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看著她那笑怎么看怎么像是有鬼。

        對著她來回打量的目光，百里沙還感覺這屋子里似乎有道寒氣，涼颼颼的，讓她可不適應了。

        谷烏嘴角掛著笑，道：“姜姑娘確實十分惹人喜愛，有人愛慕也是在所難免。”

        “誒，你這話說的，”姜音頗有些不要臉，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難道魅力太大了也是我的錯嗎？”

        看得百里沙真想呸她，谷烏的神色也變得一言難盡。

        看她們這樣，姜音瞬間笑起來，“好了好了不說這個，百里沙你下次見面的時候就告訴他，我擇偶要求極高，嗯……就說想要做我未來道侶起碼要能在萬歲前成就地仙，家里要有兩位以上的上仙來提親，要不然都別想。”

        上仙就是天仙修為，基本上是天花板的存在了，一般家里能夠有這個底蘊的誰會在一重天啊。

        姜音確實是有意提了個相對苛刻的條件，她琢磨著公良懷似乎還有個任務在吧，也不知道她這么一說能不能讓常啟寧死心，也算是順手幫公良懷完成個任務吧。

        百里沙簡直目瞪口呆，她靜默片刻，“冒昧問一下，你的眼里是只能看見人仙及以上修為嗎？這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這里是一重天！怎么敢提這要求的啊？！

        其實以姜音的條件提這些要求真不過分，畢竟就她那些個馬甲，一個比一個嚇人，但百里沙不知道啊，她現下只覺得姜音是在獅子大開口。

        姜音眨眨眼睛，“也不吧，這個要求好像也不是很過分啊。”

        “確實不過分。”

        公良懷接過話頭，淡淡道：“他做不到不代表沒有，世上總有人能夠做到。”

        比如他。

        谷烏沉思了一下，也點頭，道：“確實。”

        百里沙已經放棄了，她對著這三位大佬拱手一拜，表情嚴肅，“茍富貴，勿相忘，日后你們發達了不要忘了我就好。”

        谷烏被她逗笑了，“百里姑娘天賦也不差，日后說不定還是我們仰仗你呢。”

        百里沙連連擺手，道：“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心里清楚，修了這么多年了也就個元嬰，這輩子估計撐死也就個渡劫期了。”

        修士的年齡不能看外表，百里沙表面上看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實際上今年已經七十好幾了。

        不過對于修士而言，心理年齡也是跟著心境來的，因此百里沙說話做事依舊還是像個少女一般。

        “誒對了，說起這個，你們年齡都沒過百吧？”百里沙道：“最近潛力榜又要開始排名了，沒過百的話我可以讓爹爹給你們把名字報上去啊。”

        公良懷：“……我過百了。”

        何止過百了，鮫人族千歲成年，他都已經成年了。

        谷烏：“我現在這情況……應該是不用報了。”

        百里沙將最后的目光投向姜音。

        姜音：“額……我也不確定我過百了沒有。”

        這肉身是系統給的，若是按肉身年齡算，她估計才出生幾個月……

        為了不讓百里沙糾結她的年齡問題，姜音趕緊轉移話題，問道：“潛力榜是什么啊？”

        谷烏：“這個潛力榜是二重天那邊搞出來的，一般修士飛升后都會到二重天的飛升臺進行最后的洗禮，這個時候各方勢力也會聞訊趕來招攬賢才，最開始的時候一二重天界壁薄，經常有人能夠飛升，因此各大勢力都是派人守在飛升臺，后來祖師爺將界壁加厚以后，飛升人數少了許多，專門派人守在飛升臺就顯得有些無用了，因此有些能夠跟二重天那邊聯系的勢力便搞出了這么個潛力榜來，每十年重排一次，對于有潛力飛升的上頭都會提前聯系，等真正飛升那日再派人過去接就行。”

        他這么說，姜音瞬間明白了，就是提前招生嘛。

        “沒錯，”百里沙道：“潛力榜只看百歲以下的元嬰期以上修士，按照修為年齡進行排序，每一大境界為一組，組內再按年齡從低到高排，年齡越小排名就越高，之前化神組的榜首似乎就是谷大哥？”

        百里沙有些不確定地看向谷烏。

        谷烏點點頭，道：“說來也巧，靈府來人的前一日我恰好突破至化神，便僥幸拿了這個榜首，原本的榜首應當是我一位師叔的。”

        為了這事，那位師叔足足追殺了他半個月。

        姜音突然有些好奇，道：“上頭不是也有云陽宗嗎？那會有別的勢力聯系你嗎？”

        “會，”谷烏滿臉正義凜然，道：“會有人挖墻腳，不過我都拒絕了。”

        并且還順手跟宗門告了個狀。

        百里沙：“說起來，好像榜首這一塊經常是云陽宗的人得了去，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

        “不過是仰仗祖師爺舊名罷了，來云陽宗的，十個有九個都是為了祖師爺。”谷烏半是謙虛半是無奈道。

        百里沙：“江寧上仙是一部分，云陽宗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啊。”

        “那你當初怎么沒去云陽宗啊？”姜音問道。

        她記得她當初沒說過修仙世家的孩子不能收啊，更何況百里家不是還有百里奚那么一層關系在嗎？

        百里沙的資質在他們這些人里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算是不錯了，若是真想進云陽宗應當還是沒問題的啊。

        “我啊，”百里沙嘆氣，捧著臉蛋，有些憂傷，“我錯過時間了啊，云陽宗只收十五歲以下的，我十五歲還在外頭流浪呢，哪有人帶我去云陽宗參加甄選啊。”

        “流浪？”谷烏瞬間手一頓，疑惑地看著她。

        “嗯啊，”百里沙應了一聲，有些有氣無力道：“我出生那會兒正好祈陽城出個點事情，仇家尋仇就把我給偷走了，我爹找了十六年才給我找回來，那會兒早就錯過各大宗門收弟子的年紀了，就一直留在祈陽城我爹親自教咯。”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說實話，若是她不說，恐怕誰也想不到她這天天一副大小姐的樣子居然還有過十六年的流浪歲月。

        谷烏自覺自己似乎揭了人家的傷疤，立刻道：“抱歉，我……”

        他話都沒說完，便見百里沙擺擺手，道：“沒事沒事，這也不算是個秘密，祈陽城但凡上了點歲數的都知道這事兒。”

        畢竟當初百里道找女兒的陣仗是真的大。

        說實話，剛剛回來那會兒她也不習慣，將她擄走的那伙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并沒有殺她，甚至還將她扔到了一戶好心的農戶家門口。

        可惜她命實在不好，她八歲那年遇上了饑荒，養父母所在的村子全村逃難，那對善良的農家夫妻最終還是選擇了扔下她，帶著自己的小兒子跑了。

        百里沙不怪他們，兩個人只能帶這么多糧食，下一頓飯還不知道在哪里呢，一個八歲的姑娘吃的也不少，所以他們沒有帶上她，她能理解。

        得過且過過了八年，百里家的人終于找到她了，她就又被接回來過好日子了。

        幾人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去了。

        百里沙坐在梳妝鏡旁，一頭長發披散，旁邊伺候的小丫鬟還在替她拆頭上的珠花。

        小丫鬟將拆下來的珠花放到一旁的妝盒里，目光忽然看到一個做工劣質一看就十分廉價的海棠花步搖，便道：“小姐，那支海棠花步搖似乎舊了，不如扔掉去做支新的吧。”

        百里沙從妝盒里拿出那支步搖，輕聲問道：“你說這個？”

        小丫鬟點頭，道：“奴婢瞧著這支步搖做工似乎不太好，又有些年頭了，不如……”

        “不用扔，”百里沙輕輕摩挲著步搖，道：“這步搖可得好好留著。”

        “小姐，”小丫鬟有些不理解，問道：“這步搖……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難不成是哪位公子送給小姐的？可哪家的公子會送小姐這么一根廉價的步搖啊？這不侮辱人嗎？說句夸張點的，城主府的丫鬟都不帶這樣的步搖了。

        “算是別人送的吧。”

        這可是十五歲的百里沙送給自己的及笄禮，攢了好久才攢到的十個靈珠呢。

        百里沙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后將步搖放回去，眼神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道：“多余的別管，好生做你的事便是。”

        或許是因著今日談到了這事，百里沙久違地，又夢到了當初回府的場景。

        帶她回來的人在路上已經為她換過一身衣裳了，但多年營養缺失帶來的發絲干枯以及發黃暗黑的膚色換不了，因此她穿上那套衣裳，就像是個偷穿了小姐衣裳的丫鬟一樣。

        還不能是貼身大丫鬟，得是粗使丫鬟。

        這一路上，她已經聽那人講了許多關于城主府的事情，但真正站在城主府的大廳時，她還是有些膽怯。

        她還清楚的記得那時的場景，那人帶著她拜見父母，她低著頭跪在那，一聲父親母親剛剛喊出口，百里道便過來了，明明那么高大的男人，卻半跪下來抱著她哭，身體都在顫抖。

        他說：“沙兒，你在外面受苦了，歡迎回家。”

        心中觸動是自然的，那時候的百里沙鼻尖酸澀，卻又不敢去抱這位陌生的父親，透過他的肩一抬頭，卻見百里夫人神情激動，眸中含著熱淚地拉著柳盈盈的手，跟她說：“盈盈你看，你表妹終于找回來了。”

        柳盈盈低著頭，輕聲道：“恭喜姑姑，表妹終于回來了，盈盈真是為姑姑姑父高興，姑姑膝下也終于有自己的兒女了。”

        百里夫人神情一頓，眉目間瞬間染上一股愧疚之色，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也是姑姑的女兒啊。”

        那個時候百里沙太傻沒有感覺，只當這是正常的姑侄間的情分，卻不知往后的日子早就在那一刻就注定了。

        她會被百里道寵得上天，卻始終得不到一份完整的母愛，在她的母親心中，永遠都存在著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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