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夫人生日宴那天，文維鴻第一次見到宋雨薇，就已經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她的眉眼輪廓與其說像文老夫人，不如說像……
  “伊伊。”
  他輕聲喃喃道。
  盛堯南見他愣住，喊道，“文叔？”
  文維鴻回過神來，臉上掛著禮貌親切的笑容，“雨薇喜歡這個秋千呀？”
  “喜歡。”宋雨薇也不扭捏，直接回應道。
  文維鴻上前，抬手撫摸著秋千，嗓音里透著莫名的悲凄，“這秋千，是我妹妹出生那一年做的。”
  “我爸爸親手做的，我那時候，還在旁邊遞工具。”
  文維鴻的大掌撫摸著鏤空的椅背，冰涼的觸感既陌生又熟悉，眸光流轉間，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伊伊很喜歡這個秋千。所以她去世后，我們都不敢靠近這秋千，怕心里難過。”
  宋雨薇長睫輕閃，無措地捏著手指，“姑父，抱歉，我不知道這秋千有這樣的故事。”
  “不要緊的。”文維鴻向來待人和善，沒有董事長的架子。
  “其實已經過了很多年了，我們早該放下了。”
  -
  午飯時間。
  文老夫人讓宋雨薇坐在她身邊，特意轉了轉轉盤，一鍋牛肉粥冒著熱霧，香味濃郁。
  “來，給雨薇裝碗粥。”
  身邊的傭人立刻上手，開始盛粥。
  文老夫人笑呵呵道，“上回一個牛肉粥，他們那么多說頭，今天我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宋雨薇很感動，看著眼前的牛肉粥，覺得分外溫馨，想起了宋霏給她煮的粥。
  她俏皮地說道，“謝謝楚奶奶，那我不客氣咯，我可得多吃點。”
  “不要跟我客氣，多吃點，你一個身子兩個人，得吃飽些。”
  文老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她吃了一口粥。
  她贊嘆道，“真美味。”
  文老夫人瞇著眼睛，問道，“是你奶奶那煮的粥好吃，還是我這的粥好吃呀？”
  宋雨薇差點被粥嗆到，又是這樣的問題，她滿臉無奈。
  一邊的盛堯南夾了一個椒鹽蝦，不緊不慢地接話，“楚奶奶，你又來了，從小就愛問小孩這些問題。她還能說什么？自然是都喜歡啊。”
  文老夫人看著他笑，打趣道：“你和阿清不愧打小就是好兄弟，他人不在，卻讓你在這給他的太太解圍了。”
  盛堯南垂眸咬著椒鹽蝦，低聲嘟囔道，“跟他有什么關系？我是看不慣你欺負小孩。”
  宋雨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會心一笑，他說的應該是這個小孩。
  文維鴻給宋雨薇的碗里夾了一塊排骨，溫聲道，“多吃點肉，你太瘦了。”
  “謝謝姑父。”
  宋雨薇咬著排骨，滿心歡喜，又有些許惆悵，若是司霽清在這里就好了。
  文家人性子溫和，也沒有亂七八糟的規矩，司霽清應該也很喜歡這里吧。
  “媽！”
  飯桌上一片融洽，司韻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大家都安靜下來。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文維鴻貼心地去扶她，“你不是去參加同學聚會嗎？怎么又跑回來了，發生什么事了？”
  司韻冷靜了一下，目光掃到了宋雨薇和盛堯南，在晚輩面前失了體面，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雨薇來了呀，阿南也在呀。”
  她緩了口氣，擺擺手，“沒事，就是提前結束了，我就回來吃飯了。”
  文老夫人滿臉慈愛，“倒是很少見你這樣不穩重。同學會很開心？”
  司韻入了座，神情恍惚，隨口應道：“嗯，挺開心的。”
  -
  下午，晚霞鋪滿天空。
  文維鴻吃過午飯后，就回了公司。
  盛堯南還一直待在文家，沒有要走的意思。
  院子里，繁花似錦。
  文老太太坐在秋千上，讓宋雨薇幫她畫一幅畫。
  司韻看著這歲月靜好的一幕，感嘆道，“真好。這么多年，媽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這秋千，今天她終于算是放下了。”
  盛堯南聽見她的聲音里有一些哽咽，關切道，“韻姨，你還好嗎？”
  司韻合了合眼睛，搖頭道，“我沒事。就是有些感慨罷了。”
  宋雨薇畫好了畫，拿去給文老太太看，順勢就在秋千上坐下來。
  司韻看著兩人的神態，回頭問盛堯南，“你看，她們想不想祖孫倆？”
  盛堯南有些累了，握著拳頭抵住口鼻，打了個哈欠，但還是禮貌地點點頭。
  趁著天還沒黑，宋雨薇要回清微苑了。
  文老夫人握著她的手，依依不舍道：“都五點多了，吃了飯再走嘛。”
  宋雨薇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下次再來陪您。今天我有點事。”
  司韻上前扶住文老夫人，低聲笑道，“媽，你就放她走吧。待會兒阿清下班見不著老婆，該著急了。”
  文老夫人心領神會，“也是。還是新婚呢，一時一刻都離不開。”
  宋雨薇羞紅了臉，不敢搭話，和她們說了再見，就上了車。
  盛堯南走到駕駛位旁，敲了敲玻璃，低聲道，“這里回清微苑有點遠，這個時候挺堵的。你耐心點，別著急。”

  “孕婦禁不起顛簸。”
  小陳眼神茫然，點點頭，“好的，您放心。”
  看著司家的車離開，盛堯南也和她們打了聲招呼，才慢悠悠地回去自己家里。
  -
  晚上九點。
  項目會終于圓滿落幕。
  司霽清給項目組的員工放一天假，正好連著周末一起休息，大家都趕緊收拾東西下班了。
  連周時昱也不想跟他熬了，開完會，拔腿就走。
  他回到辦公室，拿出手機，翻看著微信。
  宋雨薇沒有再給他發微信，倒是盛堯南很負責地又給他發了一條，【她已經回清微苑了。】
  時間是下午5點半。
  司霽清挑了挑眉梢，宋雨薇幾乎在文家待了一天。
  想來也是，文家那個氛圍，才像個家。
  他按掉手機，往椅子后面靠了靠，有些猶豫要不要回清微苑。
  項目已經順利推進，他似乎也沒有留在公司加班的道理了。
  外面飄起了小雨，夜色中，隱約有白光閃過。
  司霽清打開了天氣預報。
  今夜有雷電暴雨。
  他淡漠的眼底劃過一抹暖意。
  沒有再猶豫，起身就離開了辦公室。
  “咔噠”一聲，密碼鎖鎖上。
  白光閃過天際，劃過茶幾上的飯盒。
  -
  文家。
  文維鴻從浴室出來，看見司韻站在窗臺邊上，滿臉愁容。
  他走過去，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眼眸溫柔，低聲問道，“韻兒，怎么了？從中午回來，我就覺得你不對勁，有事要和我說，別憋在心里。”
  司韻的眼圈倏然發紅，她抓住文維鴻的大掌，激動道：“阿鴻，原來伊伊她……”
  “她有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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