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太宰笑盈盈地一點頭。
面前的女孩外表只有十四五歲,他卻并未因此輕視。不動聲色將對方打量個遍的同時,從書堆里站起來,微微彎腰鞠了一躬:“晚上好,美麗的小姐。”
叫繪梨花的女孩以漂亮的動作欠身還禮后,繞著地上的眾多偽書看了一遍,掩唇笑道:“哎呀,您在閱讀這些東西嗎?”
她的措辭很謙恭,可不知為何,語氣里卻微妙地透出一股瞧不起人的意思。
古戶繪梨花全身充斥著奇妙的氛圍。
一般而言,人的儀表無論打理得多干凈,都會從中傳達出無言的信息。就像能從衣服品牌和磨損部位粗略判斷一個人的生活狀態似的,太宰治嘗試從古戶繪梨花身上找出信息。
可是做不到。
衣物也好,長相也好,全都非常「干凈」。就連頭發也看不出修剪或是梳理的痕跡,仿佛她生下來就是這樣穿戴整齊的青春少女一般。
店里只有太宰一位客人。在這樣安靜的深夜有其他客人來訪的話,太宰治無論如何都會有所察覺,他確信沒聽到任何腳步聲,古戶繪梨花好像原本就存在于這個空間般,自然而然地開口搭話。
一旦反應過來,古戶繪梨花就是違和感的集合體,偏偏又讓人感到無比自然。
這種情況下,她那點遠超同齡人、或許連大多數推理小說家也能超越的深刻見解,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在繪梨花高尚的推理劇講座里,她以和謙卑措辭完全不符的傲慢,毫無顧忌地大放豪言,將太宰治剛剛閱讀的偽書毫不客氣地稱為垃圾。
“原來如此,”太宰從頭至尾不發一言,保持著漂亮微笑。直到繪梨花的長篇大論告一段落,才開口道:“難得深夜特地到這里來一趟,卻找不到心儀的書,這種事真讓人煩惱呢。”
這話里到處充滿不易察覺的陷阱,剛對推理高談闊論完的繪梨花,果然毫無察覺地一腳踩了進去。
“這些三流小說可沒有讓我特地跑一趟的價值,只有追求真實的地方才會有我的存在。”
太宰微笑道:“我看起來是在尋找真相嗎?”
“當然。”繪梨花臉上帶著讓人不舒服的笑容:“不光是尋找真相,你似乎還期待能碰上奇跡呢。”
「但我主并不祝福,所以此地不會有奇跡發生。」
這句話她沒說出口,太宰卻毫無疑問地聽到了。
他的腦子比常人好用千百倍,過去某日的細節也可以清晰回憶起來。更別提這不可思議的氣場和輕蔑人的口吻如此叫人印象深刻,瞬間讓他鎖定了方向。
“大貝倫卡絲泰露真是個隨性的人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繪梨花變了臉色:“你是什么人?”為什么知道奇跡魔女的名字?
貝阿朵莉切這種魔女的力量還很弱小,需要借助人類之口承認。但奇跡的魔女身為元老院魔女,其本身的名字都屬于更高層的存在,不會被人類觀測到。
形勢瞬間倒轉,太宰一攤手:“唔……是誰告訴我的,我好像記不起來了。回憶需要好長時間呢,不知道小姐能不能等到那時候。”
“……知道了,”明白自己被要挾了,繪梨花咬牙切齒,用要把人吞下去的目光看著太宰治:“明天還會再來找你的。”
「甚至能看到憤怒的火焰在燃燒。雖然還是小女孩,報復心卻強得可怕啊。」
心里這樣想,還是不影響太宰治笑容可掬地向與對方約定了明早在偵探社見面。
得知是家偵探社后,古戶繪梨花嗤笑一聲:“正合我意,既然自稱偵探,就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的本事。”
“我不是偵探。”太宰治說:“我們偵探社只有一位偵探哦。”
同一時間,東京咒術高專。
圍著夜蛾正道的辦公室轉完第三圈,五島真弓得出結論:“好像和記憶里有點不一樣。”
夜蛾正道:“……我現在是校長了。”辦公室換了更好的。
「這是怎么回事?」
夜蛾望向七海建人的眼神里,傳達出這樣的疑問。
「外表成長不符合規律就算了,精神年齡是無法偽裝的。五島真弓的精神年齡看起來好像停滯不前……說起來七海到底是怎么把她找回來的?」
真要一個個解答這些問題,恐怕到天亮也說不完。何況里面一些五島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七海建人更不可能答得出來。
加上真人像個定時炸彈,必須要盡快處理。七海建人盡力做了全面簡要的說明,將魔力系統改變和記憶不完整的事情提了一下。
魔力來源從魔女改為魔獸是件好事情,大大降低了死亡風險。七海希望借夜蛾正道的幫助,讓五島真弓能以全新的身份開始,自由選擇她的未來,徹底斬斷不幸的過去。
遠離橫濱,遠離過去的一切。
做假身份、封鎖信息等方方面面,七海清楚單憑他一人是完不成的。替人著想到這種程度,即便是作為監護人也合格了。
七海建人陳述時,夜蛾正道百感交集地看著他。
夜蛾不是七海那一級的班主任,但夜蛾能猜到七海為什么選擇離開咒術界,為什么又選擇回來。
「他閉鎖了自己的內心,單方面救助他人。」
雖然以利己標榜,七海建人事實上是一個極端利他主義者。這樣下去對他過于殘忍了。夜蛾正道猶豫著要說點什么,最終開口的卻是五島真弓。
“這個不行。”
她針對最后一點提出異議,糾正他們的錯誤預期:“我不可能在這里無期限地待下去。”
圓環之理的核心被困住只是暫時的,總有要回歸的一天。到那時,她必須作為圓環之理的一部分重新回去。
“圓環之理?”夜蛾正道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在我們世界里,指的是魔法少女死后消失的現象。”
“你們的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魔法少女,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五島真弓偏偏頭:“之前沒說過嗎?”
一個驚天大雷,辦公室里兩名成年人不禁張大了嘴。
……虧她能把這件事到現在才說出來,怪不得總覺得有時日常對話里會有點奇怪,像什么幾百層的醫院之類的。
不過這件事聽起來駭人,對七海建人的計劃沒有實際影響。圓環之理則要復雜的多。
就像世間萬物都在「時間」這條河的推動下不斷前進,只有五島真弓本人像塊石頭靜止不動。不受這個世界的干擾,連什么時候會消失都說不定。
她本可以回到圓環之理內部等待,卻在「特異點」里選擇了回到這個世界。
為什么要特地回來?
五島真弓非常正面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側身看著身后的七海:
“因為你不久會死,而我不想那樣。”
這次夜間討論最終不了了之。存在的不確定性,使得他們無法正面下手處理五島的問題。何況懷疑虎杖悠仁沒死的人也有不少,盯著高專的眼睛數不勝數。只好先造一個假身份,編入學校一年級進行學習。
七海建人的死亡后續則沒有提及,這偏偏是五島真弓最在意的事情。
從夜蛾辦公室出來,她扯了扯七海的袖口,仰起臉小聲問:“為什么不說對你的保護措施?”
在選取任務上,沒有比七海更理性的人了。他會謹慎認真地衡量難度,確保留有應對特殊情況的實力。
后勤組審核一次,七海自己再審核一次。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出現死亡情況的話,客觀來講,這就是無法避免的。
咒術師本身就是與死亡相伴的職業。對于一級咒術師來說尤為如此。他們強,會被派遣與強大的敵人交戰。但他們又不是絕對的強,一旦風險評估出現些微誤差,就足以致人死地。這種情況下的傷亡,雖然令人心痛,可也是沒辦法的事。
咒術師本就人手緊缺,不可能因為毫無根據的預言就增派人員保護,也不可能白白浪費一級咒術師戰力,讓他在家里呆著不出任務。
這就是咒術界冷峻殘酷的現實,七海是以接受此為前提回來的。
可對著那雙充滿關切的眼睛,那些冷漠簡單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七海建人的心幾乎停跳了一下,成熟理性的判斷力第一次失去作用,讓他愣在原地。
毫無緣由地,他想起五島真弓數年前和御守一起留下的信:
「我想保護您,而不想被您保護。
在我死后,請您諒解我,請您愛我。
請您像保護他人一樣,珍惜您自己。」
「七層高的建筑物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這條不可思議的新聞清早快速席卷了整個橫濱,街道上隨處可見正在討論的人們。電視放送了消失建筑物的所在地,連地基都不見了,只留下三排十七個整齊的長方形黑洞,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拔走了一般。
武裝偵探社的氣氛則要更焦灼,社員宮崎賢治失蹤了。
昨日北美異能組織guild前往武裝偵探社,試圖購買異能開業許可證。其首領在被拒絕后放出狂言,聲稱“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拿到手。”
失蹤的社員和建筑物,這大概就是昨日guild宣稱要放出的信息。
偵探社毋庸置疑處于危險之中。
“不知道敵人的能力是什么,所以碰到時不要對戰,直接逃走。”
中島敦被國木田這樣叮囑,充滿緊張感地點點頭。
情報不足時這樣安排沒什么不妥,入口處卻有少女陰陽怪氣的口吻:
“這就是貴社的水平嗎?真是讓我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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