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杯夜色
從心底最深處泛開一點驚愕和羞赧的漣漪，接著慢慢擴大，在整顆心臟里連綿成一片海。
趙檸啞然看著遲煉的表情，無法探尋到一絲玩笑的意味。
他就是認真的。
有個聲音在心里，輕輕地說。
她的故意撩撥，在一覽無余的真心面前變得不堪一擊，除了潰敗而逃，她什么都干不了。
“我我吃飽了，我去跑步。”
緊急逃離災(zāi)難現(xiàn)場，她無從知曉遲煉后來的神色。
是如何慢慢斂去笑容，又是如何重新染上落寞。
他緩緩站起身，在趙檸的座位前停下，鬼使神差般伸手，慢慢撥弄著懸在半空的荷包。
搖搖晃晃，顫顫悠悠，也把他的所有理智攪成了亂糟糟的一團，無法拆解。
一個從來不運動的人，突然開始定時跑步，是難挨的艱難。
開始的幾天，她每每跑出幾步就要哭天搶地。
遲煉不吃她這套，哭就哭，鬧就鬧，鬧夠了還是要繼續(xù)跑。
一個星期過去，她已經(jīng)能勻速跑完兩圈了，到達終點時也不再是癱坐在地，能站著和遲煉說笑了。
只是難抑粗重的呼吸，她倚靠在墻壁上，笑呵呵地望遲煉：
“怎么樣我我有進步了吧？”
“嗯，進步了。”遲煉按下手機計時器：“不過速度不重要，主要是加強體能和代謝，比你一味節(jié)食要好得多。”
趙檸聽不進去這些大道理。
促使她堅持下來的原因，是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瘦了一圈。
她朝遲煉勾勾手指：“你，過來。”
面對一如既往平淡無波的雙眸，她慢慢靠近，直到可以清楚看清眸子里倒映出的清晰倒影。
那是完完整整的，她的笑臉。
“遲煉，你看我的臉，是不是很紅？”
又是故意撩撥。
每次都是她先敗北，可偏偏上了癮一般，屢試不爽。
遲煉習慣了她的主動和小手段，但不戳破，只是默默迎合。他又往前上了一步，這下，兩人的距離是過于近了。
有溫溫熱熱的呼吸吐氣，掃在他的臉頰，在冬夜的室外，成了唯一溫暖的來源。
他噙著明顯的笑意，目光十分昭彰地在她的臉上逡巡，好像真的在仔細辨認一般：
“嗯，是挺紅的，累的？還是冷的？”
聲音也染上了調(diào)笑。
趙檸強裝鎮(zhèn)定，但臉上熏紅的印記更加明顯了。
她漸漸發(fā)現(xiàn)，相比那個高高在上不染凡塵的學神遲煉，她更喜歡現(xiàn)在的他。
生動而自如，好比神明墜凡，毫不掩飾眼里的欲望和感情，那種禁欲者放浪形骸的反差感，讓她著迷。
再加上，這種天差地別的對比，完完全全，是因為她。
光是這樣想著，心里就如同竄起煙花，嗶啵作響。
漫長的對視，她簡直要溺死在他沉沉的目光里。
又一次，敗下陣來。
身后即是高墻，避無可避，趙檸試圖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根本推不動。
她蹙著眉抬頭，正對上他無可奈何的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趙檸，你真是沒出息。”
可不是沒出息嘛，嘴上撩撥人的功夫厲害，見真章的時候就慫的一批。
她撇撇嘴，卻發(fā)現(xiàn)身后，遲煉的手臂攬著她的背。
曖昧到爆炸的瞬間，她正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那長臂輕輕用力，把她往前帶了帶。
“別靠著墻，涼。”
遲煉語氣自然，反倒是她的反應(yīng)，有些欲蓋彌彰。
屢次交手，屢次潰敗的輪回，趙檸已經(jīng)習慣了。
這里是體育館后側(cè)的避風處，又是晚自習下課的時間，偶爾會有高三學生路過，她分明看見有個女生，往他們的方向瞟了好幾眼，更加不自在起來。
她惡名昭彰，倒是不怕，可卻不想讓遲煉陷入什么八卦漩渦。
她指了指上面：
“遲煉，我?guī)憧葱切侨グ伞！?
遲煉挑了挑眉，沒忍住輕笑。
本以為，又是什么爛俗的梗，沒想到，趙檸真的前方帶路，三步并兩步，就順著消防通道的外樓梯跑了上去。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里。
原來學校真的有這樣安靜空曠的地方。
就在體育館的頂層天臺。
趙檸在四中已經(jīng)生活了三年，這是第四年，什么不起眼的角落，她都清楚得很。
天臺上并不干凈，有丟棄的礦泉水瓶，還有滿地煙頭，平日里應(yīng)該有不少學生偷偷在這干壞事。
趙檸變戲法似的從包里翻出兩瓶運動飲料來，猛灌了一口，又不知足地扯扯嘴角：
“這時候有啤酒就好了。”
遲煉沒理她，被遠處的高樓霓虹吸引了視線。
這里是高處，能清楚望見繁華商圈不歇的燈光，在浩瀚的夜里，比星空明亮更甚，斑駁又循規(guī)，循環(huán)往復，構(gòu)了一副流光銀河。
呼呼的風聲穿透耳側(cè)的靜謐。
整座城市被夜色輕輕擁入懷里，有繁華喧鬧，也有冰冷孤獨。
趙檸靜靜站在他身邊，見他看得認真，也沒打擾，只是輕輕指了指遠處的萬家燈火：
“好看吧？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會來這里望著夜景發(fā)呆，今天星星好少，趕上天晴的時候，漫天星星更好看。”
遲煉目光飄然：“你這么沒心沒肺，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廢話！上次高考前，我來這里看星星，本以為是最后一次呢，還挺舍不得的。結(jié)果可好，老天大概聽見我的心聲了，讓我復讀了，得，又能看一年。”
再難以啟齒的傷疤，越過了也就過了，遲早有一天，能當成下酒菜和玩笑。
何況是她趙檸。
她悄悄盯著遲煉的側(cè)臉，高挺的鼻梁，鴉羽般的睫毛，好像盛滿了一杯迷人夜色。
“遲煉，問你個問題唄？”
“嗯。”
“你學習那么好，為什么復讀了？”她早就想問了，只是怕揭人傷疤，今時今刻，倒像是個好機會。
“是考試發(fā)揮失常了？還是報志愿出了岔子？”
她也是聽別人說起的。
有些高校的熱門專業(yè)，每年的錄取分數(shù)線相差巨大，往年經(jīng)驗毫無參考意義，有些學霸因為太自信，報考了卻落榜，只能從頭來過。
說不定遲煉就是這種情況呢？
他那樣心思沉穩(wěn)，一定是目標感很強的人，有堅定想去的學校專業(yè)，才是意料之中。
她滿眼好奇地，等待著遲煉的回答。
但片刻之后，只收到了短短的幾個字回應(yīng)：
“上次高考，我缺考了。”
【作者題外話】：發(fā)現(xiàn)了嗎？我們檸姐和小遲都是直球選手，有事說事，談情說愛絕對不憋著，你們看沒看爽我不知道，反正我寫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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