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是你將她們帶出來的？”灰袍老者從暗處走出來，不加掩飾的審視目光掃向褚朝昭，鋒利又陰鷙。

“你叫什么名字，報上名來，本小姐劍下從無無名之輩！”聲音桀驁猖狂，與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臉絲毫不符。

眾人聞聲皆倒吸一口冷氣，這般挑釁，真的好嗎？

云微微害怕之余，雙眸卻亮晶晶地看向小姑娘。

她承認，這一瞬她被擊中了！

也太颯了吧！

她忍不住盯著她看，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狂得那賊子都愣住了。

仔細看，那賊子怎地有些眼熟？

灰袍老者確實是驚了，從他坐上那個位置后，這么多年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這般說話。今日一只小小的獵物，分明還站在他挖好的坑里，竟是如此囂張。

死亡臨近，偏生她于一室里笑容春暉。

當真是囂張！

老者眼神一狠，八重天威壓壓得眾人膝蓋一彎，全都跪在了地上，不少人嘴角滲出血來，若不是有符篆擋住，怕是早就五臟六腑皆碎了。

再見筆直站在她們身前的小姑娘，竟是一點事都沒有，絳紫色的靈力竟是將那八重天浮游之境的威壓全都擋住。

眾人大氣不敢喘，卻又驚詫于小姑娘的修為。

灰袍老者亦是萬分震驚，心底思慮這所謂的沈家千金到底是何來頭，年紀不大，竟是能擋下他的威壓。

本以為是個一掌就能垂死的獵物，小丑垂死的掙扎罷了，可如今一切都似乎在朝著脫離掌控發(fā)展。

老者眼神一狠：“老夫不曾想，還有獵物能掙扎至此，不過都出來了也好，剛剛一百個，老夫的血祭陣今日就能成！你們也不必再活下去了！”

聽見那聲熟悉的“老夫”，云微微猛然抬頭，那張蒼老的臉和記憶力的重合。

她驚吼出聲：“他是王身邊的灰袍長老！魑魖！我曾在宮宴見過他！”

震驚的討論聲迭起，聞聲，所有人都混亂起來。

“什么！王身邊的！”

“難道這一切都是王示意的？”

絕望覆蓋，眾人低低哭了起來，關在黑暗里那么久，問過無數(shù)遍，可在此時知道真相一刻，卻是只覺得毛骨悚然，渾身冷得發(fā)抖。

“王要我等死，我們怎么活得了！”

“我們只是平民百姓，如何和王權爭斗！今日是死局啊！”

“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我要回家回家！”

……

褚朝昭蹙眉，莫非這劫持新娘，祭陣的幕后兇手是阿容的大伯父？

魑魖陰惻惻笑起來：“既然知道，便不要多做掙扎了，等死吧！”

他抬手起陣，血色沖天，整個洞府紅光刺眼，星芒大陣將所有人籠罩。

新娘們嚇得臉都白了，而她們的恩人卻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遇見她那一刻希望如何大，絕望此刻就如何洶涌。

魑魖站在陣眼之上，居高臨下欣賞獵物臨死前掙扎的美感。

“說來，你們還得多謝這位沈小姐，若不是她，你們或許還能多活些時日。沒關系，待入了地獄，你們在感謝她也來得及。啊~”

他尾音拔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無比驚訝一樣，渾濁的灰眸掛滿惡毒的笑意：“險些忘了，你們入不了地獄了，也再無來生了。因為此陣以你們血肉骨血為祭，你們將魂飛魄散，再不得入輪回。嘖嘖嘖，真是可惜了，可惜了這一張張漂亮的臉蛋了。”

一張張漂亮的臉，雖狼狽不堪，但美則美矣，此刻卻是聞聲遽然變白，本就蒼白的臉，恢復的血色盡失。

“都怪你!都怪你！”一個頹然坐下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看向褚朝昭的眸子再無感恩，滿是哀怨，“若不是你，我們或許還能活著！或許還能等來家人相救！你既然沒有把握救出我們，你為何要逞強！”

有一人這般說，垂死掙扎絕望之際，善惡兩個極端便會在此刻展現(xiàn)。

“什么沈家小姐，我在王城這么多年，怎么從未聽說過？”另一個女人怨毒地沖上來，失了智一般，“都是你這個害人精！我不要死！不要死！都是你！你這個賤人！長老，都是這個賤人，你殺了她，殺了她，放了我！”

啪——

女人被一巴掌扇到地上，嘴角滲出血來，可見對方用了多大的力氣。

褚朝昭饒有興致地看著站在女人身前，渾身都在顫抖的女子。

云微微狠狠盯著地上哭喊的女人，所有的儀態(tài)盡數(shù)拋到腦后，幾盡嘶啞怒吼：“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你們都是！恩人拼死救我們，給我們上好的丹藥，你們卻恩將仇報，要我說，那些丹藥就算拿去喂狗，都不該給你們這些白眼狼！若不是她，你們說不定早就死在那詭異的藤蔓底下了。”

那些升起負面想法的女子都低下頭，低低地哭起來。

“我不想死！不想死！”那被扇的女人爬起來，使勁磕頭，“求求長老，放了我吧！我還年輕，我還有好多事沒做！”

她又爬向褚朝昭，低聲下氣地哀求著：“對不起，對不起，你要打我罵我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脊梁早就斷了，她躬身跪在地上，拼命磕頭，只為活下去。為了活下去，可以放下尊嚴，同樣也可以要別人去死。

“聒噪！”褚朝昭一腳將人踹回去，深諳的眸色里波譎云詭。

貪婪、自私、膽怯……這便是人性最黑暗面，這些滋養(yǎng)著欲望，欲望滋養(yǎng)著傀，那些鬼東西便永遠不死不滅。

那女人臉色鐵青，抬起頭正要咒罵她，可對上那雙澄澈卻又看不見底的墨瞳，一股徹骨的寒意爬上骨頭，她驟然失聲，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掐住脖子，窒息感比臨近死亡還要來的嚇人。

“哈哈哈！”魑魖猙獰笑起來，顯然這一場鬧劇取悅了他，“別怕，很快的，魂飛魄散罷了。”

褚朝昭倏地提劍而上，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

魑魖和眾人皆怔忪一瞬。

“不自量力！”魑魖渾濁的眸子凌厲，為他本就陰冷如毒蛇的面容添了幾分可怖。

七條巨大的灰毛狐尾立于身后，罡風四起。

褚朝昭乖戾至極，手中劍寒光四起，錚鳴出聲，她閃身刺向他，無異于是一種挑釁。

魑魖狠厲非常，抬手揮掉長劍，雙手做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臟。

眾人見此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下一瞬卻都被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得全都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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