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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風(fēng)云


邊衿樺今日同大臣們開晚會時就發(fā)現(xiàn)了下面的眾人在竊竊私語,他給了邊上的小明子使了個眼色,小明子頓時心領(lǐng)神會,“肅靜。”
  底下的大小官員立馬收了聲,趕緊低著頭站好。
  每日清晨的上朝是規(guī)矩,自邊衿樺執(zhí)掌國政以來,每日又多了傍晚的晚會。
  有人覺得形式大于內(nèi)容,多了個晚會耽誤的時間還不如踏踏實(shí)實(shí)的干活,卻無人敢說。誰敢多說些什么呢?連一直進(jìn)諫的御史們都不敢說話,新主子乍然臨朝,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有的。
  “眾位愛卿剛剛在議論何事?不如說出來讓本王一同分辨分辨?”
  下面的大臣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卻誰也不敢上前。
  終究還是有勇夫的,“回殿下,大家在惋惜趙大人和齊大人兩位國之棟梁,最后卻落得如此下場,難免唏噓罷了。”
  邊衿樺沒有任何波動,“這件事情后續(xù)會有專人調(diào)查,眾位愛卿不必憂心,根據(jù)目前京兆尹府的調(diào)查,兩位大人不過是仇家追殺,本王會盡快將人捉拿歸案。”
  邊衿樺只是隨意丟出來些消息將大家敷衍過去,最后實(shí)在尋不到兇手,隨意找一個替罪羊提升自己的威望也未可知。
  可下面那些人早早的便知曉了內(nèi)情,哪里是這么好敷衍的,誰會真的信有仇家能一晚上殺了兩位一品大員,而康王殿下還不為所動的?無非是賊喊捉賊罷了。
  今日不知為何,一則消息偷偷從京兆府中傳出,趙府和齊府之中發(fā)現(xiàn)了賬本,上面寫明了歷年來給康王送去的金銀,數(shù)額之大讓人驚嘆。
  他們不敢想這樣的人死了康王殿下都不為所動,以后若是自己有什么得罪了殿下,可還有小命?唏噓之余,只剩心驚。
  一無所知的邊衿樺只覺得今晚的大臣們都分外聽話,以前偶爾有政見不一樣的大臣還要跳出來同自己據(jù)理力爭,今日自己新頒布了一條政令,卻是一個反對的都沒有。
  “好,既然無其他事,今日便到這里吧。”
  邊衿樺剛從座椅上起身,一個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的向議事廳跑來,“殿下,殿下!”
  小明子站出來怒喝,“大膽,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殿下恕罪。”
  小太監(jiān)喘著粗氣卻是恭敬的跪下來回話,邊衿樺不耐至極,卻還是擺手讓他稟告,“殿下,文宣王殿下在后院自裁了。”
  小太監(jiān)的話哆哆嗦嗦,卻像是一道驚雷將在場的所有人雷的外焦里嫩。
  文宣王??!!
  廊國的那個文宣王??!!
  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康王殿下的后院?
  他不僅出現(xiàn)在了康王殿下的后院,還死了?
  邊衿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強(qiáng)撐著理智,“這小太監(jiān)想來是昏了頭,說錯了人,眾位愛卿散了吧,本王去處理一下本王的家務(wù)事。”
  “小的沒有···”
  隨著邊衿樺的眼神威壓,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把剩下的話盡數(shù)吞進(jìn)肚子里。
  邊衿樺步履匆匆的趕往后院,一路上不管如何想都覺得真的是剛剛那個小太監(jiān)亂說的。
  他跟文宣王一直都是書信聯(lián)系,上一次再見還是上次他來求娶嘉慶的時候,許久未見的人突然死在了自己后院,怎么聽怎么滑稽。
  他倉皇的趕到一處偏僻的院子,里面已經(jīng)站滿了人,邊衿樺的心里頓時打起了鼓。
  “殿下,你可算是來了。”
  陸沵站在那里哭得梨花帶雨,見邊衿樺來了立馬迎了上去。
  “你怎么會在這里?”
  邊衿樺皺著眉,既然她在這里,為何還要讓這么多人圍在這里,這件事情不管如何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還真是蠢。
  邊衿樺揮開陸沵伸過來的手,直接往院子里面走去。
  這是康王府上最偏僻的一個院落,常年沒有人居住,自然也沒有人費(fèi)心打掃。野草瘋狂生長,邊衿樺只能勉強(qiáng)順著眾人踩出來的小路往更深處走。蒼老古樸的槐樹下,密布著潔白的槐樹花,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花香,清甜的沁人心脾。
  如果沒有地上大灘的血跡的話,這里倒是一個合適的放松身心的居所。
  邊衿樺還沒走近,只是看見了地上躺著男人的側(cè)臉,他便確定了,這個人果真就是文宣王。
  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跟文宣王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嗎?他死都要死在自己院子里?
  邊衿樺還未想清楚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陸沵凄婉的聲音就從身后傳來,“殿下,可嚇?biāo)牢伊耍疫@么大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面?”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
  陸沵不可置信自己聽見了什么,大腦一時忘記了思考。
  她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邊衿樺冷漠無情的眼神打斷,“你這幾日就呆在自己院子里,別出來了。”
  陸沵還是沒說話,但是她能明確感受到,自己與邊衿樺中間最后一點(diǎn),名為體面的東西也徹底不復(fù)存在了。
  邊衿樺出來時,小明子站在門口,低著頭,正靜靜的等著他。

  “你去查清楚,這件事情中府中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不是死契的下人直接打死,切莫讓消息走漏。”
  小明子不動聲色的應(yīng)下,“是。”
  “讓歐陽先生趕緊來見我。”
  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歐陽宇的出現(xiàn)無異于如今情形的定海神針,“歐陽先生,文宣王的事情,您是否已經(jīng)知曉了?”
  “是,殿下可知道文宣王是自己走進(jìn)的王府,其中并無人威逼。”
  “先生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就是故意要死在本王府上,讓本王有嘴難辯的嗎?”
  “殿下該去查一查剛剛在大人們面前傳話的小太監(jiān),小人懷疑他可能被廊國買通,故意在所有人面前挑撥殿下與廊國的關(guān)系。”
  “小明子,將剛剛傳話的小太監(jiān)帶過來。”
  小明子為難的看著邊衿樺,他剛才以為殿下的那個眼神是讓自己趕緊處理掉,誰曾想到現(xiàn)在殿下又要提審了,自己從哪里給他再變出來一個?
  小明子只能硬著頭皮,“殿下,剛剛那個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觸柱而亡。”
  倒是剛好符合歐陽宇的意料之中,“還真是死無對證了。”
  “你下去吧。”
  邊衿樺煩躁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看樣子廊國人是徹底不打算放過本王了,目前最要緊的是文武百官那里要如何交代。”
  “廊國人既然不曾給殿下留退路,想來文宣王死的消息我們也瞞不住,不如對外說是文宣王來王府尋釁滋事,被王府侍衛(wèi)誤殺,起碼還能保住殿下在文武百官心中的形象。”
  邊衿樺背著手看著窗外,并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這一可能性。
  文宣王是自己和廊國這場交易中唯一的中間人,他現(xiàn)在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宣,還是自己這個王爺府中。若自己是廊國那邊的人當(dāng)如何想?怕是會以為大宣背信棄義,故意做了個局要將廊國的兵力一網(wǎng)打盡。
  他們會輕易咽下這份委屈嗎?
  都是有血性的男兒,廊國雖然是大宣邊上的一個小國,真把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一個國家?
  自己如今將邊關(guān)對著廊國大開,除了邊關(guān)和京城的這部分,其余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廊國人,若是兩國徹底撕破臉,那些自己放進(jìn)來的廊國人無疑是藏在大宣腹地中的定時炸彈。
  他好像不知不覺中成了大宣的罪人。
  “歐陽先生,本王,是不是做錯了?”
  歐陽宇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怎么會呢,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宣,要說錯,也都是因?yàn)槿鹜鯇⒌钕律频搅诉@一步。”
  是的,這就是邊衿樺想聽的,他急切的需要一個讓自己良心過得去的借口。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按照歐陽先生所說的去做吧。廊國那邊,文宣王本就是廊國一個可有可無的王爺,只要本王能給出足夠的誠意,廊國的王君也不是傻子,他該知道要如何選的。”
  “是,廊國那邊小人現(xiàn)在就去飛鴿聯(lián)系。”
  “去吧,本王累了。”
  邊衿樺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說完了這句話,歐陽宇走后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氣,頹然的倒在椅子上就這樣盯著屋頂。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好像一直在糾結(jié)廊國那邊的反應(yīng),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睡了還是沒睡。
  “殿下,該起來上早朝了。”
  小明子輕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邊衿樺突然被吵醒,只是茫然了片刻就回到了現(xiàn)實(shí)。
  “知道了,扶本王起來,給本王更衣吧。”
  在椅子上對付了一宿,清醒過來后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叫囂著委屈,邊衿樺起身勉強(qiáng)捏了捏脖頸,小明子連忙上來獻(xiàn)殷勤,“殿下,時間還早,讓小的給您按一按,可好?”
  邊衿樺沒說話,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小明子立刻反應(yīng)過來,使盡渾身解數(shù)讓邊衿樺松快松快。
  “你先去備馬吧。”
  “是。”
  邊衿樺輕輕動了動肩膀,果然比之前舒服了些,“瑞王那邊的情況呢?”
  他對著空曠的屋子輕生問了一句,壓迫感卻是十成十的,一個暗衛(wèi)從暗處閃出來虔誠跪下,“回殿下,我們的人在深山老林里追了瑞王和瑞王妃一天,他們身邊的幫手已經(jīng)和他們走散,這次,他們插翅難飛。”
  “希望你們不要讓本王失望,歐陽家的援兵到了嗎?”
  “到了。”
  “若這次還讓他們跑了,便是上天都跟本王過不去了。”
  邊衿樺的語氣充滿了頹然,他已經(jīng)在這樁樁件件中逐漸磨滅了當(dāng)初問鼎高位的志氣。
  暗衛(wèi)不知如何回話,只是靜靜的跪在那里。
  “下去吧。”
  邊衿樺收拾著復(fù)雜的心緒,沉重的嘆了口氣,重新調(diào)整過后才有勇氣踏出這個門。他知道,他這樣拙劣的借口,沒幾個人能相信。
  “殿下。”
  小明子緊鎖著眉頭,步伐匆匆的走到自己面前跪著。
  “何事?”
  “小的剛剛出去聽說了一件事,各位大人已經(jīng)早早的到了宮門口,他們不知從何處得知陛下駕崩的消息。”

  “什么!”
  他們怎么會知道?皇后來看望父皇那日晚上,就有人匆匆來報皇上沒了氣息,自己慌忙趕過去時,龍床上的人已經(jīng)徹底涼透了。
  自己剛答應(yīng)武平侯他們,讓父皇寫完退位詔書后安心養(yǎng)病,現(xiàn)在直接駕崩了,很難不讓人懷疑是自己殺了父皇。
  “去查,查陛下的死因究竟是為何!”
  太醫(yī)哆哆嗦嗦的跪地回話,“回殿下,陛下乃是中毒而亡!”
  小明子雙手呈上剛剛太醫(yī)試毒的銀針,上面果然是黑色。
  “究竟是何人!”
  “殿下,皇后娘娘薨逝了!”
  邊衿樺木然的看著前來回稟的小太監(jiān),“果然是她。”
  賤人!枉費(fèi)自己這般相信她!
  邊衿樺氣得轉(zhuǎn)身直接踹向一旁的金絲楠木椅子。
  皇后薨逝乃是國喪,禮部忙得腳不沾地,邊衿樺則是按照歐陽宇的進(jìn)言,將皇上駕崩之事先掩蓋了下來。
  按照歐陽先生所說,陛下在床上躺著和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不如等光明正大拿到傳位詔書將皇位坐穩(wěn)之后再宣布陛下駕崩的消息也來得及。
  卻沒想到在事情之差臨門一腳的時候,會突然發(fā)生這樣的變故。
  是誰!誰將這件事情傳出去的!
  邊衿樺狠決的眼神刮過,像是要將眼前人生生將心臟剜出,小明子立馬察覺到了邊衿樺的意思,他顫抖的跪下,“殿下明鑒,小人是孤兒,世上若沒殿下,便沒小人的今日,給小人八百個膽子都不敢愧對殿下的再生之德。”
  邊衿樺勉強(qiáng)收回了眼光,那是誰?歐陽宇嗎?
  他可是歐陽氏的人啊,難道歐陽氏不想借著自己這股東風(fēng)扶搖直上嗎?他好像突然有些看不懂歐陽先生了。
  “殿下,那您今日還去上朝嗎?”
  小明子話說的低低的,不敢輕易打擾殿下,連他一個下人都知道,他們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不去了,請武平侯來見。”
  這一次,邊衿樺說的是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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