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何其荒謬諷刺。

夜圣昭最擔心鳳汐玥也跟著那些諸侯們一起背叛他。

甚至臨走之前，他還安排了不少人守在鳳汐玥的家門口，仔細盯著鳳汐玥的一舉一動。

“一旦鳳汐玥有任何行為異常之處，立刻將她拿下關入天牢，等孤回來之后親自處置。”

那是夜圣昭臨走時親口下的命令。

可那些被奪走孩子的可憐百姓們被逼到絕境后，他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會和他們站在一起的人，也只有鳳汐玥了。

“大祭司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那滿身血跡的女人抱著懷里那已經被剖開了胸口的孩子的尸體，跪在鳳汐玥的面前，哭地泣不成聲。

“我的親生父母，我的婆婆公公，全都已經死了。公公死在修筑河堤的工地上，父親死在深山的石礦里，母親和婆母，早早熬瞎了眼，敗了身子，年紀輕輕人就歸了西。”

“我的丈夫還追隨了陛下去打仗，要去鎮壓那些反叛的諸侯！”

“我們夫妻兩人到現在只生了這么一個孩子，我丈夫去了戰場，這一去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若是他當真死在了戰場上，那這孩子，就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的血脈了啊。”

“他們明明說過，只要家里有男丁上了戰場，就不會動我們家里的孩子了。我的丈夫滿心以為，他只要把命交給陛下，交給圣炎王朝，我們的孩子就能活。”

“可今日……今日他們說，原本被選去當祭品的其中一個孩子生病死掉了，需要一個活的孩子代替，他們強行闖進我的家里，當著我的面綁走了我兒子。”

“他們把我的兒子拉到祭臺上，第一個就對他動了刀子！”

“這是我們唯一的，唯一的孩子啊！”

那女人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字字泣血，淚水和臉上的血跡混雜，一時間甚至都分不清，她臉上那斑駁縱橫的，到底是淚，還是眼中淌出的血。

“大祭司大人，我的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可……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剩下的那些孩子吧！”

“那些孩子和我的孩子一樣，都是無辜的！他們確實出身普通，可……可憑什么就要用他們的性命和心肝來給陛下那還沒出生的孩子當祭品啊！”

“以前您曾經告訴過我們，您之所以做這個大祭司，就是為了守護圣炎王朝，守護我們這些百姓。”

“我們如今需要您！我們需要您的保護！”

“求求您了！求求您為我們主持公道啊！陛下不在，我們能依靠的就只有您了！”

那女人跪在地上，用額頭一下下磕著地面。

她的額頭很快就沁出了血來，把鳳汐玥門口的青磚都染上了暗紅血色。

那些被官兵們圍追堵截，帶著孩子想要逃命的百姓們，一個兩個，一群兩群，逐漸地也全部都在她的家門前跪了下來。

大祭司門前十丈之內，任何人都不許隨意殺人，這是規矩。

那些官兵們追到鳳汐玥門前，眼看那些百姓們都跪在了鳳汐玥門口，他們也想要上前去抓人，可又不敢在鳳汐玥面前放肆，最后兩方人馬就這么僵持了下來。

鳳汐玥就站在宅子的門內，聽著外面那些百姓的哭喊，哀求，她卻遲遲沒有將門打開。

一直到門外傳來女人的聲音，打破了百姓和官兵之間的僵局。

“你們這些人都是死人不成？這些賤民們公然違抗皇命，別說他們的孩子該死了，這些人也都統統該死！”

“他們都在這兒聚集起來準備要造反了，你們還干站在這兒圍著做什么！抓人啊！把這些人全部都給我抓起來！把他們的腦袋都給我砍下來，掛在城樓上示眾！”

“我要讓所有人都親眼看看，敢和皇家作對是什么下場！”

是崔夏芷到了。

因為人群的阻隔，她乘坐的鑾駕根本就沒能停到鳳汐玥門口。

而崔夏芷也端著身為帝后的架勢，只隔著車窗對著外面的那些官兵們頤指氣使發號施令，卻沒有半點要親自出面的意思。

“今日的祭祀大典，必須要順利舉行！”

“你們把這些賤民們抓起來殺干凈之后，他們的孩子如果還活著，就把孩子重新抓起來，如果已經死了，你們就再去找其他合適的孩子代替。”

“總之，你們給本宮記清楚了，祭祀大典務必要順利進行。”

“這次祭祀要是有什么差池，本宮腹中的孩兒有什么三長兩短，別說是這些賤民和他們的孩子了，就是你們也一樣別想活！”

官兵們本來天然是站在崔夏芷那邊，要聽從崔夏芷的命令的。

可崔夏芷那根本沒有把他們當人看，把他們的性命視作草芥的言語，讓那些官兵們的心里也跟著不舒服了起來。

心里的抗拒，直白地表現在了行動上。

聽完崔夏芷的命令之后，那些官兵們依舊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卻沒有任何一個人主動上前要去對那些百姓們動手。

崔夏芷一看他們這反應，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本宮可是圣炎王朝的皇后！”

崔夏芷隔著車窗對著外面那些官兵們怒聲喝道：“陛下如今不在帝都之中，如今城里的一切，、自然都是本宮說的算。你們遲遲不動手，是完全不把本宮放在眼里，想要忤逆本宮的旨意不成？”

“娘娘，屬下等沒有那個意思。”

領頭來追捕那些百姓們的官兵走到崔夏芷的鑾駕旁，恭敬地說道：“只是如今，周圍圍觀的百姓聚集的實在是太多了，若是我們當真強行動手，搶奪這些孩子，再傷害這些無辜百姓，那……恐會激起民憤啊。”

“什么民憤！他們是我圣炎王朝的百姓，就該一切都聽我們的安排！”

崔夏芷不耐煩地厲聲威脅，“你到底能不能把事情辦好？辦不好，本宮第一個辦了你！”

那領頭的官兵為難地低著頭，還在猶豫該怎么回應，鑾駕上的崔夏芷竟已經“唰”一聲拔出了長劍。

就在她持劍要下馬車親自處置那些“賤民”的時候。

鳳汐玥所住的院落的大門，終于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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