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遁走，秦蕪卻在原地?zé)o動(dòng)于衷。
  蘇東山急了，忙出聲提醒：“娘，娘！”
  青袍秦蕪沒好氣拍了他腦袋一下：“叫什么叫，老娘又沒死！”
  “她，她把我神兵搶走了！”
  青袍秦蕪白了他一眼：“老娘的……我兒子的東西豈是那么好拿的？
  待為娘傳你口訣，你自行喚回即可。”
  “口訣？這也來不及啊……”
  “少?gòu)U話，按我說的做！”
  青袍秦蕪以心聲傳了蘇東山一段法訣。
  這法訣繁奧晦澀，連發(fā)音都極為生僻。
  可僅僅跟著念了一遍，他就清晰無比感知到了冥冥中的一道聯(lián)系。
  同時(shí)他也知道了神兵的名字——借渡！
  只要他想，神兵可以瞬間即回。
  更重要的是，琉璃不知瞬間遠(yuǎn)去千萬里，蘇東山竟還能生出人地地上，仍能看到天上繁星的感覺。
  確定琉璃遠(yuǎn)遁，不會(huì)回來之后，蘇東山心神一動(dòng)：“回來！”
  不過三息，那神兵突兀至極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急劇嗡鳴。
  像是高速行駛的跑車突然踩了剎車一樣。
  “原來如此！”
  蘇東山恍然明白“借渡”的意思了。
  以他身體為渡口，神兵不遠(yuǎn)千里、萬里都能瞬息趕回。
  以神兵為渡口，他也可以瞬息趕到其身邊。
  又或者借神兵施展神通。
  能施展神通，像施展本命字、渡浩然氣這種事更不在話下了。
  借渡，借渡，就是自身與神兵各為兩個(gè)渡口！
  當(dāng)然，在他感知中，神兵借他為渡口，沒有距離限制。
  他借神兵為渡口，卻受自身的境界跟神念限制。
  蘇東山心底隱約有了猜測(cè)，按照柳南舟所說，這神兵大概率就是自己的本命神兵了。
  可為什么這樣神兵在體內(nèi)，他自己不知道，反而是老娘秦蕪門清得很？
  更奇怪的是，這神兵居然還有催動(dòng)法訣？
  “不對(duì)！”
  蘇東山猛然想起，剛才琉璃臨走前葉說出了神兵名為“借渡”的事。
  莫非這不是什么本命神兵，而是魔道東西？
  琉璃遁走，青官被困，一場(chǎng)危機(jī)竟以這樣方式結(jié)束。
  蘇東山看著秦蕪，想著該怎么開口。
  自穿越以來，他都以為秦蕪是一個(gè)神經(jīng)大條的居家女人。
  一心在家相夫生子。
  每日除了種種花、熬熬藥，就是想著怎么能再生一個(gè)孩子。
  沒想到老娘居然是魔族中人！
  而且看情況老娘的身份還不低！
  不然何以一擊重傷柳南舟的青同面對(duì)她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蘇東山猶豫再三，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不料青袍秦蕪翹眉含怒，恨恨喊道：“蘇元雱，蘇元雱，還不滾出來收拾爛攤子！
  老娘當(dāng)初怎么瞎了眼，嫁給你這么個(gè)沒用的男人！”
  蘇沛身形驟然出現(xiàn)，滿臉尷尬。
  “那個(gè)……兒子……”
  “別兒子爹的亂喊了，趕緊把你這廢物兄弟弄走，再不治傷就死了……
  枉你還吹噓他如何如何厲害，虧得老娘還信了……”
  蘇沛滿臉尷尬，搓手扶起柳南舟：“飛卿才八品，這可是十品天魔！”
  “等等！”
  青袍秦蕪喝道，“你帶他往哪兒去？
  別讓他住我家！
  這小子看著一本正經(jīng)，暗地里不知道瞟老娘多少次了……
  枉他還是個(gè)讀書人，心底老想著嫂子，呸！”
  柳南舟氣息萎靡，一臉生無可戀。
  蘇沛無可奈何：“飛卿兄……”
  “無，無妨，送我去同醫(yī)館，再去通，通知許老……”
  “放心，有我家夫人在，妖魔不足為懼。”
  柳南舟不再說話，伸手搭在蘇沛肩膀上，低頭裝死。
  青袍秦蕪再次“呸”了一聲：“瞧，被老娘說中了吧，心虛了吧？”
  柳南舟聲音帶著哀求：“元雱兄？”
  蘇沛清了清嗓子：“夫人！”
  青袍秦蕪不滿哼了一聲：“老二，你跟著過去，順便把青同送給許老收押了。”
  金袍秦蕪不滿：“為什么是我？”
  青袍秦蕪回答：“我們仨就你會(huì)醫(yī)人，我只會(huì)殺人。”
  “老三呢？”
  “她比你還沒用！”
  金袍秦蕪不說話了，似對(duì)這個(gè)說法很滿意，拘著青同跟蘇沛一起離開了。
  剩下蘇東山在原地，看著兩個(gè)模樣有八分相似，卻又各不相同的兩個(gè)秦蕪，不知如何開口。
  儒衫秦蕪微笑道：“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問吧？”
  蘇東山恍然覺得陌生。
  青袍秦蕪比之前的老娘還“奔放”。
  儒衫秦蕪卻比之前的要溫柔嫻靜。
  至于剛剛走的金袍秦蕪，卻又有些冷傲。
  三個(gè)跟他記憶中的秦蕪都不一樣，卻又明顯都有秦蕪的秉性。
  猶豫片刻，他遲疑問道：“那個(gè)，娘，你，你……你真的是我娘嗎？”
  不料青袍秦蕪反問了一句：“那你是我兒子嗎？”
  “啊這？”
  蘇東山心神狂震，不可思議地看著秦蕪，心底一陣警惕。

  難道……她看出來了？
  哪知道青袍秦蕪卻伸手?jǐn)Q了他耳朵，“臭小子，你皮癢了是不是？
  你看這眼睛，這鼻子，還有這下巴，不跟老娘一模一樣？
  你那死鬼老爹能有這么好看的胚子？”
  蘇東山松了一口氣，嚇?biāo)懒耍?br />  他還以為秦蕪看出什么了呢！
  秦蕪卻詫異了：“兒子，你……”
  “怎么了，娘？”
  “你不問娘是什么魔頭，怎么會(huì)出現(xiàn)在書院，對(duì)你爹有沒有什么企圖？”
  “問這個(gè)干什么？”
  “啊？”
  秦蕪徹底懵了。
  蘇東山笑道：“娘，你剛才不說了嗎，我們長(zhǎng)得一樣，你是我娘，我是你親兒子。
  我知道這個(gè)就夠了。
  我有危險(xiǎn)，你會(huì)救我。
  至于什么儒道、魔道，又不干我們母子的事！”
  青袍秦蕪目中似有晶瑩閃動(dòng)，上前一把一把抱住蘇東山：“兒子，你可真是老娘的好兒子！”
  “咳咳！”
  蘇東山被突如其來的熱情包圍得喘不過氣來，“娘，娘，你輕點(diǎn)，我喘不過氣了。”
  青袍秦蕪卻只是略略松了松，仍舊抱著蘇東山：“兒子，你很好，為娘沒有白白生你一場(chǎng)。”
  蘇東山心底松了口氣。
  果然，即便老娘表現(xiàn)得再跳脫，她心底還是在意身邊人對(duì)她的看法。
  畢竟，儒、魔殊途。
  若自己的兒子都看不起她，她勢(shì)必要受打擊。
  原主蘇東山會(huì)怎么想還不確定。
  但可以確定的是蘇東山不會(huì)計(jì)較那么多。
  什么儒道魔道，只要對(duì)他好就是好人，就是摯愛親朋！
  青袍秦蕪松開蘇東山，兩手搭在他肩膀上，目光柔和道：“有你這番話，為娘就算死也無憾了。”
  蘇東山心底升起一樣感覺，趕忙提醒了一句：“娘！”
  青袍秦蕪這才攏了攏秀發(fā)，微微一笑：“放心，你爹早知道我是魔族中人，許老也知道。”
  蘇東山瞪大眼睛：“啊？”
  “怎么，是不是很意外？”
  蘇東山仔細(xì)一想，魏冉是妖族，隨即搖頭，“不意外。”
  青袍秦蕪愈發(fā)動(dòng)容：“好，好！
  有元雱，有你，很好！
  嗯，人族也很好……”
  蘇東山聽秦蕪把自己經(jīng)歷說了一遍。
  原來她本是魔主三個(gè)女兒中的老二。
  因?yàn)榉锤型�族相食變�?qiáng)，選擇離開魔域，穿越幻波海與大壑，來到人族世界。
  而她也想在人族找到一條人、魔、妖等各族共生的道路，并以此為自己的大道。
  因她是魔主化生，所以具備將自己分裂成三個(gè)彼此獨(dú)立卻又相互聯(lián)系的個(gè)體，分別修魔、道、儒三法。
  只是三法根底相沖，想要兼容，何其難也。
  所以秦蕪決定以身入道，選擇與人族結(jié)合，歷人族生活，真實(shí)感悟人族點(diǎn)點(diǎn)滴滴。
  甚至還生了蘇東山！
  蘇東山聽得心神激蕩，忍不住贊道：“老娘既是魔族圣女，身份高貴，怎么會(huì)選擇老爹這么個(gè)八品儒修……”
  “老娘樂意！”
  青袍秦蕪白了蘇東山一眼，眼角卻都是笑意，渾然不似剛才那個(gè)瘋批魔女。
  “更重要的是元雱與我志同道合，都想著能否有一條雙方互不攻伐的大道。
  我們都覺得，大道，不該如此小。
  就連許老，也是如此認(rèn)為。”
  秦蕪面露回憶，“當(dāng)年你爹決意與我結(jié)為夫妻時(shí)曾擔(dān)心會(huì)受到儒家反對(duì)。
  尤其是將你爹視作親子的許老。
  但你可知許老當(dāng)時(shí)怎么說的？”
  蘇東山十分配合：“怎么說的。”
  青袍秦蕪神色恭敬：“當(dāng)時(shí)我還想著，要是姓許的老兒若是不開眼反對(duì)，老娘就殺了他。
  所以躲在暗處偷聽他們談話。
  只是沒想到許老說的話讓我很是意外。
  他說，元雱啊，為人不可心胸太窄呀，千萬別以儒道正派自居，輕視他人。
  人、魔皆是天生地養(yǎng)的生靈，誰敢斷定先天善惡？
  儒道修士心關(guān)不過，生出心魔，便是惡。
  魔族中人持正修道，奉行道義，便是善。”
  說到這里，秦蕪就笑了，“自那以后，你娘我啊，就安安心心地在這攬翠別院里做起了蘇家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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