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重華嘆了口氣，將筆在筆洗中輕輕刷了刷，“那倆人呢？”

她說的那倆人正是韓辰所留下的，一個叫徐光，一個叫陶春。

瓊珠曾與這倆人比過身手，在他們手中撐不過十招。

提到這倆人，瓊珠面上帶了惱怒：“還能在哪？自然是在看著許嬤嬤她們整理東西。”倆個大男人整日里什么事也不做，就盡看幾個婦孺在后院閑聊忙家務(wù)，也不嫌丟人。

尤其是這些人還管起她的家務(wù)事來，她幾次說要回京看兒子，都被攔了回來。

風(fēng)重華有些好笑，“好了姑姑，你也不要埋怨他們了，他們也是盡忠職守。再說了，他們又在這里呆不長，過完年就要走了。”

聽了這話，瓊珠頓時(shí)驚喜交加，“真的嗎？他們真的會走？”

不走難道真的一輩子呆在這里？風(fēng)重華失笑。算算時(shí)間，現(xiàn)在韓辰與羅提點(diǎn)也快到廣西了吧？到了廣西再加上布置和出手，兩三個月差不多了。

等到過完年，韓辰他們就該回京了。

韓辰一回京，這些人還有必要留在這里嗎？

“等過幾日，姑姑去玉真觀為母親和弄影各點(diǎn)上一盞長命燈吧。”風(fēng)重華將毛筆上的水揩干，輕輕地掛了起來，“瓊珠姑姑，你以后有何打算？”瓊珠并不是風(fēng)府的家奴，幫她也是因?yàn)榕c文氏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她心里實(shí)在過意不去，便想為江寧尋個好去處。

“我？我能有啥打算啊？”一說到自己，瓊珠不由迷茫了。

她夫妻生活美滿，江寧待她如寶如珠，兒女又聽話。女人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生活嗎？雖然一開始她對于祖父把她許配給江寧極不滿意，可是一起生活這些年，她早就離不開江寧了。

“京中非久待之地，順天府更是亂中之亂。我想等我喪事一畢，求舅舅為江寧叔叔安排一個外地的官職。到時(shí)，瓊珠姑姑也跟著一起去吧。”

常言道：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這京城的知府不好當(dāng)，京城的吏員更不好當(dāng)。

尤其是十年之后京中會生大亂，到那時(shí)，順天府的人頭如同韭菜似的割也割不完，她可不想江寧身陷這樣的下場。

更何況，半年之后韓辰就要回來了，到時(shí)自己會怎樣還未知。

還不如讓瓊珠現(xiàn)在就走。

秋日午后，斜陽穿透廬棚前的松柏樹影，鋪了滿廬金黃。日影漸寒，早已失了炙熱，斜斜地灑在風(fēng)重華頭頂，斑駁出幾圈光暈。

瓊珠一時(shí)看怔了。

姑娘這是不要她，想要趕她走嗎？

“姑娘。”瓊珠作勢就要跪下，卻被風(fēng)重華一把拉住。

“姑姑，”風(fēng)重華輕輕嘆了口氣，將聲音壓低，“娘生死不知，現(xiàn)在又尋找無門。我猜想著不是被難民裹挾著入了京，就是去了外地。現(xiàn)在京里都找遍了，卻連個影子也尋不著。多半是往外走了……”

風(fēng)重華抬頭看了看瓊珠，終是硬下心腸，滿口胡諂起來，“其實(shí)我是想拜托姑姑與江寧叔叔往外地尋找，只是這總得師出有名啊。”

一個月了都尋不到，母親多半已不在人世了。

可這話，她不敢和任何人講。

只要說出來，許嬤嬤就活不成。

她心里雖這樣想，面上卻不露半分，只是定定地望著瓊珠。光影綿長，將她的影子拉成奇怪形狀。只是一雙眸子，卻被這暖色日光映得一片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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