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師表
“配合？”趙檸愣住，一時間腦子沒跟上：“不用不用，你就”
話沒說完，看見遲煉彎起的嘴角，才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
“遲煉同學(xué)，我是認(rèn)真的。”她單手撐著桌面，向前俯身，高高束起的馬尾從頸邊滑下，發(fā)梢泛著盈盈的光澤，落在他肩上。
白襯衫規(guī)整，她甚至可以看見縫接處細密的針腳，一絲不茍，整齊地攀延在他平而寬的肩膀。
有點過近的距離了。
率先出手撩撥的是她。
猝不及防紅了臉的也是她。
反倒是高嶺之花的少年，面不改色，甚至連身形都沒有半分退卻，他笑意不減：
“講講，怎么個認(rèn)真？”
也是第一次離得這樣近，趙檸突然發(fā)現(xiàn)，遲煉左側(cè)的牙齒，是一顆尖尖的小虎牙，平時不愛笑，所以露不出來。
現(xiàn)在，卻絲毫不掩飾地展示在她眼里。
又是一瞬的失神，她直起身，轉(zhuǎn)頭看向教室后的黑板，龍飛鳳舞的大字，寫的是高考倒計時，256天。
“256天之后，我要收你當(dāng)我男朋友�！�
原本就安靜的教室，此時更是寂然無聲，田清源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哇靠，檸姐好勇。”
趙檸說話時，完全沒有放低聲線。
不用回頭也知道，所有人的目光，此時都落在她身上。
遲煉垂眸輕笑，很快再次對上她的眸：“你確定？”
“確定，我是認(rèn)真的�！壁w檸點頭，并再次重申。
從來都是別人暗戀她的份，第一次對男生說這樣厚臉皮的話，不緊張是假的。
她眸光定定的，等待他的回應(yīng)。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边t煉落在杯口的手指，再次輕敲：“我是說，你確定自己這次考得上大學(xué)，不會又復(fù)讀一年？”
清潤的嗓音不緊不慢，甚至聽不出調(diào)侃的意味，好像就是無比認(rèn)真的，發(fā)出這個疑問而已。
不知是誰，沒憋住笑，很快，教室里就笑成了一團。
趙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很顯然，自己還是低估這個狗人的損人功力�？芍^人神共憤，喪心病狂。
遲煉忽略了她精彩的臉色，而是把桌上自己剛剛看過的卷子遞給了她。
趙檸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不是什么數(shù)學(xué)物理，而是語文老師留的文言文背誦填空。
“喏，出師表�！�
遲煉站起身：
“背會了我們再談別的�！�
這算什么？
故意羞辱？
還tm出師表？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趙檸望著吸頂燈發(fā)呆，想起白日里朝她輕笑的一襲白衣，恨得牙根泛酸。
手里握著的，是田清源借她的《高考必備古詩詞64篇》：
“檸姐，別生氣，多背背總沒壞處，反正也要考。”
廚房里，劉虹女士聽見女兒房間里傳來的背書聲，還以為聽錯了，握著鍋鏟探頭一望，還真是趙檸，倚身在書架邊上，雙目無神，口中喃喃。
“檸檸？”
“媽”她苦笑著扯扯嘴角：“學(xué)習(xí)怎么這么難啊”
她不知道遲煉是什么意思，是想讓她知難而退？還是故意讓她出丑？
想來想去，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但不管如何，話已經(jīng)放出去了，只能硬著頭皮迎難而上。
每背一段，就望著天花板搞小劇場，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打臉林曉敏和遲煉的精彩場面。
興奮一陣，就能有力氣再背一段。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是黑著眼圈到教室的。
遲煉早到了，依舊披著晨光，在座位上寫寫畫畫。少年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微微偏頭思忖，精致眉骨輕攏，專心于筆下的物理卷。
趙檸把肩上的帆布包往上提了提，里頭有嘩啦啦的清脆撞擊聲。
“早，學(xué)神�！彼指牧朔Q呼，也就是隨著別人，順口叫的。
遲煉沒抬頭，好像沒聽見，只是微頓的筆尖出賣了他霎時間的走神。
他聽見了。
只是故意不理她。
感受到少年周身圍攏的低氣壓，趙檸眨眨眼，又看了看田清源，然后收獲了一個“我也不知道啊”的表情。
她干脆路過自己的座位，走到遲煉身邊的位置，拉開椅子，大喇喇坐定：
“吃早飯了沒？”
帆布包里，是剛從便利店買的兩罐旺仔牛奶，老板娘貼心用熱水溫著，為了讓學(xué)生喝上熱乎的。
她自己開了一罐，又把另一罐放在遲煉桌上，往前推了推。
還有個花生夾心的面包。
遲煉依舊沒抬頭，全程筆觸不停，甚至沒看她一眼。
“遲煉，給”
她的后半句是，給你臉不要是吧？
并沒說出口，就被教室前門進來的劉勇打斷了：
“趙檸！不在你自己座位坐著，亂竄什么！”
她把椅子往前一拉，沒皮沒臉地笑：“老師，我有題不會，找學(xué)年第一給我輔導(dǎo)一下。”
劉勇瞥她一眼沒理，她便又往遲煉身邊挪了挪，低聲道：
“遲煉，你哪根筋搭不對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遲煉一張卷子做完，翻了個面。
“遲煉，我出師表背會了，昨晚背到凌晨呢。”
“遲煉，你要不要考考我？”
“遲煉”
她很快沒了耐心，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遲煉沒握筆的那只手臂。
少年小臂線條流暢，看著瘦，卻有干練的肌肉輪廓，只是攥緊一瞬，趙檸立刻彈開了。
在清冽的目光注視下，她把余溫未散的旺仔牛奶塞進他手里：
“再不喝就涼了。”
遲煉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沒有停留，稍一揚臂，旺仔牛奶就脫了手，在半空劃了個弧，直勾勾朝著垃圾桶而去
值日生剛清理完，垃圾桶很空，沉甸甸的一罐牛奶直接觸底，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罪魁禍?zhǔn)纂S即撂下筆，往門外去了。
留下傻眼的趙檸，盯著那道背影發(fā)呆，嘴唇微張，頓了好久，徹底破防：
“遲煉，你就好像有大病！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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