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困于春山
金蓮于空中綻放,無數(shù)金光化為利刃,將所有來犯者千刀萬剮,鮮血四濺開,全都被金蓮吸收殆盡。
還未上前者,見此心生恐懼,遍體生寒,顫抖著轉身就要逃,卻被金光刺穿全身,死不瞑目倒地。
少頃,來犯者皆亡,無一生還。
君逢山一身鮮血,帶著問道劍宗弟子姍姍來遲。
他朝聞顯允拱手:“抱歉,來晚了!”
君逢山嚴肅的眼底映著一片的紅,神色愧疚,他們已經以最快地速度趕來了,可還是晚了。
聞顯允見他一身傷,還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
“哪里的話,多謝你們能來。”
問道劍宗弟子滿眼映著滿地鮮血尸體,極是不忍,幫歸云宗弟子清理戰(zhàn)場,為死去的弟子收尸。
這場蓄謀已久的來犯,就這般慘烈收場。
所有人都是這么以為的,歸云宗弟子松了一口。
蹦起來的弦松開那一刻,即便是在弱肉強食的修仙界,見慣了尸體和鮮血的他們,可一看見死了那么多人,廣場上血流成河,堆積成小山的尸體,還是一陣難過和后怕。
最重要的,這些尸體里還有他們的同伴,所有人都紅著眼擦著眼淚,再沒忍住慟哭起來。
褚朝昭知道君祈衍所說沒有錯,可她還是愧疚。
臨近半個時辰,廣場之上全都是受傷的弟子在療傷,鮮血都未曾干涸。一道充滿癲狂的笑聲響徹歸云宗上方圓數(shù)百里。
眾人抬頭,只見烏云蔽日,黑氣沖天,一群黑袍人身側跟著無數(shù)修仙者至。
這一次,來者皆是六重天修為,甚至有五個七重天,兩個八重天的老者。
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明白,真正的屠殺才剛開始。
絕望憤怒傾覆而來。
君祈衍高大的身形擋在所有人身前,金蓮流轉,瞬間斬向那幾個老者,一個八重天瞬間被斬落,其他人幸而提早祭出法寶,逃過一劫。
他身形卻逐漸消散。
君逢山那雙歷來嚴肅穩(wěn)重的眸子,滿是擔憂著急:“小師叔,你快回春山!快回去!”
時辰已經到了,再不走,小師叔會死的!
君祈衍看了一眼滿身鮮血的褚朝昭,他凝眸,死死堅定在此,怎么也不愿意走。
從虛空中有金色鎖鏈簌簌竄出來,將他捆住往里拖。
除了三千年前那一次,君祈衍從未有這一刻這般覺得窒息。想護之人護不住,這神做得有何意義!
黑袍中為首者長冥睜開一雙猩紅冒著黑氣的眼睛,定定望著掙扎不休的君祈衍,獰笑著:“君祈衍,這便是命!你的命從出生起便注定了,孤苦一生,身側在意之人盡數(shù)死在你面前,而你再強大也無能為力!
要么你死在這里,看著你在意的想守護的皆死,要么你眼睜睜看著春山覆滅,無論怎么選,你都是天煞孤星轉世,世世都要克死身側之人。”
“你閉嘴!”褚朝昭飛身至君祈衍身前,厲聲打斷他,狠戾非常。
她轉身對著嘴角滲血,臉色煞白的君祈衍:“阿衍,別怕,去他的命定,我不會死,你在意的都不會,你先回春山保護春山的弟子,這里有我,有這么多人。”
說完,她沖他一笑,趁其不備,一把將他推進去。
君祈衍回到了春山,一口血吐出來,身后是禁地傳來的各種絕望的嘶鳴,他心神一動,雙眸里難得地露出落寞絕望的神色。
他出不了春山,即便對著世間再無眷念,可身上肩負著人間重任,他答應過那些人,要好好活著,要替他們守護好這人間煙火,所以他甘心囿于方寸之地,一生不得出。
可此刻,左右為難,無法抉擇。
生平第一次,恨命。
恨命運對他如此殘忍,恨這所謂就命定的一生。
君祈衍殺氣騰騰,一雙死寂的眸子波瀾不驚,轉身提劍往禁地而去。
歸云宗朝陽殿前。
空中被密密麻麻一片的黑袍人圍滿,有一半黑袍者揭開頭頂?shù)暮谂,露出原本面容來?br />
當為首者揭開黑袍時,眾人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滿臉驚駭。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指著那些人道:“是賀蘭云嵩!”
而身后之人,除了云洲修仙者,有不少是此前殺死的青云宗之弟子。
褚朝昭眼底閃過暗芒:“這些人才是真正的青玉宗弟子,方才死的怕都是易容的,或者傀儡,都是假的。”
殺半天,歸云宗弟子元氣大傷,到頭來,罪魁禍首還活著。
賀蘭云嵩還是方才一模一樣的臉,可渾身氣勢卻是大不相同,陰冷沉穩(wěn),沒有半分浮躁,那雙滄桑的眸子滿是城府,深不見底。
而那些人望過來的眸子里盡是勢在必得的得意,還有令人不敢對視的貪婪。
廝殺,正式開始。
所有弟子都絕望地站在下面,卻始終未曾放下手中武器,歸云宗弟子下意識將褚朝昭死死擋住,眸間盡是慷慨赴死的決絕。
大難臨頭,竟是沒有一人想要離開。
就連九墨夷淚流滿面,卻依舊決然站在褚朝昭身側,即便他曾妄圖幻想說動他曾經的宗門放過褚朝昭他們,可此刻卻也清醒了。
這一切都是一場早就設好的局。
云熙塵遠遠就看見失魂落魄,卻始終擋在褚朝昭身側的九墨夷,眼底劃過不忍。
即便這個師弟只是掛名在宗門,極少與宗門弟子同修行,可他們倆算是最相熟的。
有那么一瞬間,昔日同門情誼涌上心頭,他開口道:“師弟,你莫要冥頑不靈,你殺了褚朝昭,我們便還是師兄弟!師尊定不會殺你!”
所有人都看向九墨夷,在這場真正的生死面前,這才有那么一段時間分出神來看向那個與師門背道而馳的少年。
只見那個昔日總是吊兒郎當,總是帶著笑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的少年再沒忍住,淚流滿面,哭得像是一個小孩子。
眾人于心不忍,想送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卻見少年倔強地擦掉眼淚,竟是跪在地上朝上方殺死重重的人磕了三個響頭:
“師尊昔日曾有教導之恩,弟子在此謝過。但弟子向來離經叛道,與師尊,各位師兄師姐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叛出師門,再與青玉宗無任何瓜葛!”
師門所授之物,九家贈予的資源可抵,只是這情得他自己來了斷。
九墨夷站起身,毅然決然護住褚朝昭。
眾人心頭一顫,眼眶又紅了。
上官夙瀾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嘆了一口氣。
褚朝昭看著少年猩紅眸子里的篤定,心底一陣五味雜陳,她知道他不全是為她,可其中卻也有她的原因。
諸葛扶生沉默著。
九蜧大笑:“好小子!是九家的種,是明白是非之人!這場歷練,沒有白費九家耗費那么多資源送你入青云宗!”
他既心疼,又欣慰,只是這般境況之下,容不得他多說多做了。
云熙塵甩袖,最后一點同門情誼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狠辣:“那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賀蘭云嵩冷聲道:“這等大逆不道的逆徒,不要也罷!褚朝昭今日之劫,皆在于你!
有修仙者理直氣壯道:“褚朝昭,乖乖受死,我們也留你師門全尸,不然我們定將他們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是啊,今日這場劫難,皆是為你,難道你就不愧疚嗎?”
“聽聞,你師尊很是寵愛你,若是有朝一日回了宗門,卻見殘垣斷壁,無一生還,該是多自責啊!
“都到這個時刻了,他們還護在你身前,你忍心看他們死無全尸,不得往生嗎?”
……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數(shù)萬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一聲聲魔咒,欲將褚朝昭推入萬丈深淵。
“閉嘴!”聞曦既暴怒,“我看誰敢動我小師妹!”
沈盡明緊緊拉住褚朝昭的手,一向冰冷的眸子顫抖著:“莫怕,與你無關!
她明明還這么小,這些人竟是這般惡毒,將所有一切都歸咎在她身上。
她肩膀那么小,怎么能擔得起這么多血債?
與她何干!
歸云宗弟子皆刃指蒼穹,將褚朝昭護在口誅筆伐之外。
上官夙瀾三人亦是擋在她身前。
聞顯允吞了一顆九轉銀蘭,來不及運轉,就擋在所有人身后。
“九蜧!這里交給我們幾個老東西,你啟陣,帶著他們撤退!能跑到哪里都可以!歸云宗可以沒有,但是他們不能死在這里!”
九蜧沒有辯駁,他是九家人,所有人里面陣法最好的。
他起陣將所有人護在陣中,很快就開啟了一個巨大的傳送陣。
江渡率先開口:“師尊!我不走!讓沈師弟帶大家走,我愿與師門同在!”
“住口!”聞顯允滿目震驚,這弟子從來都是最聽話的,不曾想著關鍵時刻竟是如此執(zhí)拗。
江渡持劍單膝跪地,一向沉穩(wěn)的他竟是瞬間落淚:“師尊,弟子是孤兒,歸云宗就是我的家,歸云宗沒了,弟子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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