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以后不能再兇我了
半山腰,除了樹下,沒有任何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索性身上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多淋一會,少淋一會,沒什么區(qū)別。
趙檸賴在石頭上不肯動。
“起來,涼不涼。”
她搖頭,揉著膝蓋:“剛剛摔了,疼,起不來。”
遲煉站起來,瞇著眼睛睇她:
“別裝,你剛剛怎么摔的,我都看見了。”
她剛剛確實沒傷到腿,是直挺挺摔了個屁股墩兒,現(xiàn)在還疼呢,但又不能當著遲煉的面揉。
“我不管,你背我。”
遲煉眉毛一挑:“你說什么?”
“我說!我走不了了!你!背我!”她把手揚在半空,涂著粉色半透明指甲的指尖,輕輕遞了出去。
遲煉視線掠過,最后停在她臉上:
“趙檸,我沒見過比你還厚臉皮的女孩子。”
厚臉皮又怎么。
目的達到了就好。
她覆在遲煉背上,手臂攬著他的脖頸,保持著距離,卻依舊能聞到他襯衫之上的淡淡檀香味道。
輕輕淺淺,混著雨后的潮濕,讓人莫名心安。
“遲煉,你為什么會信佛呢?是因為家里人信佛嘛?”
“不是。”同樣的路,遲煉背著她走起來反倒穩(wěn)得多。
“那是為什么?”
“心里裝的事情太多,需要靜心。”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清然出塵的人,性格已經(jīng)如此安靜了,卻還需要靜心?趙檸滿心疑惑,但又不好意思問太多。
“那為什么沒見你帶佛珠手串之類的呢?”
“不喜歡,形式大于內(nèi)容,沒必要。”
嘖,還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信徒。
她繼續(xù)發(fā)問:
“遲煉。”
“嗯。”
“你剛剛說,我和男生們在一起,你會生氣,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遲煉抿唇:“不好說,看你自己理解了。”
好嘛,不愧是你,吃了吐的這一套,玩得可真溜。
趙檸撇撇嘴,攬著脖頸的雙臂更緊了些:
“遲煉。”
“說。”
“我們是不是可以談?wù)剟e的了?你自己說的,我把文言文背會了,我們再談別的。”
她眉眼帶笑,言語里也染上了笑意,一副奸計即將得逞的模樣。
奈何遲煉比她還能耍賴:
“嗯,那明天開始補數(shù)學(xué)吧,我給你補。”
趙檸臉瞬間垮下來:“害,原來又是學(xué)習(xí)啊。”
“不然你以為是什么?”
遲煉微微偏過頭,有細小的雨滴從他的額角滑落:“趙檸,明年再考不上,你的那個賭約,可就徹底輸了。”
是啊,復(fù)讀簡直是肉體靈魂雙重摧殘,再來一年,她連想都不敢想。
何況還有賭約在身呢。
遲煉竟然還替自己記著呢。
“遲煉。”
“嗯。”
“遲煉遲煉。”
她喊上了癮,趴在他背上不停念叨他的名字。
老天爺真是偏心啊,同樣都是兩個字的名字,她的就那么普通,他的卻聽上去別有一番風(fēng)骨。
百煉成鋼。
但奈何百煉鋼,也抵不過繞指柔不是?
她喊得更起勁兒了:
“遲煉?遲煉遲煉?”
少年眉眼沉了沉,臂上故意一松勁,背上的人險些掉下來,一聲驚呼。
“趙檸,你話好多,再多嘴,就下來自己走。”
“我看你健康得很。”
趙檸這下不敢出聲了,只是靜靜看他的側(cè)臉,細碎的黑發(fā)趁著白皙的皮膚,微垂著頭,專注腳下的石板路。
視線淡而漠然,好像有無數(shù)心事,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空蕩干凈。
這樣的他,和毒舌不饒人時,簡直判若兩人。
如果一定要比較,她自然更喜歡現(xiàn)在的遲煉。
安安靜靜,像一個精致高貴的白釉瓷器,應(yīng)當被束之高閣,供人瞻賞。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手揩去了他側(cè)臉上的水珠,惹了指腹一片冰冰涼涼,心底卻開始發(fā)燙。
晚上回了家,喝了慢慢一大杯姜汁可樂驅(qū)寒,才躺進被窩。
剛拿起手機,微信就跳進來了。
是田清源。
[田某]檸姐?
短短兩個字,她已經(jīng)腦補出手機那頭,田清源壞笑的臉了。
[檸檸她很行]有事?白天在北梵山,你們都跑哪去了?全程沒見到人影。
[田清源](壞笑)檸姐,兄弟明白,給你倆騰的二人世界還不錯吧?今天進展如何?
趙檸笑出聲,手指飛快敲著字:
[檸檸她很行]算你機靈,進展順利,明天請你奶茶。
隨后,又打開了遲煉的聊天框。
今天剛加的微信,空白的聊天界面,只有一句系統(tǒng)提示突兀停在那。
她想了半晌,還是發(fā)去了消息:
[檸檸她很行]遲煉,你以后不能再兇我了。
沒指望他回復(fù)。
趙檸關(guān)了手機,打開了睡眠監(jiān)控,躺在床上卻遲遲不能入睡,瞪圓了一雙眼,呆呆望著天花板。
腦海里,竟然全是遲煉的影子。
繚繞的佛香煙火,山霧迷蒙的吵雜之中,他靜靜站著,雙目微闔,濃密的眼睫在鼻梁處陰下一小團陰影。
那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少年。
翻了個身,那周身涼薄的影子又被拉扯開,變成了雨中蹲在她身前的臉。
他說,趙檸,你和那些男生混在一起,就不想想我會不會生氣?
只是一句話而已,卻讓她翻來覆去斟酌了好久。
屢次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對他笑,又對他哭,去爬山,故意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變成一只在雨中淋濕的狗狗,向他哭訴自己慘兮兮的境遇
她心知肚明,都是為了贏那個賭約,而故意做出的姿態(tài)。
只是沒想到,遲煉好像真的信了
有點不道德的慚愧,慢慢涌了上來。
要是遲煉真的對她動了心,她又該怎么辦?
手機忽然響起,她猛地抓了過來。
遲煉的微信頭像是一副國畫翠竹,不像年輕人會用的,此時正躍然屏幕之上。
[遲煉]嗯,那你好好學(xué)習(xí)。
是他的語氣沒錯了。
趙檸關(guān)了手機,心下安穩(wěn)了幾分。
遲煉心里是如何看她的,她不知道。
自己對遲煉的心意如何,她更加糊涂。
但無論如何無法否認的是,今天在寺廟前,自己望著他的身影,心跳千真萬確,錯拍了一瞬。
菩薩在上,她不敢說謊。
年少的愛戀,總是這樣迷迷糊糊開始的,無法細究開端,也無法辨別萌生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
她把手機塞回枕頭下面,被子蒙過頭頂。
很多年以后,她才想明白。
原來,動情的瞬間,真的是不講緣由的。
你只要清楚,人群之中,誰總抓住你的視線,誰就是你心中所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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