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
  蘇東山先是一愣，而后一緊，心臟！
  “心臟主動釋放氣息，讓我感知到。
  同樣釋放氣息的還有……左腿，右手。
  右手再往心臟的方位去，左腿在往我的方向來……
  該死，心臟這個瘋子，她把晏流也招來了！”
  “什么！”
  蘇東山跟柳南舟不由一震，晏流？
  白芷的心臟，主動聯系晏流？
  她想做什么？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這個賤人，蠢貨！”
  白芷變得十分暴怒，“左手是個沒腦子的，一直跟心臟待在一起，什么都聽心臟的。
  右手跟左手又極為要好……賤人，賤人！”
  蘇東山聽得眉頭緊鎖。
  白芷這是自己罵自己？
  不過他大致聽明白了，心臟決定來個一鍋燴。
  眼睛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心臟想要“單干”！
  只是眼睛沒想到的是心臟竟然喚來晏流——讓一個外人參與她們內部的事！
  ……
  極西之地的一處荒漠中。
  一隊數百人的走絲駝隊頂著日頭前進。
  看著前面有一處綠洲，帶隊的把頭放聲喊道：“進前面的林子歇歇腳，補充些水源！”
  駝隊里的人聲聲回應。
  到了綠洲，把頭翻身下了駱駝，拖著右腳朝水源走去。
  其他人看到他時，紛紛側身上路。
  把頭叫什么名字眾人不知道，只知道他諢號“胡瘸子”。
  原本他右腿好好的，十幾年前路過瀚海大沙漠時誤入了一處沙漠蜃樓，出來后右腿就跟灌了鉛一樣，再沒好了。
  胡瘸子人雖瘸，卻是東西絲路上少有的“活駱駝”，在沙漠中能辨方向，找水源，識蜃景。
  找他押貨，傭金雖高，卻極為穩妥。
  胡瘸子黃發碧眼，拐著腿來到沙漠中的月牙小湖灌水。
  待水囊灌滿，他這才雙手捧水，對著自己的右腿上澆，同時嘴里喃喃道：“腿啊腿，辛苦你了。”
  同伴見怪不怪。
  胡瘸子往腿上澆了水，這才捧水自己喝。
  忽然，他右腿猛地繃直，痛呼一聲：“啊——”
  只見一道綠色影子從他身上倏地飛出，消失不見。
  胡瘸子趕忙雙手抱腿，滿頭大汗：“我的腿，我的腿……”
  在眾人驚疑聲中，胡瘸子竟起身又蹦又跳，發現自己與常人無異之后，胡瘸子跪倒在地，絕望哀嚎：“我的腿啊！”
  青影出現在沙漠上空，赫然是一條……右腿！
  更詭異的是右腿居然口出人言：“沒想到這一睡居然這么久才醒。
  這沙漠中的蜃景對我恢復著實有利。
  但最有利的還是……盡快吞噬其他部分。
  先是眼睛，后是心臟，再者是左腿跟右手。
  難不成我要去找尾巴？
  那賤人肯定會把我吞得骨頭都不剩。
  算了，由著她們去爭吧，我勢單力薄，不是他們的對手……”
  說話間，這條腿認了一個方向，往沙漠更深處掠去。
  這一去不知多遠，沿途皆是昏黃不辨方向。
  猛然間她看到前面下方有一處更大的綠洲。
  胡楊成片，綠草茵茵，一汪湖泊綠如湖泊，渾不真實。
  “一直待在那糙漢身上，也不曾真正洗過澡，臭男人！”
  右腿化作自高空墜落，如流星直墜入綠湖之中。
  “嘭！”
  湖泊中如水雷轟鳴，水面冒起一個巨大水花。
  好一會，一個唇紅齒白的美艷女人從水面猛地探出頭來。
  “呼——”
  女人吐出一大片水幕，化出一道彩虹。
  她愜意地平躺在湖面，翹起右腿，不斷撩水往上澆。
  日光、彩虹揮灑，美腿如美玉，熠熠生輝。
  “嘖嘖，真是一只美腿！”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誰！”
  女人瞬間警醒，右腿一點湖面，就要破空而去。
  不防湖面猛然伸出一條毛茸茸的繩索輕易拴在她的腳踝上，再用力一扯，將右腿狠狠拽落在湖水中。
  右腿極力掙扎，卻被更多的“繩索”捆住。
  “咯咯咯！”
  歡快的笑聲響起。
  又一個跟女人樣貌相仿，臉上卻有九道彩紋的女人嬌笑出現。
  彩臉女人出現后，什么胡楊，什么湖泊，統統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如地毯的毛茸茸的尾巴！
  “想要抓住最擅長幻術的你可真不容易。”
  彩臉女人聲音得意，“我可在這里足足等了你五年！
  五年，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么過的嗎？”
  右腿驚怒交加：“九尾，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九尾嘖嘖搖頭，“果然不是腦子，居然問這么蠢的問題。
  當然是吞了你，然后再去吞了其他幾個賤人啊。”
  說話間，她徑直走向右腿，抬起了自己的右腿——那里豁然是一片虛幻。
  “來，把我的右腿接上。”
  右腿劇烈掙扎，卻被毛茸茸的繩索死死按住，安了上去。
  下一刻，九尾放聲嬌笑，一根尾巴遙遙指天，也祭出一道青光。

  “這等姐妹齊聚的好戲，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
  魚鳧城。
  古巴蜀之地最東面的一座大城。
  傳聞更早之前，這里曾是一片汪洋，與東海無異。
  后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有無數強橫邊民在此建部、建國。
  是以有“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之說。
  史海鉤沉，年代久遠，難以考證。
  蘇東山等人出了劍閣群山，抵達的第一座城就是魚鳧城。
  魚鳧城內有儒家魚鳧書院，還有佛家有名的文吉寺，此地曾是佛家有名的四大菩薩之一文吉菩薩道場。
  道門如今如日中天的雙陽真人最早提出儒釋道“三教合一”的主張，就是在文吉寺修行一段時間后才提出來的。
  蘇東山等人出現在魚鳧城，一方面是因為此地是巴蜀之地的大城，具有濃郁的巴蜀人文、歷史氣息。
  另一方面是因為白芷的左腿跟她約的見面地方，就在魚鳧城的文吉寺。
  白芷的左腿不知以何種秘法跟眼睛聯系上了，大意是她可以跟眼睛聯手，但事成時候不得卸磨殺驢，不能抹除她的意識。
  出乎意料，眼睛居然答應了！
  蘇東山忍不住為那左腿擔心起來。
  因為他是真的覺得眼睛足夠狡猾……
  路上，柳南舟低聲說明：
  “文吉寺的住持叫圓可，十品飛仙境。
  方丈慧真，十一品圣人，合道一部《法華經》。
  只要道力無法高過他的，都會被他一句‘眾生平等’給壓得如同凡人……”
  “眾生平等。”
  蘇東山皺眉，左腿很會挑地方啊。
  這么一來，不管是誰想在文吉寺撒野，都繞不開一個十一品的大和尚。
  讓他詫異的是，左腳是妖，跟佛法天然不對付，怎么會選擇在佛寺。
  白芷幽幽解釋：“佛教只是克制妖力，并不排斥妖。
  佛教護教法王本體就是一頭圣人境的天鵬，就連正負兩位教主也是先天靈體化生。
  而先天靈體，乃是分出神、魔、妖三族的始族。
  從本質上來說，佛教與妖族應是天然親近，而非克制。
  妖類開悟不易，一旦修到高處，實力都非同小可。
  遠古時期，一場神、人、妖大戰，佛教兩位教主趁機收了諸多妖族大能入教。
  三教鼎足的局面這才形成……”
  說到這里，眼睛聲音輕笑，“到底不是腦子，太天真了！”
  蘇東山聽得直皺眉。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
  結果白芷是自己就是一臺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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