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無奈，只得蹲下來勸喬七月：“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應該堅強一點，畢竟你媽媽的事情，還是需要你來處理的。”

        喬七月哪里還聽的進去這些，她現在大抵是明白了厲君柳心里的悲痛。

        就是這樣子的無奈，絕望，和遺憾，幾乎要將人給淹沒。

        僅僅是悲傷，就能讓她對一切聲音失去聽覺，更別提處理別的事情了。

        白起見她狀態不對勁，就給了厲云霆打了電話，囑咐他立刻馬上過來。

        他們的等待的時候，醫院的護士又來催促了：“你們倒是好了沒有？一個死人總是占著我們的病床，讓后來的人怎么住呀？收拾好了，趕緊走……”

        喬七月像是忽然能聽到了聲音了，她眉眼冰冷，死死的盯著那護士：“你再說一遍……”

        她的頭發都是凌亂的，眼睛紅腫，眼神冰冷，好像是將她整個人的負面情緒都暴露在了眼睛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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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見她如此，嚇得倒退了兩步，喃喃道：“那個，多待一會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們一下，老人已經去世好幾個小時了，這天氣又熱，總是讓她待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對不對？”

        白起輕笑：“好的，我們清楚了，但是具體的事情，我們還要等待一下家里人，再給我么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處理好的……”

        那護士這一次總算是有了好的臉色，抱著病例，嗖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喬七月跪在地上，拉著李鳳蓮的手，眼淚一直往下落。

        一直多沒見蹤影的阿四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

        他的額頭上都是汗水，是跑著過來的，還沒進門，就聽他跟外頭的護士說話：“你們好，那個，我去給我娘籌錢了，我大姨怎么樣了？”

        那護士很是同情了的看了阿四一眼，半：“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們一直跟你聯系，一直聯系不上，你大姨，她一口氣沒上來……”

        然后，外頭就沒有聲音。

        喬七月隱約聽到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

        她扭頭往外看，正好跟阿四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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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四的臉上還掛著淚水，臉色不好看，看見喬七月，直接就站了起來，抓著她的胳膊就王外來：“你來做什么？你走，會去做你的大小姐去，我們這里不需要你，走，給我滾……”

        喬七月哭著喊他：“阿四哥哥，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讓我跟我媽媽待一會好不好？”

        “待一會？喬七月的，你的良心呢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就是待一會嗎？她養你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讓她一個人等死？”

        喬七月被阿四拖到了病房門口，就抱著門框，死活不肯松手，她哭著喊：“對不起，阿四哥哥，對不起，不真的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你給我機會，我跟你解釋好不好？我知道，不管我說什么，我都是有錯的那個人，我樂意接受任何懲罰……”

        “懲罰？喬七月，你如今是白家的三小姐，你以為誰還有資格懲罰你？你走吧，阿姨她不需要你來送，我會親自為她送終的……”

        阿四的話還沒說完，外頭一個面生的護士就喊：“楊阿四，你不是說去籌錢了嗎？你娘還要做手術呢，你在這里做什么？趕緊跟我去交手術費……”

        阿四愣了一下。

        直接松開了喬七月，咬牙切齒的說道：“喬七月，我現在沒時間跟你消耗，我先去處理我娘的事情，等我處理好了，我就過來跟你一塊算賬……”

        阿四走了之后，白起將喬七月給拉了起來：“好了，你也別哭了，看樣子，他是一個人照顧兩個病人，難怪會那么暴躁，七月，你在這里守著李阿姨，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喬七月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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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轉了一圈，問了好幾個人，才在繳費處找到楊阿四。

        他正抱著頭，縮在沒人的角落里，腦袋埋在雙腿間，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白起慢慢的湊了過去，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繳費單，費用挺高，自然，是對平常人來說，幾十萬，真的是傾家蕩產了，但是對白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他彎腰將那繳費單給拿了過來。

        楊阿四猛地抬頭，果然是哭了，一個大老爺們，哭的眼睛都腫了。

        白起嘆氣：“沒事，你去通知醫生做手術準備吧，這里的事情交給我，不，你稍等一會，我打聽一下，能不能幫阿姨找個厲害的醫生，很快的，你不用著急……”

        面對白起，楊阿四有點局促。

        緊握著拳頭站了起來。

        白起看他：“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跟我聯系？怎么好歹合作過不是嗎？”

        楊阿四搖頭：“我哥哥的事情，已經很麻煩你了，我怎么可以再一次找你，只是，我沒想到，這借錢會這么難，也沒想到手術費會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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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阿四說著說著，眼睛又紅了。

        白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別難過了，先去看你媽媽吧，這里的事情交給我，你媽媽不會有事情的……”

        楊阿四走了之后，白起打聽了一圈，最后得知楊阿四的母親得的是胃癌，中期的，需要做切除手術。手術費用四十萬左右，難怪楊阿四會那樣子為難，四十萬，就算是他傾家蕩產，也不一定能拿得出來。

        最后，白起交了費用，托人聯系了這里的園長，又找了個知名的專家。

        那專家說是白家人想托，當即就坐飛機出發了。

        等到白起找到楊阿四的時候，院長已經去看了楊阿四的母親。

        楊阿四受寵若金，拉著院長的手一個勁的問：“院長，我媽媽的病沒事吧？”

        “我們聯系了國內最知名的專家，你就放心吧，耐心的等著，若是不出意外，明天中午應該就能進手術室……”

        楊阿四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等院長走后，才找到白起跟他道謝“白五爺，謝謝你，若不是你，我媽媽這一次怕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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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你幫過我，我幫你一次，不算多，再說，你是七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幫助你，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楊阿四不好意思的笑，半天才問：“七月怎么樣了？剛才是我太著急了，不應該那樣子對她。”

        “沒事，你也是心急，七月能理解你的，你在這里守著你媽媽吧，我去看看七月，二爺應該也快到了，李阿姨那邊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們會處理的好的……”

        聽到厲云霆要來，楊阿四好像又膽怵了一點，其實，他也是氣急了，才敢對喬七月發脾氣，如今看喬七月周圍都是這種人物，他忽然就擔心白家的人會報復他，大氣都不敢出，縮在自己母親的病房里，一直待了好幾天。

        喬七月那邊，還好一點，厲云霆來的很快，還穿著早上上班的衣服，應該是直接從公司出發的。

        一進門，就將喬七月抱在了懷里：“對不起，是我來晚了，七月，你沒事吧？”喬七月趴在厲云霆的懷里，又哭了個昏天暗地。

        后來楊歡跟白晨光帶著三個孩子也來了。喬歲歲也算是見了李鳳蓮最后一面，她跟李鳳蓮的感情是最深厚的，哭的時候也是最掏心的。

        給楊歡心疼的不得了，抱著哄了好久，喬歲歲最后在楊歡的懷里睡了過去。

        李鳳蓮的葬禮辦的很隆重，也很低調，沒有幾個人，但是找了當地最好的墓穴。

        請了附近的近鄰，感謝他們對李鳳蓮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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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李鳳蓮入土為安，楊歡跟白晨光帶著孩子先走，最后只余下厲云霆跟喬七月坐在李鳳蓮的老房子里頭。

        喬七月早就不哭了，就跟厲君柳說的那樣，因為太難過，眼淚好像是流干了，哭不出來了。

        厲云霆一直抱著她：“七月，你若是難過，你可以哭出來，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們沒處理好的，自早就應該將媽媽接到身邊的，她不過才五十幾歲……”

        喬七月歪頭看李鳳蓮的遺像，忽然就笑了起來：“媽媽，你是不是想要懲罰我？覺著這樣子走了，我就能一輩子記住你了？媽媽，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

        照片上的楊歡，笑的很溫柔。

        始終都是溫柔的模樣，喬七月看著看著又哭了起來。

        臨走的時候，她帶走了楊歡的遺像，看著滿屋子熟悉又陌生的東西，她問厲云霆：“你知道阿四哥哥在那里嗎？”

        “昨天的時候，他偷偷來看了你，什么都沒說就走了，這會子應該是在醫院吧，我聽說，他媽媽剛做完手術，也是需要人照顧的……”

        喬七月哦了一聲，讓厲云霆帶她去了一趟醫院。

        看到病床上的楊阿四媽媽，喬七月的眼淚瞬間就模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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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伸手拉喬七月：“你這孩子，怎么瘦成這個樣子了？你媽媽沒了，我知道，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早晚都會有這么一天的，你也不要難過，七月呀，你媽媽一直跟我說，她很欣慰你有了好的歸宿，回了你自己的家，她說，能看到你幸福，她這一輩子就沒有任何遺憾了，你看，她還是心疼你的是不是？”

        喬七月咬著嘴唇哭。

        楊阿四一直都沒敢看她。

        跟老太太說了一會話，老太太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喬七月讓宋辭將李鳳蓮的遺產給了楊阿四：“不多，存款給你，院子和房子也給你，我只帶走我媽媽的遺像……”

        楊阿四驚奇的看喬七月：“你不要？”

        “不用，她死之前，一直都是你照顧的，你應該得到這些東西，阿四哥哥，我知道你怨我，我也怨我自己，我只是希望，以后，我不在這里，若是逢年過節，我沒能趕回來，能不能拜托你，幫我去看看她？”

        楊阿四伸手將喬七月手里的東西給接住了：“你放心好了，李阿姨的事情，我會處理的好的，喬七月，我只是想跟你說，有時間，還是回來看看，李阿姨的房子，我會好好照顧，但是不會變動，若是你想要，隨時都可以拿走…”

        喬七月搖頭：“你留著吧，如今，你年紀也合適了，找個合適的姑娘該結婚結婚，房子你可以蓋新的，沒必要給我留著，給你了，就是你的，最后，阿四哥哥，請接受我的謝意……”

        喬七月說著話，噗通一聲就給楊阿四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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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作很快，力氣很大，旁邊的人能聽到動靜，忍不住都看了過來。

        楊阿四嚇了一跳，彎腰要拉喬七月，厲云霆卻阻止了“你不必如此，這是她應該做的，你幫她送走了母親，她給你回禮，這不是你們這里的規矩嗎？還有，楊先生，我往你母親的賬戶里頭存了足夠的錢，你們只管用，若是不夠，再給我打電話……”

        “不，不，這怎么好意思？”

        楊阿四拼命擺手。

        喬七月已經站了起來，眼神迷茫：“阿四哥哥，我小的時候，家里沒飯吃，都是去你家吃的，你不用跟我客氣，如今，你又幫我送走了我媽媽，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以后，還要拜托你幫忙照顧媽媽的墓地，終究是我們做的不夠好，辛苦你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楊阿四的母親醒了，好像很清醒，笑著拉喬七月的手：“好孩子，你放心吧，等哪天，我不行了，我就住到你媽媽身邊去，到時候，阿四去看我，不就順帶著將你媽媽給看了嗎？”

        喬七月撇嘴，忍不住又要哭。

        這是遺憾，是愧疚，是再也沒有機會償還的恩情，心里頭跟缺失了一塊似的。

        回去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睡著，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的在大雨里頭奔跑，看不見人，也看不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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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跌倒，爬起來。

        然后，她就看到了李鳳蓮。

        是年輕的李鳳蓮，她身上披了一件塑料布，身邊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很是嫌棄的看喬七月：“一個丫頭片子，要她做什么？若是個男孩子，帶回去說不定能給我們養老送終了……”

        李鳳蓮沒理會，只是彎腰將喬七月給拉了起來：“啊呀，這孩子發著燒呢，下這么大的雨，若是不將她帶回去，怕是活不到明天了，當家的，我們也沒個孩子，管他男孩子，還是女孩子的，有了一個，養大了，終究還是能孝順我們的不是嗎？”

        “哼，要養你自己養，不要指望我，李鳳蓮，我可跟你說了，這孩子的生活費，我是一分都不會給的……”

        男人說完就走了。

        李鳳蓮將身上的塑料布扯下你，將喬七月抱住，然后將她背了起來，一邊走，一邊說：“好孩子，別難受，以后我就是你媽媽了，我跟你說，你爸爸他不是不喜歡你，他就是那樣子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跟他計較好不好？”

        李鳳蓮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回家之后，給喬七月弄了藥，日夜守著，一個星期，喬七月才睜開眼睛。

        李鳳蓮笑著問她：“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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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七月搖頭。

        李鳳蓮就說：“你不要害怕，你只管說，說不定我能幫你找到你的爸爸媽媽呢……”

        喬七月一直搖頭，李鳳蓮沒有辦法，就跟她說：“你看，我是七月的第一天將你給撿到的，不如，你就叫做七月好不好？喬七月，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喬七月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她長的不怎么好看，人有點黑，皮膚不怎么好，但是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很好看，喬七月就問她：“你是我媽媽嗎？”

        李鳳蓮瞇著眼睛笑：“要是你想要喊我媽媽，也開始可以的……”

        從那以后，喬七月就一直跟在李鳳蓮身后喊媽媽，李鳳蓮也確實寵她，要什么給什么，除了那個男人。

        喬七月知道，他是李鳳蓮的丈夫，但是她怎么也張不開嘴喊他爸爸，因為他看喬七月的眼神里偷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喬七月九歲的時候，有一個晚上，外頭下著很大的雨，李鳳蓮回娘家了，說是因為雨太大，路上耽誤了，一時半會的回不來的。家里就只有喬七月跟那個男人。

        非常難得，那個男人弄了飯給喬七月吃，還給她夾了一個雞腿。

        喬七月很開心，剛要喊一聲爸爸，男人就將她抱到了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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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手在喬七月的身上摩挲。

        九歲的喬七月，大概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她害怕，想要逃跑，可是男人的手臂跟鐵鉗一樣，死死的扣著她的腰。

        喬七月尖叫著，可是外頭的雨聲太大了，沒人能聽到的她的聲音。

        她很絕望，衣服被扒了個干凈，男人在她身上拱來拱去。

        喬七月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害怕，她哭的嗓子都啞了，她叫男人放了她，男人卻嘿嘿笑：“乖，別哭，你會喜歡的，我跟你說，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不是白給的，你看你，如今也長大了，總該回報我一下是不是？不要哭了，今天這么大的雨，李鳳蓮那個賤人是不可能回來的，你就算是把嗓子都給喊破了，也不會有人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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