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飛？”突然，一聲熟悉的呼喚傳來。

逸飛從痛苦沉思中出來，看到母親隱隱透著疑惑和擔憂的臉。

他不由迅速調整一下思緒，喊了一聲，“媽。”

賀希還是有些狐疑地看著他，隨即示意他跟她走到一邊，然后定定注視著他，緩緩道出，“逸飛，這份感情你還要繼續糾纏下去嗎？”

“媽？”逸飛一震。

“其實你心里清楚怎么回事，可你一直舍不得放手，這樣下去只會周而復始的痛苦，幾個人都痛苦，你懂嗎？逸飛。”

“媽，你早就知道捐腎給我的人是小舅對嗎？”逸飛也出其不意地問出一句。

賀希一愣，點頭，“是，阿逸讓我不要告訴你，他不想你有什么負擔，也不想顧知瑤感動，逸飛，阿逸能做到成全，為什么你不可以？之前我不想說什么，可這次阿逸發生了意外，顧知瑤的反應顯而易見，我不得不提醒你，顧知瑤從來都不是屬于你的，逸飛，你放手吧？別再惦記著她了好不好，媽求你了，逸飛。”

逸飛頓時也痛苦地抱著頭。

賀希繼續勸解，“媽知道你很痛苦，但與其三個人痛苦，不如一個人承受，逸飛，你的身體里，有一顆腎是你小舅的，相當于你小舅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你把顧知瑤還給他，就當是報答他對你的救命之恩？好嗎？”

“從小到大，你都很在乎小舅，有時甚至在乎他比在乎我還多，每次小舅拿到什么學位，你都高興得仿佛自己拿到一樣，小舅每談成一個項目，你也是萬分鼓舞，即便是現在，對顧知瑤的選擇你也是偏向小舅。”不知幾時，逸飛抬起頭，看著母親一字一字地說起來。

賀希面色大變，嘴唇微動道，“逸飛，你……”

“跟我相比，他更像是你的兒子。”

“不是這樣，逸飛你想多了！沒錯，我是在乎阿逸，那是因為你外公外婆早早離開，我和他相依為命，除了奶奶，他就是我最親的人，而他年紀又比我小那么多，我很自然地承擔起對他的照顧和呵護，可是逸飛，你是我兒子啊，至少在我心目中，你和他是同等的！”

“是同等嗎？”

“當然！你以為我讓你退出，把顧知瑤還給小舅，是因為我更偏心他嗎？不是！如果我偏心他，當初我就不該苦苦守著那個秘密，即便看著他每天都過得那么痛苦，甚至連生命都不想要了！

我之所以勸你放手，是因為我不想你痛苦，因為顧知瑤注定了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這樣強求下去根本不會有結果，我不希望等多年后，你才來后悔！”

“是嗎？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都是為了我好？而不是，想幫小舅？”

“當然是為了你好，逸飛，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讓你產生這樣的想法，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沒錯，從小我對你是很嚴格，那也是因為我希望你變得優秀，像你小舅那樣優秀，讓我欣慰，讓我放心，讓我自豪！而不是我不愛你！”賀希已經哭了出來。

逸飛看著素來強勢的母親就這樣痛哭，當即也震住了，眼里閃過一抹慌亂，連忙道，“媽，您別這樣，我不說了，我錯了，我不應該說那些，您別哭好嗎？不要哭。”

但賀希內心已經很震動，很悲痛。

她沒想過兒子對她有這么大的怨恨，心里竟然是這樣想她！

這讓她也忍不住反省，這些年自己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錯了？否則，為什么會讓兒子產生這樣的思想！

嗚嗚——賀希繼續悲傷痛哭，完全停不下來。

逸飛眼底又是一抹慌，直接把她擁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滿懷內疚后悔，“對不起，媽，您原諒我好嗎？對不起。”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也許真的是我錯了，可是逸飛，我真的沒想過不愛你，你是我含辛茹苦生養的兒子，即便你不是那么優秀，但也是我在乎的，媽媽從沒有忽視你，你和你小舅是同等的重要，好了，今天那些話你就當媽媽沒說過吧，你想繼續和顧知瑤在一起，媽不再勸你，隨你就是吧。”

“別這樣，媽，我知道你愛我，你也不要把我那些話放在心上？至于顧知瑤……讓我再考慮一下，再好好想想可以嗎？就像您說，我真的舍不得，一想到就要徹底放開她，我覺得我的生命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這里，好痛，好痛。”逸飛捂著胸口，忽然也痛哭出來。

賀希不由分說地把他抱入懷中，嘴里不斷喊著逸飛的名字，柔腸寸斷，淚如雨下。

邊上，顧知瑤靜靜看著這一切，整個人也仿佛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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