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莎士比亞

        江暮離好幾天都沒有去看外婆，因為她知道，外婆一向都是要強的，她不喜歡別人可憐她，她會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兩天后，溫如苑和江淮還沒有回來，倒是江暮離，她感冒了……

        “阿嚏。”江暮離打了個噴嚏，連忙用紙巾擦了擦鼻子。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這樣了，“阿嚏，阿嚏”的，江暮離都覺得煩，可沒辦法啊。

        她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夢到了外公，外公站在她面前笑了笑，很慈祥，他說：“小阿離，外公要去冬眠啦，小阿離要乖乖的，等外公回來給你做紅燒肉吃。”說完，外公就走了，她拼命地往前追，可還是沒有追上……

        “暮離？你感冒啦？”蕭漓秋拍了拍江暮離的肩膀。

        江暮離一邊用紙巾揉著鼻子，一邊轉過身來，說：“昂，可能是，從早上起來就一直打噴嚏。”

        “啊，是著涼了吧？”蕭漓秋眨巴著眼睛。

        正在努力背下黃平抄的課文筆記的謝嘉離一聽，不樂意了，他不是都把圍巾給江暮離裹著了嗎，怎么還著涼，難道她冬天睡覺會踢被子？

        謝嘉離生來就怕冷，每次一到冬天他就要蓋上三層及三層以上的被子，其實他覺得三層也不夠，但家里哪里來這么多的被子啊，最后他爸無奈，買了暖氣。

        他聽到江暮離說：“啊……可能是，我晚上會踢被子。”

        踢被子，果然，他猜對了，但她家不是有暖氣嗎？

        江暮離又繼續說道：“昨天晚上還忘記開暖氣了，我剛好又上床了，實在不想再下去拿遙控器了，所以就沒有開。”

        蕭漓秋語塞，實在沒想到，這么懶的人竟在她身旁。

        “額，咱回去喝點感冒沖劑吧。”

        “嗯，也只能這樣了，阿嚏——”

        下午放學。

        江暮離回到家后發現溫如苑和江淮回來了。

        江暮離臉色陰沉下來，站在溫如苑面前，問：“你們為什么才回來？外公都已經……”

        江暮離哽著，不再說下去。

        正準備炒菜的溫如苑嚇了一跳，隨口打發：“剛剛好今天才回來而已，外公的事……我會安排，你就認真學習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江暮離愣住了，她一瞬間感到頭皮發麻，為什么？你連問都不問，難道就直接辦葬禮了嗎？

        江暮離搖了搖頭，抱著白意，跑回臥室，關上了門。

        吃完飯，江暮離仍然在臥室里寫作業，慢慢的，她聽到了幾聲低吼。

        她墊著腳往前走，停在溫如苑和江淮的臥室門口。

        他們把門關了，只能聽到一點聲音。

        “我去哪里給你拿錢啊？！”溫如苑喊了一句。

        “你銀行卡上不是還有錢嗎？拿三千塊給我，我下個星期就還你。”江淮緩緩地說。

        江暮離站在門外抿了抿唇。還？有的還嗎？每次江淮都是這樣說，但是一次都沒有還過。

        “沒錢，上次你都沒有還。”

        “那就離婚吧，兩個孩子都歸你，明天上午我讓丁姐擬一份離婚協議。”江淮毫不留情地說。

        江暮離皺了皺眉，丁姐？誰？

        溫如苑好似愣了愣，顫了顫身子，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好……好啊……”

        這二十多年的感情，就當全部都喂給了狗吧。

        溫如苑好像想起了什么，冷冷地笑了聲，說：“那我爸呢？我連他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怎么辦呢？”

        江淮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讓丁姐給你點補償。”

        溫如苑閉了閉眼，沒有接腔。

        江暮離面無表情，突然想打噴嚏，但又憋了回去。

        她回到自己的臥室里，關上門，順著門坐在了地上，懷里抱著白意。

        白意“喵喵”地叫著，用腦袋頂了頂江暮離撫摸著它的手。

        她看了看白意，歪了一下嘴角。

        她在別人爸爸身上，看到了陽光、努力。

        轉眼一看，她的爸爸，黑暗、窩囊、貪婪、愚蠢。

        敲門聲響起，是溫如苑。

        江暮離給她開了門，溫如苑進來了。

        她看了看江暮離手上的白意，說：“阿離，我和你爸爸……明天要離婚了。”她好像不怎么善于表達，于是就直接說了出來。

        江暮離并不感到意外，點了點頭，說：“明天早上我請假陪你一起去。”

        溫如苑愣了一下，說：“嗯好，但是，阿離你不反對？”

        “不，我為什么要反對？他是你丈夫，是你自己做主，他只是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而已。”江暮離抿了抿唇，說這個話，她覺得有點違心，但是為了安撫溫如苑的心情，就只能這樣說了。

        可她確實很不喜歡江淮，因為她從來就沒有在江淮身上感受到父愛。

        白意又“喵喵”地叫了幾聲，好似很開心。

        _

        昨天晚上已經找黃平請了假，今天早上，江暮離起的挺早，溫如苑也已經醒了。

        昨天晚上江淮出門了，一晚上都沒回來，只說今天早上回來接她們。

        溫如苑走到江暮離面前，拉著她坐在了沙發上，小心翼翼地說：“阿離，我們……可能要離開漓城了。”

        江暮離一噎，愣愣地看著溫如苑。

        離開？去哪？為什么？

        溫如苑咬咬下唇，說：“江淮他欠了債，名字寫的是我。”

        江暮離頓時就明白了，但憑什么啊？

        江暮離看著溫如苑，著急地說：“憑什么啊？！憑什么是我們離開？”

        溫如苑沒有回答她，只是自顧自地說：“在你那天去和同學玩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里面的人說‘抓緊還錢，要不然你女兒就危險了’，他還說江淮在那個時候已經和丁蕊出軌了，他和我出差，其實是帶我去找她。”

        江暮離晃著溫如苑的胳膊，問：“那……那他欠了多少？”

        溫如苑抬起頭，說：“105萬。”

        江暮離愣住了。

        _

        8點半了，學校已經在上課了。

        江淮開著他那個小破車來了，車里還載著個女人，也許就是那個叫“丁蕊”的人。

        江淮面無表情：“上車吧。”

        丁蕊笑了笑，看著溫如苑說：“如苑姐，早上好啊。”

        溫如苑沒說話。

        上車后一路沉默，丁蕊也不想給自己再找不痛快了。

        到了民政局，辦完了所有的流程，接著，丁蕊拿出了一張紙，是離婚協議。

        溫如苑看了看，房子歸她，兩個孩子也歸她，還另給了四萬。

        溫如苑松了口氣，簽下了字。

        辦好所以的事情后，丁蕊滿意的笑了笑，說：“如苑姐，四萬一會兒會打到你卡上，注意查收哈。”

        溫如苑點點頭，應了。

        江暮離也稍稍地松了口氣。

        沒有誰會被一團煙霧所絆倒，只要去撕開它，你就會發現一束獨特于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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