤政殿宋景殊的表現，完全不像是接收到了蘇婕妤心意的樣子。

        沈停云斬釘截鐵道：“相當有。”

        別人更沒有潛質，蘇婕妤總有一天能感化皇上，其他人自己都還是塊頑石。

        “那到時候咱們會怎么樣？”

        沈停云遲疑道：“提前進入養老生活？”

        秦白搖搖手指：“不不，如果皇上遺傳了先帝的癡情，他會為了喜歡的人遣散后宮。”

        “那咱們還能再嫁不成？”沈停云想想就已經頭大了，她可不想走那一套繁瑣的流程，“最好是出家。”

        “姐姐，出家不能吃肉。”謝盈月提醒道。

        不能吃肉，人生都失去了意義，沈停云道：“那還是不要出家了。”

        秦白狡黠道：“也好辦，你跟向將軍一起不就好了？”

        “爬。”

        秦白繼續：“小謝劃給三王爺。”

        謝盈月：“不可能。”

        “那你呢？”沈停云道。

        “我去闖蕩江湖呀，將來拐個武林盟主什么的。”

        沈停云：“你想的真美。”

        “人嘛，要有夢想。”

        “我倒是沒想再嫁，之后找個清凈的地，讓我安心做東西就行。以皇上的善良程度，他應該是可以滿足我的。”

        謝盈月：“我也一樣。”

        幾人異想天開，絲毫沒有考慮蘇柔葭要怎么上位的問題。

        沈停云甚至在心里暗暗慶幸，這樣自家哥哥到時候也能抱走崔子瑛，皇上也不會追究頭頂顏色的事情，皆大歡喜。

        而宋景殊此時正面對著兩位嬪妃。

        一位自然是蘇柔葭，另一位則是伊嬪。

        打蘇婕妤入宮以來，伊嬪就看她很不順眼，總是喜歡給皇上送這個吃的，送那個喝的，顯得好像只有她廚藝高超一樣。

        蘇婕妤帶來了一盤棗泥山藥糕，擺盤甚是好看，賣相也是上佳，讓人一看就有食欲。

        伊嬪食盒里的東西據她說叫章魚燒，看上去……不太能吃的樣子。

        宮里新來了個東瀛廚子，不像中原廚子那么懂禮節身份，愿意教伊嬪做菜。

        在他的教導下，伊嬪終于放過了御膳房和她宮里小廚房的屋頂，沒再燒過廚房。

        李姑姑和王大廚對這位東瀛廚子感恩戴德，就差給他立個長生牌位日日燒高香了。

        不過伊嬪的廚藝也不是能那么快就進步的，如今還是一塌糊涂，讓人難以下嘴。

        “請皇上品鑒。”伊嬪搶在蘇婕妤前面開口。

        宋景殊為難地看著她，“朕不吃海鮮。”

        蘇柔葭笑道：“陛下說笑了，上次臣妾做的瑤柱白粥陛下用了不少。”

        徐慶同情地看著皇上，心道：怎么蘇婕妤也抽風呢？

        “太醫說了，朕近日吃的藥忌發物。”宋景殊胡編。

        蘇柔葭關切道：“陛下身子不爽嗎？”

        “不算什么大病。”甚至根本沒見過太醫。

        “陛下該珍惜自己的身子才是，您的身體可是天下萬民的。”

        聽到這話，宋景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皇上能吃什么？臣妾可以學。”伊嬪道。

        朕主要的忌口就是你做的東西。

        宋景殊：“不必麻煩了，御膳房做的已經足夠了。”

        “這不公平，蘇婕妤做的您就吃，臣妾做的您就不要。”伊嬪道。這是明著否定她的廚藝呀，不能忍。

        “朕都不吃。”宋景殊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你們都回去吧，不要再往朕這送吃食了。”

        一下子被請出了勤政殿，伊嬪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反而覺得自己的廚藝沒有被否定。

        蘇柔葭泫然欲泣，道：“伊嬪娘娘何故與臣妾過不去？”

        伊嬪懵了，“我沒有和你過不去。”

        “皇上不喜歡臣妾，也只有隔三岔五地給皇上送些吃食的時候才能親近一二，如今……都沒有了。”

        “你送吃的是這個意思？”伊嬪眨巴眨巴眼睛，“那是我誤會你了。”

        “娘娘本來以為臣妾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以為她給皇上下毒嗎？

        伊嬪理所當然地說：“我以為你想挑戰我的廚藝。”

        這次懵了的是蘇婕妤，伊嬪的廚藝是全皇宮出名的又菜又愛玩，還需要別人對比嗎？

        “臣妾沒這個意思。”

        伊嬪熱情地道：“那你要不要嘗嘗我做的章魚燒？”

        她打開食盒，那盤奇形怪狀的東西展示在蘇婕妤眼前。

        蘇婕妤忍住想吐的沖動，“多謝娘娘美意，不過臣妾最近也不宜吃海鮮。”

        伊嬪遺憾地蓋上食盒蓋子，“那我還是去找悠仁先生吧。”

        在她們分道揚鑣之前，蘇柔葭道：“臣妾聽說奇寶宮人最多，娘娘可以請她們品嘗。”

        之前沈停云擺了她一道，現在……

        做完這件事，她其實有些后悔，但已經來不及了。

        “請姐姐們品鑒。”伊嬪來到奇寶宮。

        出岫及時地遞上筷子。

        沈停云倒吸了一口冷氣，“謝謝你，出岫。”

        “這個東西，是可以吃的嗎？”秦白戳戳這坨黑色的不明物體。

        謝盈月也表示：“娘娘，我剛吃飽。”

        沈停云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薅下來一塊，沒敢細品，直接咽了下去。

        “還行。”她顫顫巍巍地豎起大拇指。

        不久后，她開出了病假條，滿足了不上課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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