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折兵
麗嬪大剌剌的走進了坤寧宮的正殿,語氣傲慢,“皇后娘娘恕罪,嬪妾身子重,就不同皇后娘娘行禮了。”
皇后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和氣,“無事,陛下也曾跟本宮說過,你臨盆前不用拘這些俗禮。”
皇后的話還沒說完,麗嬪已經自顧自的坐下了,皇后也只是眉毛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看不出來什么情緒。
其余的嬪妃心中有諸多不滿卻也不敢說出來,如今麗嬪的風頭正盛,以后若是生下個一兒半女的,說不定是要晉為妃位的,沒必要觸這個霉頭。
“兒臣剛剛來的唐突,參見皇后娘娘。”
蘇言溪恭敬的對著皇后行禮,讓人半分挑不出錯來,這還是當初那個被人詬病粗俗無禮的將軍府嫡女嗎?可見權力這個牢籠,可以束縛住最自由的靈魂。
不自覺的,皇后娘娘看她的眼神里帶了些憐憫,蘇言溪不知道,曾經這樣的眼神,她也看過自己的母親,
“免禮,快賜座吧。”
麗嬪見皇后這個態(tài)度,立刻就拿出一副要皇后給自己做主的模樣,“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嬪妾就是被她失手推下回廊,差點沒護住陛下的孩兒。”
皇后的眼神銳利,“哦?麗嬪說話可有證據?”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當時只有我們兩人在那,而她又好好的,能對嬪妾下手的人究竟是誰,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這是什么歪理?
“可本宮看是她特地趕來尋太醫(yī)去救你,怎么看她也不是會下此毒手之人吧。”
“那說不定是她失手將嬪妾推下去后心存愧疚,終究忌憚嬪妾腹中的是龍嗣。”
長春宮常年無人居住,在皇上心中地位超然,宮人們也潛移默化的刻意避開那處行走,自然不會有人看見事情原委,哪怕看見了也不敢得罪麗嬪,所以這件事愈發(fā)變成了死局。
“本宮不解,你們二人素不相識,也定然不會有什么恩怨糾葛,她為何對你下此毒手啊?”
“我們二人在回廊上狹路相逢,瑞王妃嫌棄嬪妾擋了她的去路,一著急就推了臣妾,臣妾這才摔了下去。”
“兒臣知錯,望皇后娘娘責罰。”
蘇言溪突然跪下請罪,倒是讓殿中所有人都未曾想到。
皇上帶著邊千塵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邊千塵直接將蘇言溪從地上扶起來,護在了身后。“責罰什么啊,朕在這里,誰能責罰你啊?”
“陛下,您可算是來了,瑞王妃今日將臣妾從回廊上推下來,幸虧臣妾的孩兒命大,要不然就要死在瑞王妃的手里了。”
麗嬪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凄慘。
蘇言溪從邊千塵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柔柔弱弱的跪下,“父皇明鑒,兒臣不過是路過聽見有女子呼救,想著自己一介弱女子恐怕也幫不上大忙,便直接跑到坤寧宮向皇后娘娘求助,當時各位娘娘們均是見證。”
皇上看向皇后尋求答案,“言溪的話,可當真?”
“當真,剛開始這孩子慌慌張張跑進來說有個有孕的女子倒在了回廊下,讓臣妾派個太醫(yī)去看看,臣妾便讓范太醫(yī)跟著去了。”
皇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蘇言溪這才接著說,“我本不知所倒下之人是誰,倒是麗嬪娘娘一口一個瑞王妃,像是早就認識我一般。想來麗嬪娘娘懷有身孕卻一個人候在那條偏僻的回廊上,定然是有要事不能為外人知。既然麗嬪娘娘說是兒臣做的,長輩之話,兒臣不敢不從,父皇就當是兒臣做的,懲罰了兒臣換后宮安寧吧。”
皇上手中捏著的佛珠隨著蘇言溪的話越轉越快,熟悉皇上的人都明白,這是他心情煩躁的投射。
“陛下,您不要聽這個小丫頭胡謅,都是莫須有的事情。臣妾久居深宮,怎么會知道她就是瑞王妃?”
皇后嗤笑,“麗嬪妹妹,自這孩子進殿開始,本宮從未說過這孩子就是瑞王妃,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為,因為昨日瑞王殿下大婚,近日瑞王妃定然是要進宮拜見皇后娘娘的,宮中就這么一個陌生面孔,臣妾猜測而已。”
“妹妹真是聰慧過人。”
“皇后娘娘謬贊了。”
這件事情就算麗嬪這樣敷衍了過去,皇上只是同夏如海使了個眼色,夏如海便了然的走出去。
“陛下,您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迫害皇嗣的人逍遙法外啊。”
麗嬪的哭慘聲還未來得及開始,便被蘇言溪突然的嘔了口血打斷。
邊千塵慌張的抱著暈過去的蘇言溪,對著邊上的人大喊,“快,太醫(yī)!太醫(yī)!”
皇后娘娘也著急的站起身來,“范太醫(yī)在何處?”
范太醫(yī)無奈的發(fā)現自己最近在這些貴人面前出現頻率未免太高了,小老頭三步并兩步的跑到蘇言溪身邊,仔細的把了脈,“王妃中毒初愈,如今五臟又受到外界沖擊,自然引起了出血。”
邊千塵小心的將她嘴邊的血跡擦拭干凈,生怕碰碎了他的瓷娃娃,“嚴重嗎?她的身體還能調理好嗎?”
“殿下放心,王妃這是內傷,日后按照臣的藥方每日服用,約莫三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邊千塵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方才范太醫(yī)所說的五臟受到沖擊,不知麗嬪能否給本王一個交代?王妃今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幫了你一回就受如此重的傷了?”
麗嬪看著眼神陰狠的邊千塵,跪爬到皇上腳邊,“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絲毫沒有觸碰過瑞王妃啊。”
皇上高高在上的看著她,語氣冰冷,絲毫沒有之前的憐惜,“你說你沒碰過,可有人證?”
麗嬪語氣愈發(fā)委屈,眼淚像是清晨不要錢的露珠,成片成片的落下,“那地方平日里并無人去,當時只有臣妾和瑞王妃兩人,臣妾如何能有人證?”
“你今日不來給皇后請安,為何要孤身一人去那無人之所?竟連貼身宮女都未曾帶著?”
皇上的話才讓麗嬪意識到剛剛蘇言溪的話真的讓陛下聽進去了,所以現在皇上才會對自己百般懷疑,她要如何解釋呢?直接說是賢貴妃讓自己等在那里陷害瑞王妃嗎?那自己和這孩子的命恐怕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宮中。
麗嬪無措的撫著肚子,眼角下意識的看向賢貴妃的方向,但是賢貴妃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她,顯然是不想再管這件事,她只能靠自己。
“陛下,臣妾夜來多夢,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未曾想過會在那里碰到瑞王妃。要是臣妾早知道會這樣,臣妾定然躲得遠遠的。”
她侍奉皇上多年,早就明白自己什么樣子才能惹皇上憐惜。她眼睛哭得紅腫,神情真摯,純潔無暇的捧著自己的一個真心向皇上剖開,連皇上都開始質疑自己的直覺。
“罷了,你先起來吧。”
麗嬪可憐兮兮的被身邊的宮女扶起身,夏如海此刻腳步匆匆的走進來,俯在皇上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反正等夏如海說完,皇上隨手將座上的臂枕朝麗嬪砸去,麗嬪大驚失色,又跪下請罪。
“不知臣妾做錯了什么?”
“你今日去長春宮做了什么!”
皇上怒火滔天,麗嬪卻不明白到底為何,“臣妾今日沒去長春宮啊,皇上,臣妾冤枉啊。”
“那你說,誰冤枉你了?夏如海剛剛去長春宮看了,滿目狼藉,連一直看守著長春宮的堇安都被人打了,今日只有你去過,除了你還有誰!你說啊!”
麗嬪被突然來的罪名慌了神,翻來覆去只知道說自己冤枉,“臣妾今日沒去過長春宮啊,臣妾不知道是誰做的,臣妾冤枉。”
蘇言溪適時從邊千塵懷中悠悠轉醒,費力的掙扎起身,“父皇,是兒臣沒有護好母妃的宮殿,都是兒臣的錯。”
蘇言溪悔恨的淚水從眼眶滑落,到如今,皇上才明白兩人是如何起的沖突。
“放心吧,好孩子,朕豈會不明白你的苦心?你安心休息吧。”
蘇言溪終于放心的徹底躺回邊千塵懷中,越過神色慌張的麗嬪看向一直作壁上觀的賢貴妃。
賢貴妃也感受到了蘇言溪的目光,拿著手帕輕拭著嘴角,毫不畏懼的迎上她的視線。蘇言溪嘴角卻勾起詭異的笑,看的人心慌。
皇上冷漠的坐回高位,“麗嬪,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將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從實招來,朕便只將你禁足,不然···”
皇上還在思考到底要如何處置她,久久下不了決定,畢竟她懷有龍嗣。“不然,你就搬去冷宮吧。朕的孩兒不需要一個滿嘴謊話的生母。”
這句話是徹底將麗嬪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徹底斷的干凈,麗嬪沒想到那個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竟然還會有這么大的威力,“陛下,你只惦記五殿下是您的兒子,那臣妾肚子里這個呢?他也是您的孩子啊,您怎會如此絕情?這個孩子出生以后別人會怎么看他,陛下。臣妾真的沒做過,就算您不相信臣妾,也總要相信您孩子的母親吧。”
這些話一說出口,蘇言溪便明白,麗嬪,沒了。
皇上因為麗嬪這些話,又想到了自己當年沉浸在黎妃薨逝之后被百般刁難的邊千塵。等自己將這個孩子想起來的時候,他被欺負的像只瘦骨嶙峋的貓仔,自己從未感覺如此愧對過黎妃。
“罷了,既然你不知悔改。來人,將麗嬪帶去冷宮,終身不得出。等麗嬪生產之后,不論男女,都將孩子交由皇后撫養(yǎng),朕的孩子不需要這樣心機深沉的母妃。”
“陛下!你不能這么對我!陛下!”
麗嬪被撕心裂肺的拖了出去,此生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眾人看著這樣的場面,心思各異,有落井下石的,也有惋惜她一手好牌打稀爛的。
“父皇,言溪身體不適,兒臣先行告退。”
“罷了,好生照顧她,才成親第一日便遇到這樣的事情,若是被蘇將軍知道了也不好交代。”
“是,兒臣告退。”
蘇言溪在邊千塵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才慢慢回憶起長春宮的事情。蘇言溪當時明顯的察覺到躺在那里呼救的女人是在等一個肥羊進圈套,而她恐怕就是他們最好的人選,所以她沒有直接去坤寧宮,而是順勢彎去了長春宮。
厚重的宮門被吱呀推開,里面的堇安姑姑還是當年在將軍府教自己禮儀時候的樣子,歲月并未對她留下什么痕跡。
“姑姑。”
堇安倒是喜出望外,她沒想到不速之客竟然是故人。“參見王妃,奴婢早就知曉殿下要與您成親,卻沒想到這么快就遇見您了。”
蘇言溪著急的握住她的手,“姑姑,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剛剛在去坤寧宮那邊的回廊上看見了一個女子有孕呼救,我覺得其中定有蹊蹺,還望姑姑能助我一臂之力。”
堇安毫不猶豫的就應了下來,于她來說,蘇言溪如今也是她需要幫主子護著的人。
等蘇言溪囑咐完離開后,堇安便按照計劃將長春宮里的一切打亂,若夏如海能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殿中亂歸亂,卻無一物有損。
在蘇言溪的計劃中,既然有人要將莫須有的罪名蓋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將計就計重新套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在別人身上,也未嘗不可。
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huán)便是皇后,如何將皇后拉入自己的陣營僅憑著皇后與母親的那點交情定然不夠,所以她除了要皇后娘娘的大宮女去將皇上請過來之外,還讓大宮女向皇后娘娘遞了一句話,“若娘娘能伸出援手,事成之后,麗嬪腹中之子便會是娘娘的。”
蘇言溪一走進坤寧宮就接受到了那宮女遞給自己的眼神,她便明白,今日之事妥了。
等皇上和邊千塵來了之后,蘇言溪尋了個機會將木楠給自己的藥丸吞了,那一口鮮血便是這么來的,極近逼真。
她還在邊千塵懷中發(fā)著呆,就聽邊千塵同別人說話,“三皇兄。”
“弟妹這是怎么了?”
“中毒未愈,剛剛舊疾又犯了,我先帶言溪回去吃藥了,先走一步。”
邊衿樺貌似還想說些什么,都被邊千塵匆匆的腳步攔在了身后。
(https://www.dzxsw.cc/book/48654506/3636599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