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何為心?
禪房內。
白芷眼睛已然飄起,左腿也站了起來。
兩個部分合一,顯化出一個透明人形來。
碧綠雙眼上瞬間涌出成千上萬道血絲,朝四面八方延伸。
其中一部分如樹根蜿蜒,沿著特定脈絡向下延伸。
與此同時,左腿根部也有無數血絲向上,連接虛無。
看其軌跡,赫然是身體的一道道經絡!
眼睛開口:“先試試迷走脈絡!”
說著,千萬條絲線中的一條驟然發出更亮的青光,如電流一樣從眼睛發出,又沿著某一條血線向下游走。
好一會,左腿隱約察覺到自己身上一條青線隱隱跳動。
它毫不猶豫將其“標記”、讓其也發出青光。
“可行!”
眼睛頗為振奮。
第一次嘗試就如此順利!
“試試幻視脈絡。”
雙眼再次發出一條綠線。
只是這次等了好一會,左腿也沒反應。
“這……幻視用不到你?”
“也有可能是用的不多。”
眼睛沉默,有這個可能。
修士周身經脈運轉皆有所用,不可能無端存在的。
不過她早有心理準備,也不氣餒,沉聲道:“繼續!”
左腿答應下來。
隨后眼睛依法炮制,足足用了三個時辰,卻標記出不到百分之一有聯系的脈絡!
左腿上光華暗淡,聲音虛弱:“等等,我先歇會,這太耗費精氣神了。”
眼睛也滿是疲憊。
能撐到三個時辰已經是極限了。
以經脈運轉路線來逆推勾陳七星術的神通,中途妖氣損失太多!
這種窮舉法耗時耗力,白白消耗諸多心神。
而眼睛與左腿隔得太遠,以前都是以心臟、丹田為中轉站的。
可現在,丹田被掏空,心臟心懷鬼胎,誰敢找她來逆推?
左腿提議:“這么下去萬一心臟或者晏流突然出手,你我都會陷入被動局面。
必須得想想辦法……
要么降低中途消耗,要么提高你我恢復速度,再不然就是中間能有一個中轉站,作為臨時中樞……”
“降低消耗……提高恢復……中樞替代……”
眼睛重復念叨,“中樞不用想了,恢復的話也有些棘手,我跟女兒都是窮的。
若是降低消耗……賢婿可以!”
“賢婿?”
“就是那個蘇東山,剛才你見到的。”
“他?他能怎么幫我們?”
“他有本命字。”
“本命字也不能……你說什么,本命字?他才四品啊,怎么會有本命字?”
眼睛淡淡說道:“他是蘇沛跟羅伽的兒子。”
左腿驚呼:“蘇沛,羅伽?你是說那小子是人魔混血?”
“不錯。”
“這就不奇怪了……咱女婿真的能幫我們?”
眼睛回答:“能,他有個本命字,可以降低消耗。”
“那還等什么,叫他快過來!”
……
蘇東山剛回到禪房就被眼睛跟左腿死死“盯”著。
他還沒開口就聽到左腿跟眼睛吵嚷起來了。
“賢婿,我們需要你!”
“賢婿,老娘有需要,你會幫的吧?”
蘇東山一臉茫然:“你們這是……”
眼睛解釋一番,他這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眼睛想借用他的“水”字作為承載妖氣的載體,以此逆推神通。
實體的水流可以有效減少氣態的妖氣損耗。
蘇東山點頭答應。
他修出“水”字后獲得的好處之一便是體內浩然氣運轉如水,流速、流向清晰可辨。
只是相較于“水”字,他顯然有更好的。
短暫思索過后,他抬手寫了兩個字推了出去。
一個“水”字,一個“東”字。
二字齊出,左腿瞬間麻了。
“兩,兩個?”
兩個本命字,整個儒家目前只有四個人擁有。
而那四個人,個個都是圣人境。
眼前這個便宜女婿居然也有兩個本名字!
白芷聲音跟著也哆嗦起來:“三個?”
左腿忍不住提醒:“你是不是傻了,二跟三你都分不清。”
眼睛卻沒搭理她,只是目光灼灼盯著蘇東山,等著他的答案。
蘇東山只回了一個“嗯”字。
他很想說自己還有“蘇”、“君”、“音”三字,可用的是六個。
還有一個“山”字不可用。
眼睛沉默良久,放聲大笑:“好好好,有這兩字,我事成矣!”
隨即她兩只眼睛悄然將“東”字化用。
頃刻間,天地元氣流轉,瘋狂朝她跟左腿涌來。
藏經閣樓上,宓瑟與圓真豁然起身。
宓瑟抬手一記道法罩向禪房。
圓真滿臉駭然:“三……這,這……”
宓瑟躬身一禮:“還請大師保密。”
圓真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震動,點頭不語。
……
禪房內。
白芷眼睛跟左腿繼續逆推神通。
蘇東山因為要時不時遞上本命字,走不開,只好待在一邊旁觀。
不多時,他便看明白其中端倪。
眼睛跟左腿的逆推神通就是用窮舉法用連接自己的經絡運轉妖氣,看看到了另一個部位會是哪條經絡。
再以經絡的運轉方式刺激自身,來激活因為身體被瓜分而“忘掉”的記憶。
道理簡單,真正操作起來卻費時費力。
修士經絡千萬條,每一條都有特定運轉方式。
這些經絡絕大多數要經過心臟、丹田兩處大的“樞紐站”,有一系列的“輸入-轉化-輸出”的過程。
恰如一個大的電路集裝箱,各種線頭從一端接進來,又從另一端接出去,或是線路、或是插頭、或是插盤,又或是開關,變化繁多。
有的可以一條線捋清,有的卻是幾條線路同時作用。
加上中間還空著一段距離,加劇了“漏電”跟試驗的難度……
更何況“樞紐站”——心臟跟丹田不見了,很多經絡的具體運轉進出方式還不確定,只能靠猜。
想要理清,何其難也?
所以即便是窮極法,還是會有一部分試不出來。
然而只要有正確的,對眼睛跟左腿來說就不算白費。
對普通人來說,這種枯燥費力的事他們是不肯做的。
但對修士來說,這種枯燥且耗時的事只要有結果,都值得他們去做!
蘇東山心生感慨。
眼睛跟左腿在在沒產生各自意識之前,都聽頭腦的指揮,受心臟鉗制。
如今產生了自我意識,明明有機會另起爐灶,卻還甘愿冒著失去靈體、被徹底吞噬的風險通力合作,助本體重塑。
不是心臟,卻一“心”做著“齊心”的事。
而心臟,與只想“單干”,自己當老大。
兩相比較,誰更像心?
蘇東山喃喃自語:“心,臟器也。字,形也。
接人身身血脈經絡……
主思,思慮綿延。
為生靈之基,缺之不可,是臥心,是以有思、念、感……
主情,七情六欲。
可為情緒,為情、懼、憂……
發自內心之思,亦可為恭、忝……”
蘇東山嗟嘆不已。
白芷對晏流從“情”郎到仇“恨”,再到雙方“處心積慮”地想要對方徹底消失,皆系“心”之所思。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白芷的心臟早已變,沒變的卻是他的眼睛跟左腿。
“矢志不渝,還是改操易節?”
“心之憂矣,如匪浣衣……”
蘇東山攥拳。
“心”字不像“君”,更像“水”。
沒有明確標準,也沒有明確答案。
三點一勾,無一筆直來縱往。
但人心曲折耿直,卻可發自內心。
“點點痕跡,薄薄心膜包裹,卻成了世間最為難測之物……”
蘇東山喃喃說出這句,情緒也跟著變得復雜。
此時此刻,蘇東山雙眼迷茫,心底泛起莫名悲愴。
為白芷因情所傷,因其心臟的“背叛”。
眨眼間,這悲愴又化作憤怒、仇恨——既為晏流殺妻逼女,也為心臟的苦心算計。
但緊接著他又滿懷希望。
因為白芷眼睛跟左腿還在通力合作,逆推神通。
雖然辛苦,卻堅持不懈。
蘇東山目光也從憤怒變得溫和。
世間再多背叛,終究還有矢志不渝的堅持!
對于自己情緒的變化,蘇東山毫無所覺……
體內,三花搖頭擺尾,嘴巴一張一張吐出泡泡,從“上空”吞入五顏六色的絮狀物。
體外,原本還在逆推的眼睛跟左腿忽然停下,下意識“看”向蘇東山。
禪房內刮起了一股極輕卻又讓人無法忽視的“風”。
這風如清泉映月,緩緩流淌,沁人心神。
左腿忽然開口:“我為何忽然覺得好難過……”
眼睛卻雙目垂淚:“晏流啊晏流,你怎忍心殺妻殺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但下一刻她又變得極為憤怒,“晏流這個畜生,你真該死啊!”
禪房外,
靜坐院中的青衿忽然雙目垂淚,喃喃自語:“兄長,我想你了。
娘,娘……”
柳南舟忽然生出莫名煩躁,“丨”字劍自行從體內飛出,劍鳴如龍吟。
“怎么回事!”
柳南舟急急屏氣凝神,要以浩然氣壓下這股悸動。
不料劍鳴愈響,他的心也跟著一緊。
下一刻,他似想到了什么,回頭看向禪房,驚呼道:“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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