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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參拜


翌日,日上三竿。

        臥房里龍鳳呈祥的大紅蠟燭早已蠟炬成灰淚始干,冷眼旁觀散落一地的火紅吉服與金玉束腰帶。

        憑誰見了這幅圖景,也能猜得出臥房昨夜有一派旖旎春光。

        在此刻,拔步床的層層秋香色紗帳里終于有了動靜。

        澹臺瑜一覺睡醒只覺得腰酸背痛口干舌燥,她張開手伸了一個懶腰,隨即發出悶悶的聲音,“袖月,水。”說罷便繼續窩在被窩里懶得動彈。

        不一會兒聽到有人拿了水過來,她將腦袋才湊過來就著來人的手喝了一口茶水。

        縷縷滋潤入喉,終是緩解了她的口干舌燥。她欲開口問,昨晚是怎的了,喉嚨這般干燥,于是睜開眼看向來人。

        一看嚇一跳,驚得她睡意全無,緊接著一臉警惕道,“墨清涯,你怎么在我臥房里?”

        這一聲不可謂不響徹云霄,驚得墨清涯手抖,差點打翻了茶盞。

        只見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委屈道,“念念,你可是要將為夫掃地出門?”

        他繼而道,“平陽歌舞新承寵,簾外春寒賜錦袍。念念不但不賜錦袍,還要趕我走嗎?好一個薄情的女郎。”

        這語氣這神態,活脫脫就是一幅深閨棄婦圖。

        澹臺瑜腦海中閃過多組閨怨詩,半晌才從他的話語中知道發生了什么!原來這里不是她的臥房,是他倆的婚房。她也從墨清涯委屈的模樣中想起了昨晚的事,洞房花燭夜常常會發生的事。

        怪不得她腰酸背痛口干舌燥,想到昨夜的事,澹臺瑜暗嘆原來如此。

        “好了好了,是我忘記了,成婚嘛突然多了一個人,難免不習慣。”澹臺瑜為自己在新婚第一天就忘記夫君的事感到心虛,安慰他道。

        墨清涯本就是故意尋她開心,哪里會真與她置氣,聽她撒嬌賣乖的語氣后更是心花怒放,心想以后這種裝委屈博同情的事還是多做些比較好。

        正尋思著,他看到澹臺瑜的手不住地揉捏著腰,不禁握住她的手,攬過來揉腰的活計,邊揉邊自責起來,“早知如此,昨晚我便收斂些了。”

        都怪他昨夜放浪形骸,惹得澹臺瑜元氣大傷,要是叫她留下不適的感覺,再不欲與他共赴巫山,他真就罪孽深重了。

        澹臺瑜畢竟臉皮薄,哪里聽得了他說這話,聞言回憶起昨夜的白雨跳珠亂入船,耳尖已紅了半分,面色更是猶如春潮帶雨,“哼,亡羊補牢,為時晚矣。”

        澹臺瑜覺得,得讓墨清涯這個害她腰酸背痛的罪魁禍首好好反思反思,于是氣鼓鼓地決心不理他。

        于是待侍女捧著盥洗用具魚貫而入,就看見澹臺瑜軟趴趴地趴在軟榻上,兀自生氣。

        而墨清涯正端坐在不遠處的桌案旁喝茶,邊喝還邊明目張膽地“偷”瞟澹臺瑜,他手里的茶盞隨著他憋笑的動作一抖一抖的。

        采星是個實心眼的,見澹臺瑜與墨清涯分隔兩地,氣氛怪異,頗有劍拔弩張之勢,又見澹臺瑜悶聲不語,還以為是自家小姐在新婚頭一天就惹惱了夫婿,擔憂小姐今后在王府被穿小鞋,正欲尋個機會從中調和。于是她趁收拾屋子的空隙將想法告訴了袖月。

        “小姐不知怎的,看著像是和王爺鬧了別扭,畢竟人在屋檐下,你說咱們要不要勸勸小姐服個軟,抑或是求王爺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姐置氣?”

        袖月聞言雖然手中的活計沒停,卻騰出一只手捏了一把采星的細腰,“說你蠢你還真蠢,小姐哪里是和王爺置氣了,這是閨房之樂,你瞧,王爺不是樂在其中嗎?”

        看看床鋪元帕上的點點櫻花,再看看軟榻上柔若無骨時不時摸一摸腰肢的澹臺瑜,再看一眼一旁滿臉陰謀得逞的笑容的墨清涯,稍微聯想一下便知發生了什么事。袖月若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豈不是白活一趟。

        因今日要進宮參拜圣上,澹臺瑜由著侍女為她挑選了云霞撒花廣袖裙,裙擺繡有成片的紫羅蘭,整個人靈動又不失貴氣。

        帶有定安王府字樣的八駿香車從丹鳳門駛過,一旁守門的士兵放行后見此情景不由得與旁邊的士兵小聲道,“往日定安王都是騎馬入宮,今日怎么改了性子坐起了馬車?”

        定安王豐神俊朗,高倨馬上的風姿叫他們這些日日守門的士兵想不注意都難。

        “哥哥且問你,昨天是什么日子?”一旁的士兵神秘道。

        問話的士兵福至心靈,原來定安王是陪著王妃一道坐馬車呢。小夫妻新婚燕爾,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定安王妃又美麗動人,難怪定安王進宮這么一段路都舍不得離開她半步。

        這對旁人眼中濃情蜜意的小夫妻正一道來到了紫宸殿。澹臺瑜因心里還憋著氣,一路上并沒有理會墨清涯的萬般逗弄,可嘆墨清涯那一腔柔情蜜意都潑在了石頭上。有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不過眼下墨清涯下了馬車后還是伸出手扶了一把澹臺瑜,澹臺瑜也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沒有與他爭一時之長短,亦是伸出手領了他的好意,順著他的攙扶下了馬車。

        誰知墨清涯竟故意晃了她一下,叫她一個不穩落進自己懷里,只聽他在她耳邊輕聲道,“王妃慢行,本王就在此處,定不是那始亂終棄之人。”

        澹臺瑜:我這是造的什么孽……

        她方一站穩,就看見墨清涯單手呈握拳狀抵在嘴邊偷笑,忍不住給他飛了一記眼刀子。

        早已侍候在一旁等著領路的內侍這才上來行禮,一邊表面神情自若地行禮一邊內心大駭:他是看花眼了嗎?向來光風霽月正人君子的定安王竟然當眾調戲女子……雖說人家調戲的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此舉無可厚非,但這與素日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也難怪,嬌妻美若天仙,誰又能坐懷不亂呢?

        內侍一路將兩人領到了紫宸殿的正門,剛施禮離開,陛下身邊得臉的小公公就走上前來,行了一禮后,開口笑道,“王爺金安,王妃金安,陛下吩咐,您二位若是來了,直接進,不用通傳。”

        墨清涯頷首道謝,澹臺瑜亦是微笑。

        小公公存心賣定安王一個好,邊親自打簾子邊小聲道,“咸寧王攜王妃也在殿內,與您前后腳到,正說話呢。”

        果不其然,澹臺瑜與墨清涯一進紫宸殿就看見墨清泊與謝以真站立在大殿中央,正與上首的元豐帝和皇后說些什么,見他倆走了進來,說話聲戛然而止。

        澹臺瑜分得清輕重緩急,這時沒再和墨清涯置氣,隨著他一道向帝后問安。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福金安。”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萬福金安。”

        元豐帝擺擺手,免了他們的禮,笑道,“剛和老五還在說著你什么時候到,你就到了。”

        皇后也在一旁笑著接話,“可見人不禁念叨。”

        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對夫妻正說著玩笑話,紫宸殿內倒是一派其樂融融。

        但澹臺瑜卻發現,九階之上的兩人各有各的心思,尤其皇后,雖然笑著,但笑意沒有直達眼底,心不在焉。

        他倆行完禮后便起身站在了墨清泊與謝以真的旁邊,兩對新人互相見禮。

        這是太液池落水事件后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墨清泊,她竟生出了一種陌生感,那人因新婚的原因身著絳紅衣袍,與往日白衣勝雪的模樣大相徑庭,她只覺得前塵往事都隨著太液池邊的寒風逝去了。

        澹臺瑜只瞥了一眼便匆匆移開目光,面上依舊是恰到好處的笑意。

        “往日老六朝會最是勤勉,今日怎么來遲了?”元豐帝嘴角銜笑,猶如玩笑般說出了這話,叫旁人聽了,只覺得是父親對兒子的尋常打趣。

        但元豐帝不止是一位父親,更是大昭的帝王。這句話出自帝王之口,不禁讓人浮想聯翩——陛下這是要發落定安王不敬之罪?

        宮闈之中遍布帝王耳目,定安王今日是乘馬車來的早傳入了元豐帝耳中,拖家帶口的馬車自然不如單槍匹馬來得快。

        他本來是要借機調侃兒子如今已是有家室的人,以此緩和一下他多年冷落墨清涯造成父子關系冷淡,一句莫不是娶了媳婦忘了爹正要脫口而出。

        墨清涯聞言正欲解釋,話沒出口被澹臺瑜搶了先,只聽她道,“父皇要怪就怪兒臣吧,是兒臣臨行前不慎打翻了茶水弄臟了衣衫,一來二去耽擱了時間。”

        “瞧瞧瞧,朕還沒說什么,這丫頭就護上老六了。”元豐帝樂呵呵地與皇后對視一眼,話里話外沒有要責怪澹臺瑜的意思。

        澹臺瑜見好就收,連忙福身謝過元豐帝的恩典。

        緊接著陛下對著晚輩說起了勉勵的話語,無非是成家之后是大人了,要夫妻和睦,相敬如賓,端的是一副慈父形象。

        一旁的皇后看著下方站定聽訓的兩對小夫妻,想到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二皇子,還有那端莊有余中規中矩的兒媳,心里不是滋味。

        在陛下的諸位成年皇子中,本就屬五皇子六皇子最為出挑,偏偏陛下還給他倆指了一門極好的親事,將京都最為出挑的兩個貴女分別指婚給了他倆。

        若單是才貌出挑也就罷了,但澹臺瑜的家世顯赫,謝以真雖比不得澹臺瑜的家世,但出生書香門第,祖父謝太傅桃李滿天下。

        皇后起初聽聞婚訊后不止一次在想,若是自己的兒子得了這般助力,是否如虎添翼。

        不過眼下木已成舟,她也只好歇了這份心思,轉而打算起別的事來。

        望著燦若玫瑰的澹臺瑜和弱柳扶風的謝以真,皇后思忖著,只怕京都貴女中唯有自己的侄女鄭盼能勉強與之一較高下。

        她也動過讓兩家親上加親的心思,不過自己的兒子愣是對鄭盼無動于衷,鄭盼也多番推辭,她不好亂點鴛鴦譜。何況表弟鄭國公一家對她曾有諸多提攜,她不好硬來,免得叫結親變結仇,反而不美。

        論起鄭盼品貌,雖稱不上驚才絕艷之輩,但或許把握得當也是她與兒子日后的一大助力,且走且看吧。

        皇后若有所思,一陣神游物外后,聽見元豐帝以時辰不早的緣由打發他們去太廟參拜祖宗。

        “去太廟之前抽空去拜見你的母妃,”元豐帝這話是對著墨清泊說的,轉而又對墨清涯道,“你也帶著新婦去看看你的祖母,想必太后她老人家也想見你們了。”

        得了皇命的幾人哪敢不從,甫一離開紫宸殿便各奔東西,朝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澹臺瑜隨著墨清涯去往皇太后的壽康宮,一路有話要問卻因為自己正在與墨清涯置氣不好開口,爭強好勝的她便強忍了下來。

        墨清涯哪里看不到她的別扭,于是主動開口問,“你可是要問父皇為何只開口說讓我倆來看皇祖母?”

        好奇心戰勝了好勝心,澹臺瑜點點頭,“按理說你與咸寧王同為孫輩,參拜祖母天經地義。”澹臺瑜自然知道皇太后撫養了墨清涯,與他的祖孫感情要比旁人深厚得多,但成婚參拜的事,多個墨清泊夫妻又無妨。

        墨清涯見澹臺瑜提起墨清泊就跟提起旁人一個樣子,心下又歡喜幾分,繼而道,“你彼時尚在烏部,大概不知,這兩年皇祖母有恙,父皇純孝,下旨命皇祖母靜養于壽康宮,閑雜人等無詔不得入內。我雖因祖母撫育之恩,得了特許可以自由出入壽康宮侍疾,但我自出宮建府后,為避免言官閑言碎語,極少出入內廷。今日父皇也是念在你我新婚之喜的份上,準許你我同去探望祖母。”

        澹臺瑜這才后知后覺,怪不得早前幾次宮宴都未曾看見皇太后出席,她還以為是恰巧太后身體抱恙。沒成想竟是抱恙好久了。

        說罷兩人已經來到了壽康宮。壽康宮的陳設無一不精致華美,倒也看得出陛下的一片純孝之心。

        澹臺瑜在松鶴延年屏風之后見到了端坐的皇太后。

        她像民間的老祖母一樣親切地拉著自己的手問東問西,噓寒問暖,聽自己說起在烏部時的事還時不時淚水漣漣,最后竟將自己拉進懷里抱了一抱,又囑咐。

        澹臺瑜心嘆,皇太后怕是愛屋及烏,將對墨清涯的疼愛也一分不差地分給了孫媳。

        從他倆自壽康宮拿出來的豐厚的賞賜可見一斑。

        但她卻敏銳地注意起另一件事。皇太后面色紅潤,保養得當,氣色比起同年齡段的老人要好得多。有恙在身?何以見得?怕是其中又有什么宮闈密事……

        她按下心中疑惑,復而又隨著墨清涯來到太廟。

        太廟中供奉有大昭朝墨家皇室歷代先祖,皇室之人在年末、大婚等大殿都要來此祭祀。

        此刻澹臺瑜正按照流程在太廟前殿對著皇室祖宗牌位焚香叩首,經過太廟祭祖,她才正式成為了皇室之人。

        兩人一道焚香過后,墨清涯還要親筆抄寫幾頁經書,她因聞多了檀香味略感不適早早走出了前殿。

        站在漢白玉制成的臺階之上,她遙望著大殿之上熠熠生輝的黃琉璃筒瓦頂不禁放空,思緒也隨著跳躍在琉璃瓦上的陽光一跳一跳……

        一句問安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請王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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