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沉抬起下頜,視線掃了一眼陳若棠。
他喉嚨滾動，聲音冷淡，泛著涼意：“你認為你是在跟誰說話。”
陳若棠內心一陣惶然被封沉這眼神嚇得不輕，緩了片刻才唇瓣哆嗦道：“南枝是我女兒，我這個做母親的認為你們不合適希望你們離婚，我說這話有什么不對？”
這話一出，顧南枝卻笑了。
打開桌上的果籃，從里面挑出一顆橘子，邊剝皮邊說道：“做母親的……你這樣的人也配說自己是我的母親。”
“父親去世前你還算是慈母，但我所花的錢都是父親掙來的，照顧我的接送我上學的都是父親花錢雇傭的人,父親去世后你掌著顧氏大權害顧氏破產，沒有那個能力強行攬權我不怪你，可你一個長我許多歲的成年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要我一個剛成年的女孩來養著你……”
橘子皮被她捏在手里把玩，微一抬眼，眼底都是譏諷。
“現在你過上好日子了，卻要拿出母親的派頭來逼我離婚，你有付過當母親的責任？誠然是你十月懷胎把我生下來，所以這輩子無論你作什么我都會贍養你，但想插手我的生活對我指手畫腳你想都別想。”
眼睫壓低，兀自帶了幾分壓迫感,許是常常跟封沉一起，也染了幾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氣息。
她緩緩開口道：“陳女士，聽清了嗎。”
只叫她陳女士卻沒叫她媽，在她眼里陳若棠實在不配作為一位母親。
陳若棠心里著實想灌進來一股子涼風，她眼皮跳個不停，望著顧南枝只覺自己已經抓不住這個女兒了。
她掙扎著要下床：“南枝,我是你媽，你不能不聽我的，你不能這么對我！”
架子上的點滴瓶都因為她的大動作“嘭啪”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藥水自浸染了床下的潔白地板。
手背上的針因她劇烈的動作跑到別處，手背上的尖銳刺痛令她面容都有片刻的扭曲。
護工沖過來將人結實的摁到病床上大聲道：“你不能下地，你的腿已經摔過一次了，再摔又要重新打石膏，你想當個坡子嗎！”
掙扎的力道小了，陳若棠低頭盯著自己那條廢腿許久。
男人看陳若棠無言，移開視線淡淡瞥了顧南枝一眼：“走吧。”
橘子皮被她丟進垃圾桶，她又拿了根香蕉出來，這才慢悠悠的瞧了陳若棠一眼：“陳女士，希望下次來看你時，你能理智清醒，而不是像胡攪蠻纏的瘋子。”
說完，顧南枝一手挎著男人的手臂，力道有點大，直將男人的手臂摁到自己胸口的柔軟。
男人頓了下，停下腳步掃了顧南枝一眼，見她還是那副無辜模樣。
封沉似有幾分無奈，顧南枝搖晃著他手臂：“走了走了。”
這次任由陳若棠在病房如何叫喊顧南枝都沒再回頭。
早在陳若棠一次次疼寵溫晴踐踏自己做下那些錯事后，顧南枝已對她不抱什么期待。只是對方畢竟是生她的母親，她此番還能做到的大概就是養她一輩子了。
出了病房只覺全身輕松，她塞了瓣兒橘子進嘴巴，牙齒一咬，汁水迸射出。
好酸！
雖然都知道醫院門口的東西又貴又難吃，但這橘子未免難吃到一定高度了，這跟檸檬有什么兩樣！
顧南枝酸的眼睛都瞇起來，但看到男人沒注意自己，強忍著咬了下唇恢復正常，悄咪咪的望向身旁的男人。
注意到她的眼神，男人腳步忽而停下來，似乎在問她有什么事。
她眨眨眼，舉起手里的橘子獻寶一樣彎彎眼睛：“橘子好甜哦，想讓你也嘗嘗。”
顧南枝低頭掰了一瓣兒橘子，一抬頭就看到男人漆黑的眸子一直望著她，黑沉沉的。
額，有丟丟心虛。
但是真的很想看封沉吃酸橘子哎，封沉這張臉幾百年都是面無表情，偶爾笑一下都讓她開了眼了，她是真的很想看男人變臉。
顧南枝目光灼灼的盯著男人，此刻恨不能伸手把男人腦袋摁下來再飛速把這瓣兒橘子塞男人嘴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的遠遠的去看男人的反應。
“好吃？”
男人漆黑的眸子在顧南枝臉上覷尋一圈，似是帶著幾分了然道：“好吃那就多吃點，如果你喜歡就去吧那家店的橘子都買回去，讓你吃個夠。”
“……”
不，這不是她要的反應。
她又眨眨眼：“按照常理來講，我說橘子好甜哦，你應該讓我喂你嘗一嘗才對。”
封沉那雙黑眸似乎帶了幾分戲謔：“常人平庸。”
哦，意思是他不走尋常路。
這劇本不對，她只是想推銷個橘子，為什么這么難。顧南枝一時有些失落的低下頭，惡作劇最終失敗了。
看她這幅低眉垂眼的模樣，男人抿了抿唇，“我吃”兩個字正要說出口就見醫院走廊一對情侶。
女人一臉驚喜的高舉著手中的橘子：“哇好甜啊！親愛的你嘗嘗看！”
男人果然按照常理來講的給了反應讓女人喂他，然而下一秒，男人找了旁邊的垃圾桶。
“嘔。”
顧南枝：“……”
封沉：“……”
兩人站在原地，一時都沉默了。
那男人面容扭曲著高喊：“太酸了！”
女人在一旁捧腹大笑。
顧南枝眼皮一跳，偷偷去看封沉，正對上他那雙漆黑冷淡的眸子。
她輕咳一聲：“他們的橘子肯定不是在醫院門口買的，應該是在別的地方買的，我的橘子是真的甜。”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男人碎碎念道：“醫院門口那家水果店太坑人了！水果籃賣那么貴橘子酸的卻跟檸檬一樣！”
顧南枝：“……”
封沉那張臉上自始至終都沒什么情緒，這會兒仍淡淡的，只輕輕的呵了一聲。
男人走在前面，顧南枝小跑兩步跟上，一手握住男人的手晃了晃。
“真的不酸，我沒想整蠱你，你不信的話我把剩下的都吃掉！”
聽了這話，男人瞬間停下腳步，甚至挑了個窗口倚靠在一旁，淡淡道：“嗯，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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