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夜沉寂下來,合歡殿中燭火通明。
遣走了丫鬟,高駿怡體貼地熄了床前燭火,柏春筱依然躺在床上,依然在“病中”。
她看著相公在她床前忙碌,又體貼地給她多蓋了一床被褥,然后走到一旁榻前,脫了帛屐,就坐了上去。案幾上有丫鬟早就鋪好的筆墨紙硯,他研好了墨,提筆寫字。
又寫家規?
柏春筱見他專注案前,悄悄地揭開了一點被褥,然后又揉了揉腰,躺了差不多一天了,真是腰酸背痛。
高駿怡面前紙上落下了一長串的名字,有皇上、太子、他八叔、他九叔……皇族的名字被他寫了七七八八,他又想起了今天在馬車上他爹后來對他說的話:
“爹,你說什么!是你讓三哥逃婚!”
高駿怡不敢置信地瞪著父親,天下哪有這樣當爹的,讓自己的一個兒子逃婚,然后再讓另一個兒子頂上。
“爹,為何呀?為何你不讓三哥娶柏春筱,為何非要讓孩兒娶?他們自小就定了親,再怎么也比孩兒合適呀!孩兒還一直以為是三哥不愿意,爹你無法給死去的白公交代,所以才讓孩兒娶的!”
“為何!”
高鴻盯著兒子,露出了莫測高深的表情:“怡小王爺這日子過得還真是悠閑自在呀,對現在的形勢是一點也不關心呀!
我……
高駿怡一時語塞,他的確不關心,因為他是家中的第三個兒子,怎么也輪不到他,他覺得沒必要。
“孩兒怎么不知道,我朝剛經歷大變,但這有什么了,皇位還不是在我們高家人手上。”
“這就叫知道了?”
高鴻笑著搖了搖頭,想不明白自己這兒子究竟哪點好,他們高家自從打下這花花江山已經歷了三代帝王,每代帝王都喜歡他這個兒子。
“你呀,自小就只知道玩,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放不在心上,反正自有各方人寵你。你祖父在時你祖父寵,先帝在時,你與先帝又一起打過彈弓,如今是你四伯當家,你四伯也喜歡你。但是怡兒,人不能糊里糊涂過一輩子,你糊涂了,別人就會欺你、算計你,更會拿你當槍使。若你只是尋常百姓家的,糊涂點大不了損點錢財,但到了我們這樣的人家,糊涂點,再看不清形勢,死得可不光光是你一個人!
高鴻的手指點在了兒子的心口上:“怡兒,你可以表面糊涂,但內心一定得清清楚楚的。”
高駿怡問:“這和非讓孩兒娶柏春筱有什么關系?”
“爹先不告訴你有何因由,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也當爹給你的功課,若你能自己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今后不管形勢如何變動你都能審時度勢。”
高鴻瞥了兒子一眼,提醒道:“我們蜀王府是年節前到的京城,到現在也快七個月了,除你成親這一個月,你基本都在外浪蕩。”
高駿怡聽到“在外浪蕩”四字,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后腦勺,笑了一笑。
“外面也傳了你幾個月了,這事你知道吧。”
“知道呀。”
高鴻見他神色如常,問道:“你就不生氣。”高駿怡很不理解,反問道:“為什么要生氣。”
“外面那樣傳你,說你行事荒唐,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敗家子!
“那……孩兒有時候的確挺荒唐的呀,敗家的話也的確敗家!
你……
高鴻不死心的問:“你就這么看得開?”
高駿怡道:“看不開又能怎樣,嘴長別人身上,若只有一、兩人說孩兒,孩兒還可命人將他們打一頓出出氣,但若全天下的人都說,難道孩兒還將全天下的人都抓起來打一頓。”
高鴻怔怔的看著兒子,眼中有不敢置信、有欣慰,又有重新認識兒子的感覺,好一會兒他才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還是圣上更了解你!
“這管圣上什么事!
“圣上說他那么多個侄子,他最喜歡的就是你。因為呀……你頑劣成性,成日無所事事,終日游手好閑,一定會成為我們大夏國歷史上最著名的敗家子的!
高駿怡正自得意,聽到后面就不依的叫了起來:“圣上怎么這樣說孩兒,不行,明天得找圣上說理去。”
高鴻笑著拍了拍兒子的大腿,最后囑咐了一句:“怡兒,你和筱兒就好好過。不管你同情她也好,或是替爹補償她也罷,總之對她好點,尋尋她的長處,好好和她過一輩子。若你實在對她生不起情意,緩個一、兩年,爹不會反對你納妾。你外面的那個爹也不反對,但別弄到家里來,你在外面怎么亂來都行,但外面的就是外面的,和家里的不一樣。”
看來我娶柏春筱還另有隱情。
高駿怡收回思緒,視線又落在了自己寫的那些名字上,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昨日:
“駿怡!”
“太子,”高駿怡高興地向那個比自己年長幾歲,臉色紅潤、身體肥胖的男人揖了一禮。
太子高駿熾站在臺階上,雙手籠在衣袖中,神情愉悅的說:“聽說你小子又被宗人府記上了一筆。”
高駿怡訕訕而笑:“記就記吧,多一筆少一筆的有什么關系!
太子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高駿怡便步上太階,與他站在一起。
“你這成親才幾日怎么就進宮來啦,不在家多陪陪你妻子!
“今日是我爹讓我跟著進宮的,向圣上和太子你請個安、問個好!闭f著,高駿怡連忙退后兩步,鄭重其事地再次向太子揖禮。
高駿熾笑著拉起他:“對了,你與你新婚妻子怎樣了?”
高駿怡頗為無奈的說:“有什么怎么樣,太子你也知道,是我三哥不要她,她才落我頭上!
“看你樣子很不滿意呀,你沒跟我爹說?”
“說了,圣上說她好,讓我多尋尋她的長處!
高駿熾眼珠一轉:“喔,那其實是挺好的,你呀就好好和她相處相處。對了,她長得怎樣?”
高駿怡一聽太子問柏春筱的長相就扁了一下嘴,嫌棄的說:“普普通通,也還好,就是額頭上有道疤!
“駿怡,娶妻求賢嗎。這樣,你隨本太子去御醫那里……”
圣上說柏春筱好,太子也說她好,為什么我身邊的人都說柏春筱好,為什么就該是我娶她。
高駿怡對這點最想不通,明明他們都沒見過她。
或許……好的并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的家族,無根無基,對我不會有任何助力。
然后他又在紙上寫下了周鏈、周沖、聽雨齋老板錢有九、以及當日跟賭的他能叫得上名字的兩個富商。
他爹讓他自己調查他的事,敢在京城尋他高駿怡晦氣的這也是頭一樁,他對這件事也很感興趣,他想看看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相公,你還不睡么?”柏春筱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高駿怡回頭道:“是為夫這邊的燈晃著你了嗎?”
“沒有!沒有!都已經很晚了,相公還是早點歇息吧,明日一早還得跟父王母后請安呢。”
高駿怡答應下來,疊好寫滿名字的紙,從一旁架幾案上拿下一個八寶匣子,開了匣子將那張紙放了進去。他吹滅蠟燭,拿上八寶匣子,又走回到床邊,借著窗外的月光替妻子蓋好被褥,便回了梢間。
第二日柏春筱繼續裝病,高駿怡則堅持替她請來了府里的大夫。
那大夫姓梁,約莫五十多歲,戴了一副直腿眼鏡,這種眼鏡是用水晶石打磨成薄片,再用銅絲作為框架,固定在耳朵和鬢角上。
梁大夫把著少夫人的脈,一會抬眼看看她,一會兒視線又落在她的手腕上。柏春筱心跳加劇,好半天才聽他說“先吃兩副藥看看,少操勞,多休息”。
而舒小玉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戴這么奇怪的東西在臉上,頗為稀奇,偷偷瞅了那眼鏡好幾眼。
跟著王爺和王妃也來了,對柏春筱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柏春筱愧疚不已,再加上高駿怡對她照顧周道,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只為在他爹娘面前做戲,總之柏春筱的病裝不下去了,下午她的病就“好”了很多。
到了晚上,柏春筱甚至想這家人對自己都很好,如果高駿怡實在想圓房的話,她就忍忍,兩眼一閉就過去了。
想到和男人一起,她就緊張害怕起來。
高駿怡回房時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她妻子穿著錦緞的里衣、里褲,拘謹地坐在床邊,頭低得低低地,兩只手不安地絞著衣角。
“你怎么還不睡?”他問。
“妾……妾等相公。”她答
高駿怡微笑道:“以后不用等我,你困了就先睡。”
柏春筱偷偷瞅了丈夫一眼,見他興致似乎很好,害怕地低下了頭。她吞了吞口水,然后深吸一口氣,脫了帛屐,提起一雙纖纖玉足,移到床上,顫巍巍地平躺下來。
她緊緊地閉著眼睛,全身也繃得硬綁綁的,死死地捏住兩個拳頭,耳中盡是她如雷的心跳聲和驚慌的喘息聲。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過來脫自己的衣服,她很想睜開眼睛看他究竟在干什么,但她又害怕看到一具光溜溜的男人軀體,又想丈夫是不是希望自己主動一點,既然已經決定獻身……
她把心一橫,提起抖得像篩糠一樣的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衣領處,費了半天勁才解開了自己衣領上的扣子,跟著是第二顆……她沒想到女子做這種事竟然會這么屈辱,眼淚順著她的眼角就流了下來。
她哭得很傷心,艱難地拉開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繡著鴛鴦的紅肚兜,對于接下來的事,她更加害怕和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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