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夫妻二人天還沒亮就離了柏府,柏春筱昨晚幾乎沒合眼,坐在寬敞、舒適的馬車上搖晃一陣才覺得睡意襲來,打起了瞌睡。
高駿怡坐她對面,見她靠在車輿上似已睡著,再次打量起自己的妻子來。今日她梳了一新發(fā)髻,髻上簪花,略施脂粉,穿紅著綠,戴了一對鑲珠嵌玉金耳環(huán),雖說長得普通,但白白凈凈的,也不太難看。
她額上的那條疤痕淺了很多,但仔細看還是很明顯。他還記得當年為了阻止她進到他和他三哥的地盤,心慌之下砸破了她腦袋,看著她滿頭血,他當時都懵了。
后來她離了蜀王宮,他時不時也會想到她,想到她一個女孩子額頭上因此頂條大疤,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心中就頗為愧疚。
她這疤也沒多深,找太醫(yī)調(diào)一藥膏,看能不能消掉。
他想仔細看看她額頭,不覺臀兒離了座,剛湊近她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她枕頭上的味道……
就在這時,馬車猛地顛了一下,高駿怡一下沒站穩(wěn),往前一撲,噗的一聲,單膝跪在了柏春筱跟前,更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柏春筱一下就被驚醒了,見夫君跪在自己面前,還抱住自己,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嚇得不敢動彈,心口劇烈跳動起來。
高駿怡瞬間羞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朝外怒道:“怎么駕得馬車!”
外面的車夫嚇得聲都變了:“小王爺,剛有個石塊。”
高駿怡根本不聽他解釋,撩開車簾,大叫“停車”。那車夫剛拉停馬車,他一腳就踹在車夫背上將他踹下了馬車:“滾開,車都會不駕,要你何用!”跟著朝前大喊“來人”。
走在前方的護衛(wèi)林禹當即拉停他騎的馬,掉轉(zhuǎn)馬頭奔來,問他有何吩咐。
“重新找個人來駕馬車,把這個沒用的東西趕走。”
林禹很同情的看著那個跪在地上不停告饒的車夫,這小王爺囂張跋扈,哪會聽人勸解,他也無甚辦法,招來另一車夫,又讓隨行人員先行探路,遇到大塊的石頭趕緊挪開。
這一幕柏春筱盡收眼底,她見那車夫扶著腰從地上爬起來,上前哀求,說是家中指著這份工錢,扈從根本不聽,揮手驅(qū)趕。她很同情那個車夫,他不過是顛了小王爺一下,就被踹下車,更被無情地趕走,可惜她沒辦法幫他,說不定下一個被趕走的就是她。
高駿怡怒氣勃發(fā),坐回馬車,看到柏春筱一臉惶恐,顯是被自己剛才的舉動嚇到了。又想到自己的金貴膝蓋,從來都是只跪天地和父母,沒成想今日竟然跪了女人,他心中直叫晦氣,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悶頭不語。
經(jīng)此變故,柏春筱睡意全無,不敢再睡。
馬車搖搖晃晃,午時前就回到了王爺街,剛至府門,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小廝就興高采列地從偏門奔了出來。
“小王爺!”
高駿怡聽到熟悉的聲音,一把撩開車簾,看到那人他高興壞了:“福興!你被我爹放出來啦!”
那小廝猛一下跪在車前,朝車上人連磕了三個響頭:“福興多謝小王爺替福興求請。”
高駿怡打量他一眼,見他臉圓了不少,打趣道:“你被關(guān)了大半月,怎么還長了不少膘呀,看來伙食不錯。”
“王爺雖說將小的關(guān)起來了,但對小的還是不錯的,頓頓都有魚有肉,這半月又不能出門,就長重了不少。”
福興高興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從扈從手上接過轎凳,穩(wěn)穩(wěn)地放到車前,扶小王爺下車。
“那小爺可得多使喚使喚你,讓你多跑跑腿,去去肚中油膩。”
“小王爺盡管使喚,福興絕無怨言。”
福興舔著臉回了一句,見兩個眼生的丫鬟扶了一少婦人下馬車,連忙向她揖手作禮,巴結(jié)道:“少夫人,小的福興,是小王爺?shù)母嗯芡龋院笠彩巧俜蛉四愕母嗯芡龋俜蛉艘院笥惺裁匆k的,只管吩咐就是。”
高駿怡見他拍柏春筱馬屁,很不以為然,作勢踢了他一腳。福興揉揉屁股,嬉皮笑臉。
柏春筱則保持著微笑,示意舒小玉給了賞錢。正欲隨相公回府,卻見他突然變了臉:
“那,為夫把你安全送回來了,昨日在你家為夫也給足了你面子,等一會兒你見了我爹該怎么說知道了吧。”
柏春筱恍然大悟,難怪他在自己家表現(xiàn)得熱情周到,原來是得了王爺“囑咐”,乖巧地回道:“夫君待我很好。”
高駿怡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好,你回去吧。”說著,又轉(zhuǎn)身踏上了轎凳。柏春筱見他似還要出去,奇道:“相公,你不回去么?”
高駿怡俊臉一拉,回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教訓的說:“爺們的事,娘們少插嘴。”
柏春筱心頭一滯,趕緊閉嘴。面對這人,她面上還是得保持謙恭,至于心頭恭不恭,那就再說了。
“那妾告退了。”
見“相公”向自己揮了一下手,那模樣就像驅(qū)趕蚊蟲。柏春筱從沒見過這么無禮的人,心中有氣,這個高駿怡不僅囂張跋扈,還目中無人,若不是娘肚子選得好,只怕出門就會被人亂棍打死。
她向他道個萬福,然后帶了自己的人馬,頭也不回地跨進了偏門。
還算聽話,但還不夠,以后得每天讓她將我的家規(guī)背誦一次。
高駿怡收回投向偏門的視線,想著怎么教她認全家規(guī)上的字,這柏春筱看著就不怎么聰明,怕是教她認字就很耗費時日,但得教,教會了她就知道依照規(guī)矩行事。
從開始就得把規(guī)矩立好,不然被娘們反了天,這個家還得了。
他冷哼一聲就坐到坐板上,對福興道:“你去我書室,把鬼頭將軍、小霸王和沖天炮帶上。”
“是。”
福興跟了他十年,深知他的脾性,一口答應下來,告退而去。護衛(wèi)林禹散了車隊,只留了幾個護衛(wèi),他早得了令,“押”著小王爺出門玩耍,天黑前再將小王爺“押”回來。
見小王爺端坐在王妃撥給他的四駕馬車上,沒有下來的意思,便問:“小王爺是坐這駕馬車去?”
送走一個柏春筱,又來一個林禹,高駿怡心煩不已,兩道彎彎的長眉向上一挑,神色極度囂張:“怎么了?”
林禹見了他的樣子,不知為什么心中就有氣,但職責所在,又問:“小王爺是要去三坊七巷?”
“是又如何。”
“三坊七巷龍蛇混雜,還是換輛馬車吧。”
高駿怡一下笑了起來,他身體前傾,兩個手肘一左一右支在膝蓋處,向他慢條斯理的說:“既然林護衛(wèi)說龍蛇混雜,我堂堂六王府的小王爺、皇親國戚,駕這架馬車去不正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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