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這位不知名的上神只是開玩笑，公良懷微微施禮表示感謝，又問道：“還未請教，您是哪方上神？”

        上神根據管轄范圍及能力不同也是有區分的，比如身懷異火之力能夠掌控天下火焰的便被稱為火神。

        “我嗎？”白衣男人瞧了公良懷一眼，道：“我與你勉強也算是同源吧。”

        思忖了一下，公良懷道：“您是水神殿下？”

        “不，”白衣男人頗為奇怪，道：“我是妖神赫連，難不成現在鮫人都不算在妖里了嗎？”

        鮫人族跟妖族并列太久，以至于公良懷都忘了鮫人也算妖的，一下子鬧了個尷尬，便又稍微解釋了幾句現今的種族劃分。

        “原是這樣，”赫連道：“你們倒是有意思，原本已經定好的東西非要變來變去的，倒是有精力。”

        “世間萬物不就是時刻變化的嗎？老是遵循舊一套有什么意思。”姜音道。

        赫連不欲與她辯駁，只道：“去收拾屋子吧，你們應當也累了。”

        他背著自己的竹簍進了最中間那間竹屋，公良懷便問姜音想住哪間。

        姜音隨手指了一間，道：“那間吧。”

        “好，”他看了一眼，往姜音指的那間竹屋走去，道：“早些收拾出來，你也好休息一下。”

        他總覺得今日姜音的情緒有些怪怪的，不過他只當是這一路奔波太累了，便想著先給姜音收拾出間屋子來讓她休息。

        或許是神力籠罩的緣故，雖然赫連說這是沒人住的，但其實并沒有灰塵，只需要把床單被褥拿出來就好。

        兩人這個修為，自然不用親力親為做這些事，廣袖在空中一揮，東西便自動回到了該到的地方。

        公良懷俯身將床褥弄得更平整些，才看姜音，“要睡會兒嗎？”

        看他這副樣子，姜音扯了扯他的衣袖，語氣含笑，“我還以為你會嫌麻煩呢。”

        “這有什么好……”

        話至一半，忽然明白了她那點調侃的意思，瞬間又無奈道：“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嫌一下。”

        他頓了一下，主動拉姜音坐下，揮手設下隔音結界后，方才道：“今日這一番，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又想不通哪里怪。”

        姜音：“你懷疑他的身份？鮫人族應該有關于妖神的記載吧，是哪里不符嗎？”

        神族淡出世人眼中也就十幾萬年，對于凡界來說可能是滄海桑田，但對于這些上古種族來說，總還是有些典籍存世的。

        甚至對于一些成就上仙比較早的而言，說不定還跟上神有過接觸，旁的不說，據說當年妖神還尚在妖族時，曾開辟一山頭居住，卓極幼時便曾隨父母居住在妖神山之上。

        只不過那都是傳聞，因為那個時候神族的統治已經到了末峰，起碼宿娣作為徒弟跟在卓極身邊萬年，卻從未聽他說起過妖神山。

        “確實有，”公良懷道：“第一任鮫人皇幼時便是由赫連殿下與戰神烏月殿下撫養，因此鮫人族也留有兩位的記載。”

        他道：“族內古籍記載，赫連殿下與烏月殿下乃是過命之交，生死志友，當年冰鮫降世，因著從未見過這般鮫人的緣故，族內上報赫連殿下，請其詢問天意，最后才得出冰鮫乃天賜鮫人皇的結論。”

        “也是因此，赫連殿下對天賜鮫人皇這一事起了興趣，便帶著烏月殿下一同在鮫人海居住了些時日。”

        聽到這一段，姜音目光閃了閃，等他說完，方才托著腮問，“所以你們鮫人族內記載的赫連跟烏月是怎樣的呢？”

        公良懷思索了一下，道：“很難說，不過就我看來，兩位性格都頗為……活潑？”

        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用了活潑這個詞。

        倒是也不算錯，姜音想，她當年跟赫連待在鮫人海確實有些放飛自我了。

        “先不說這個，”公良懷捏捏她的手，道：“我總感覺現在咱們遇見的這位赫連殿下在性格上與族內典籍記載不合。”

        不，其實在外人面前赫連就是這樣的，姜音微垂眸，公良懷從典籍上了解的還是太過片面，實際上，因為鮫人族與赫連關系不錯，再加上她也在的緣故，赫連在鮫人族是完全沒有架子的。

        但若是換個地方，沒那么多的熟人的情況下，赫連就是今日兩人見到的這般。

        感覺這人捏自己手好似上癮了，趁著她走神這一小會兒一直在捏，姜音看他一眼，抽回手來，道：“或許是第一次見面不太熟悉的緣故吧。”

        她也有些頭疼，“若不是云跡昏迷中實在不好穿過屏障，咱們直接將他帶來便也沒這般麻煩了。”

        “別憂心，”公良懷安慰她道：“總能想到辦法的。”

        “嗯，”她應了一聲，馬上又翻臉不認人，開始推搡公良懷，“我要睡會兒，你也回自己房間去吧。”

        聽她理直氣壯地稱呼那間還未收拾出來的屋子為他的房間，公良懷一下又有些無奈。

        這會兒兩人都坐在床上，姜音手又按在他的腰上推搡他，讓公良懷忽然覺得赫連的提議也不錯。

        收拾兩個房間確實有些麻煩了，不過兩人剛剛互通心意，想這些是不是有些太過孟浪了？萬一姜音誤會他是個急色之徒該如何是好。

        但修仙界風氣素來挺開放的，互通心意的男修女修情難自禁這種事情似乎也不是沒有過，他思索了一下，覺得要不還是有點行動？

        姜音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還在想赫連的事情，在心底嘆了口氣正想讓他不要多思，話還沒說出口，便有一吻落在額頭，隨后就是唇上被啄了一下。

        被他親的一臉懵，她感覺腦袋有些暈，然后就聽這人道：“離別吻。”

        姜音：“？”

        這位朋友你不就住在隔壁房間嗎？為什么說的好像即將相隔萬里一樣？

        再說就咱現在這修為，即使真相隔萬里，那不也是一盞茶之間的事情。

        然而等她回過神來公良懷已經走出這個房間了，她只能郁悶地錘了錘枕頭，想了想，卻又笑起來，帶著點青澀的甜蜜。

        不過等她躺在床上，想起今日的一切，面色又凝重了些，以往每次到了熟悉的地方入睡的時候都能解鎖些記憶，所以她方才說想睡，倒也不是真的累了，只是想要碰碰運氣罷了。

        目前看來她運氣倒真是不錯，閉眼沒多久，還真讓她入了個夢境。

        望了望眼前的妖神山，烏月抬足欲進，卻被一道結界攔下，很快，有人隨聲而來，問她是何人，來妖神山有何事。

        烏月手一翻，神印在手掌重心顯形，都不用那兩人去上報，結界自己就打開了。

        她也知曉，這應當是赫連已經知道是她來了。

        為了維持平衡，赫連挑選了八十一種能化形的妖獸進入妖神山，他在山頂修了神殿居住，一路走來還有不少妖獸是以原形待在這兒的，倒是熱鬧。

        她進神殿的時候，赫連正抱著一只小小的眼睛都尚未睜開的狐貍，見她進來，方才將那狐貍遞給低著頭在那頭候著的一對男女，笑容隨和，“這孩子天生精魂有損，我已用神力補足他的精魂，不過他年歲太幼，可能一時吸收不了，會先沉睡個萬年。”

        “謝殿下。”

        男女兩人連連道謝，看烏月進來，又識相的抱著孩子退下。

        這夫妻兩人出去以后，赫連姿勢瞬間松散了些，問烏月，“今兒怎么有空來我這逛逛？”

        “原本要去人族，路過這，便來看看你。”烏月說的隨意，赫連聽完便想翻白眼，從人族順路順到了妖族來，真不知道你這路是怎么走的。

        “方才那是？”烏月隨口問道。

        “噬心狐族的，那二人在我手底下當差，幾萬年了才得這么個孩子，偏偏先天精魂有損。”

        赫連撫了撫衣袍，站起來道：“不過也沒事，他得了我的神力，日后修煉必定事半功倍，沉睡萬年罷了，就當給他長長輩分了。”

        他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層層疊疊的，看著就十分華貴，朝著烏月比了個手勢，赫連道：“走吧，帶你看看我的神殿。”

        “我不看，”烏月拒絕道：“你們的神殿基本都是一個樣子，我都看膩了。”

        赫連屈指彈她，“嫌我們的神殿不好看，那你自己也修一個啊，別成日里就知道到處閑逛蹭吃蹭住的。”

        又道：“罷了，既然你不想看那就不看了，我帶你去你的寢宮吧。”

        兩人關系親厚，因此赫連在修神殿的時候，還特意給烏月留了個專屬寢宮。

        他一邊走，一邊又想起來，問她道：“對了，你說要去人族，去那兒做什么？”

        “人族那邊出了個反骨，竟不知從何研究出來了什么復生陣，取至少萬民的生機復活一人，他們倒也聰明，知道二重天修為高些打不過，全跑一重天殺人去了，一重天都快成尸山血海了。”

        “竟有這種事，”赫連也是微皺眉，道：“如此違背天理，不怕受天罰嗎？”

        “天不天罰的不清楚，”烏月道：“神罰倒是馬上就要到了。”

        赫連：“……你悠著點。”

        “我有分寸的，”烏月道：“不過就是，他讓那些人怎么死的，我便讓他怎么死，唔，不過祭陣那么多人死法也不盡相同，那便讓他多死幾次每次都不一樣好了。”

        世人對烏月流傳下來的記載太少，只知她是戰神，可戰神只是她戮神后被封的虛稱，若真正論起來能力來，她乃是掌管萬物生機的神女。

        因此若她想，她完全可以一刀抹了那人脖子，但卻不取走他的生機，讓人接著活著，然后再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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