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許打我多多！”小阿羨死死護在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少年身前。

男人們相視一眼，眼底都是嘲諷，哄堂大笑聲震動在整個破爛的屋子里，有人皺著眉，食指捂著鼻子，嫌棄上前。

“少爺，不乖乖跟我們回家，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少年吐出一口血，連帶著碎牙，將顫抖的小阿羨抱進懷里：“不怕不怕，小阿羨不怕！”

“嗤！”為首者男人嗤笑起來，“堂堂褚家少爺，怎配這垃圾堆里的阿貓阿狗叫哥哥？”

“你閉嘴！”少年抬首，那雙漂亮的眸子兇猛得如林間閃爍著綠光的惡狼，呵得來人心底一顫。

為首者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半大少年嚇到，怒氣沖頂，陰森森道：“既然少爺不聽話，那就打個半死帶回去，而這個小野種，殺了就是！反正今年這場大雪太大，多死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們敢！”少年死死抱住小阿羨，承受著那些成年人的拳打腳踢，卻沒有喊一聲痛，生怕嚇著懷里的小孩子。

小阿羨在那么冷的大雪地躺了很久，又冷又餓，卻從未哭過一下，此時卻是淚流滿面。

“多多，多多……”

少年用瘦弱的身軀死死護住她，嘴角扯出笑，低頭溫柔道：“不痛，一點都不痛，小阿羨不怕，小阿羨記得好好活下去，隨心而活，快快樂樂長大！”

無盡的恐懼再次襲來，小阿羨不懂，但是她總覺得哥哥要離開她。

“你要記得哥哥從來都是愛你的，也從來沒有拋棄過你，但是哥哥不能陪你了。”少年笑起來，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腦海里閃過這短短七日，兩人的快樂時光，只覺得此生也沒那么糟糕了，“算了，還是忘了哥哥吧。”

小阿羨哭得抽噎，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搖頭，不斷的搖頭。

少年眼底閃過暗芒，俯首，悄聲道：“哥哥讓你走，你就跑，帶著錢跑得遠遠的！聽話！妹妹聽話，哥哥就會回來找你！如果被抓了，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知道嗎？”

那雙泛紅的眸子浸潤著無盡沉痛，和決絕。

小阿羨哭著連連點頭。

她不要失去哥哥，她聽話，哥哥讓她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抱著她，突然掙扎反抗起來，黑衣人沒有防備，被他躲開。

少年用尖銳的碎碗片死死抵住自己白皙的脖子，蒼白的皮膚有血汩汩流下，像是開在雪地里的梅花，艷麗絢麗，也耀眼。

“少爺，你做什么！”黑衣人驚慌起來，“不要沖動，有事好商量。”

雖是這般說，為首者眼神暗示身側的人，悄然動手。

誰料，這些都被少年收之眼底，少年后退一步，碎片更加往里推，瘋狂得如瘋子一樣。

他一只枯瘦的大手將小阿羨的頭輕輕按在自己懷里，不讓她看見，一手死死將碎片按進脖頸里。

他笑得瘋魔，扯動那雙微微狹長的眸子下的小紅痣，猩紅著雙眼，令人望之遍體生寒。

“你們家主要的是我活著，要是我死了，你們還能全須全尾嗎？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今日大不了一死，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得逞！”

聽到死字，小阿羨渾身一顫，掙扎了一下，大手輕拍，似是安撫。

為首者伸手，是真的有些怕了，似也是怎么都想不到小小的少年會如此果決，也將事情看得這般透徹，將他們拿捏得死死的。

他們和顏悅色下來：“少爺，不要沖動，方才是我們錯了！您要什么？只要乖乖跟我們回家，什么都可以！”

“道歉！”

“對不起少爺！”

少年厲聲，聲音如淬上了冰：“我說給她！”

“是是是!”黑衣人忍氣吞聲，彎腰垂首，誠誠懇懇地道歉，“小姐，對不起，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說那些話，我們該死！”

少年嘴角勾起笑：“小阿羨，你看，哥哥讓他們道歉了，你記得，我們小阿羨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天使，值得一切最好的。”

小阿羨嗚咽哭起來，卻乖巧地沒有哭出聲。

少年溫暖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記得哥哥說的話。”

小阿羨雙眸流淚，干凈的大手一如既往放下來替她擦拭，可是那淚像是小珍珠連串一般落下，擦都擦不干凈。

少年不忍，心疼，可無可奈何，他抬起頭，眼中溫柔不復存在，兇狠邪惡至極：“把你們身上值錢的，還有現金全都給她，放她離開，我就乖乖活著隨你們回去！不然……”

少年手里的碎片，絲毫不顧性命又滲入血肉一寸，嚇得那些黑衣人趕緊掏身上的東西。

他不能死，他們的任務是將他活著帶回去，哪怕缺胳膊少腿都沒問題，但一定要活著帶回去。

現在一切都依他，不過是放小野種先離開，那小胳膊小腿，能跑到哪里去，等他們上了車，其他人悄悄摸上去解決小野種就是了！

少年將身側的小帆布包踢過去，上面還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小太陽。

“我們小阿羨啊，要永遠像小太陽一樣耀眼。”

他抬頭閉眼，掩去眼底的痛惜。

黑衣人在他鋒利的目光注視下，將身上所有現金都掏出來，還貼心理好放進包里，除此外還有幾個黃金手鏈和翡翠戒指。

少年單手將包掛在小阿羨脖子上：“我們小阿羨最聰明了，記得哥哥給你說過的。”

他輕輕推了她一把，朝后面小門的方向。

小阿羨抬手抹著眼淚，抽噎著小肩膀顫抖，依依不舍極了，忍不住回頭看他。

“不要回頭！”

少年聲音沙啞，急切了幾分。

他怕她看見他的血，會被嚇著，怕她看見自己這般瘋魔的模樣會做噩夢。

小阿羨立馬轉回去，乖巧得不讓自己哭出來：“嗚~窩，窩聽話，記住了，多多，不氣，不氣。”

一如平日里，小阿羨安撫他那樣。

少年哽咽著，低聲哭起來，卻沒有哭出聲：“哥哥沒生氣，別回頭，往前走，走啊！”

“多多，也要記住！”記住你說的，只要小阿羨沒被抓住，好好活著，就一定要來找小阿羨！

她執著地站在原地，像是不等他一句承諾，她便絕不走一樣。

明明年紀這么小，卻犟得像頭小牛犢一樣。

少年笑了起來，一如既往的溫柔：“好，哥哥答應你的，都記得！”

小阿羨抽抽噎噎的嗯了一聲，戴著小手套的手死死捂住小布包，死命往外跑。

真的就再也沒回頭。

直到她跑沒影了，少年枯瘦的手，凍得通紅，顫抖著，低聲哭了起來。

他怎會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但是他家小阿羨最是聰明，也最會躲，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他們絕對找不到她的，他也就安心了。

他頹廢地放下碎片，任鮮血直流，被人壓住，乖乖上了車，沒做任何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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