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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譚霽愣然,手里差點沒端住,孟良忙扶住他,嘴里說道:“大人,您沒事吧?”

        譚霽搖了搖頭,問道:“剛才外邊”

        “沒聽錯,說是肖二公子醒過來了。”孟良笑道,“大人您去吧,這邊我跟于成遠盯著呢。”

        譚霽抿了抿唇,將案板遞過去:“最后一批,貼著號呢,辛苦了。”

        孟良接過,自然回道:“替人辦差嘛,不算什么。”

        譚霽匆匆推門而出,于成遠剛好跑了過來,滿臉都是笑容:“程大人,那邊在喊您呢!”

        譚霽來不及說話,同他點了點頭就急急趕去肖府。

        房里本來人不少,肖夫人怕驚擾了剛醒來的肖庭瑞,統統趕了出去,連肖婷月都沒撈著跟哥哥對話的機會。譚霽過來時,肖夫人倒是將人放了進去。

        肖庭瑞依舊闔著眼,鼻間輕輕吐息,這昏了一天一夜,高熱費去了他不少精力,譚霽在他身旁坐下,試探著輕喚一聲:“肖兄?”

        肖庭瑞循聲慢慢睜開眼,視線微微觸及譚霽,他張口想要說話,喉間卻發不出聲響,譚霽忙止住動作:“先別說話,我替你看看。”

        說著,他捉著肖庭瑞的手把脈,發覺只是汗出多了有些體虛,其他方面無大礙,才稍稍松了口氣。

        肖夫人緊攥著帕子,哪怕自己也看過了,還是免不了緊張:“如何?”

        “肖二公子現在人清醒了,藥量可以增一點,還需弄些進補的食物調理,他現在底子太弱了。”譚霽一邊回答一邊用帕子替他擦汗,“喂過水了嗎?”

        侍奉的姑娘忙答道:“一直都定時喂的,就是公子他喝不了多少又要出汗。”

        譚霽接過了遞來的杯盞,侍從將肖庭瑞的頭墊起,方便他喂水。

        譚霽舀起一勺,放在肖庭瑞唇邊:“肖兄,張嘴。”

        肖庭瑞微微喘著氣,抿唇喝進一口。

        這樣喂去了小半杯,肖庭瑞使了太多力,額上又開始冒汗,侍從拿著布巾擦汗,譚霽停下動作,輕輕捉著肖庭瑞的胳膊說道:“放松。”

        肖庭瑞自己是學醫的,知道這時候他需全然聽譚霽的命令,雖心里裝了很多事想說,但還是順從地松了力氣躺下。

        譚霽又取過紙張寫下幾樣藥材,遞交給侍從,一邊說道:“照著這方子,全部熬制一遍,得記著分開熬。”

        肖夫人瞥了一眼,盡是大補的藥材,不覺皺眉:“這可合適?”

        聽她猶猶豫豫的語氣,譚霽笑著安撫:“肖夫人,肖二公子現在這身板就是空了心的樹,先得把里頭補好了,那葉子長得才會更快吧。”

        他說的有理,肖夫人輕輕附應了一聲。

        那邊肖庭瑞又覺得有些昏沉,他勾著手指抓住譚霽的衣袖,像是想趁著清醒說上幾句,偏偏怎么也用不上力氣,譚霽拍了拍他的手背,湊過去說:“先好好休養,你現在還沒大好,別白費精力,再歇一會,等真正意識清了咱們再聊。”

        “睡吧。”譚霽輕喊一聲。

        人在病得意識不清的時候,只能攝取最直觀的感受,肖庭瑞得了譚霽表面的應允,想不到更多的東西了,便放松下來,再度睡去。

        這么長時間過來,病情算是真正穩定了,肖夫人口中喃喃著佛語,沖譚霽感激一笑:“麻煩程公子了。”

        譚霽輕輕搖頭:“肖二公子好轉了,我也能放點心。”

        “一時乍醒,說明他自己也是想好的,這會安下了心,可能睡得會比較沉,不過休養生息嘛,多睡一會也正常,”譚霽朝肖夫人解釋道,“回頭再醒,人意識也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肖夫人應聲,譚霽見這也不用他多忙,就站起身準備離開。

        臨出門時,譚霽又想起一事,回頭道:“對了,這兩日府衙那邊會購置藥材,專供疫民用的,渡安堂可得提前準備一下。”

        肖夫人愣了愣,渚良府衙是個什么樣子,他們都清楚不過了,譚霽是有何通天本領,把他們都馴服了?

        “程公子純善仁心,是東洲的福音,”肖夫人同他行了一禮,“公子日后必然前途坦蕩。”

        譚霽笑了笑:“借夫人吉言。”

        ————

        肖庭瑞的情況穩定了,疫民那邊也沒什么大問題,府衙已經開始搜尋郡內的流匪,譚霽四處看看,自己竟一時無事可做,便同葉榆遞了口信,和蕭辭約著見上一面。

        隔日一早,兩人又約在了茶樓,蕭辭早早候著,桌上擺好了茶,一副等人的姿態。

        譚霽走上樓時,看見的就是蕭辭坐姿微有懶散,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

        “差些以為你不來了,”蕭辭同他笑了笑,“茶都快涼了。”

        “這不是來了嘛。”譚霽回了一個清淺的笑容,在他對面端坐下,“可有些日子沒見先生了。”

        “先生隨時都在,看你何時需要。”蕭辭調侃著,“倒是你,越來越像你二哥了。”

        譚霽抬眼看他:“如何像?”

        “言行舉止,都有影響。”蕭辭輕笑,“最像的還是那股倔勁,誰都掰不回頭。”

        聽他這話,譚霽明知是帶點批判意思的,但也沒覺得有什么,反而跟著道:“這可不是相像,是天生的,我們譚家人最一致的就是這股倔脾氣。”

        聽他這么直白回應,蕭辭無奈搖了搖頭,輕輕帶過話題:“今日突然邀我來,是交功課,還是詢問對策?”

        “對策不急,來來回回也就那幾個,不如聊點別的吧?”譚霽笑道,“我想先問問,先生為何那么在意當年東池王府出的事?”

        蕭辭勾唇道:“想知道還需要理由?”

        譚霽斂了笑意:“依先生的能力手段,想知道不是輕而易舉嗎?為何非要經我之手,明明從哪一方面來看,我都不是最好的人選。”

        “我甚至有點好奇,先生要的究竟是當年疑案的真相,還是一些細節或遺物?”

        說好聽點是好奇,其實已經是懷疑了。

        譚霽點到為止,就這么直勾勾地望著蕭辭,等待他的回答。

        默了一會,對面傳來蕭辭的輕笑:“想得挺多。”

        譚霽愣然,就聽蕭辭接著說道:“這疑案結果如何,與我又有何干?”

        “我那日的原話,好像是給你多找點事做吧?”蕭辭在他呆滯的目光下緩緩敘述,“這事本就討論不出個切實的結果,讓你去了解,只是對那肖斷騏多些認識。”

        蕭辭臉上沒了笑,語氣淡淡的說了最后一句:“好小子,亂咬人咬到你先生頭上來了?”

        譚霽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見他一臉糾結的模樣,蕭辭板了還沒多久的表情又松下來,他忍不住地笑:“行了,怎么還委屈上了。”

        譚霽微微低下頭:“先生說的那些話,叫我很難不多想。”

        蕭辭面容和藹:“這樣沒錯,對事要據理,而不是看與人的情分。”

        他說教著,譚霽聽得認真,忽然來了一句:“不過若我當真有問題,你是打算直接撕破臉?”

        譚霽動了動唇,話音卡在喉頭。

        他是有想過的,要是情況真的糟到那種程度,忠義難兩全,他必會選擇盡忠而非取義。

        可放到這種情景下,他一時竟說不出口。

        蕭辭望著他猶豫的模樣,心里明白了大半,語氣溫和道:“子佩,你要記住,做人當堅持本心。”

        這話是鼓勵,也是叮囑。

        譚霽認真點了點頭:“學生知道。”

        “那好,這事就過去吧,愿不愿意說是你的事,自己心里頭清楚就好。現在,不如聊聊別的?”蕭辭調轉話題,“譚侍郎走了,你一人在渚良,感覺如何?”

        譚霽默默沉思,良久,開口道:“我自己也能處理好。”

        “指疫病,還是流匪?”蕭辭笑問,“如果指的是疫病,有時間有精力,換個醫術不錯的人都能治好,這可不是我對你的期望。”

        “可是沒有時間了,”譚霽眼眸微垂,“流匪縱橫是要事,但疫病治療至今都沒有明顯進效。”

        蕭辭斟酌片刻,開口道:“聽說你那位小友病倒了?”

        譚霽應了一聲:“剛醒了一會,不過我沒有完全治好他的把握。”

        蕭辭點頭:“行,我同你去看看。”

        ————

        汴溪。

        日頭偏西,譚鶴洵對著漸暗的天色數著時辰,許馳那邊清點著物件,冒頭朝外喊了一聲:“公子,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譚鶴洵回過頭:“走吧,外邊人也該來了。”

        走出內院的廂房,流匪派來接人的馬車早恭候多時,見了人,祝衡眉頭微皺,但嘴上多少給了點面子:“出來得這么快?”

        他以為譚鶴洵好歹會多磨上一回,省的那邊以為自己有多大臉似的。

        譚鶴洵語氣淡然,聽著沒有任何表情:“對面是貴人,多等不得。”

        祝衡明白他自有打算,到這會了,勸也勸不得,只能嘆口氣祝他平安。

        而顧懷言,這人心大得很,覺得以譚鶴洵的聰明才智和段延風的護衛,此行定然一帆風順。

        祝衡都懶得說他了。

        譚鶴洵偏了偏頭,許馳會意,將手里的包袱交到顧懷言手上,后者愣了愣,開口問道:“這是什么玩意?”

        譚鶴洵沒明說,只道:“我要是今晚沒能及時回來,就把這東西交給顧懷謹。”

        此言一出,顧懷言突覺手上這東西有些燙手。

        譚鶴洵應該不至于在里頭放了什么要命的東西,打算報復他大哥吧?

        他同兩人點點頭,同許馳踏上了馬車。

        一路疾行到了流匪的地界,許馳掀開車簾往外瞧了一眼,唏噓道:“汴溪的流民過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早上過來轉了一圈,譚鶴洵見過了這邊的光景,心里多少有了個底,但許馳畢竟才知道,這出乎意料的破敗不堪讓他忍不住心生憐意:“他們也確實不容易。”

        譚鶴洵問了一句:“覺得他們過得難?”

        許馳嘆氣:“是貪官污吏造的孽啊!”

        譚鶴洵點頭:“確實,那還剿匪嗎?”

        許馳瞪眼:“侍郎這是什么話,流匪干的也不是正當事,咱們剿的是匪,救的是民。”

        “還成,沒被他們糊弄過去,”譚鶴洵淡淡說道,“這外邊的景象就是給我們看的。”

        “啊?”許馳呆愣,“這些都是假的?”

        “不,是真的,”譚鶴洵微微搖頭,“流匪就是要我們看到這些,因為是真的,才更有說服力。”

        許馳啞然,斂下了車簾。

        馬車一路顛簸,終于在一處還算平整的地方停下。那是一處小酒樓,看著卻像是臨時拿出來用的,不見來往進出的人。

        不過,以現在流民的能力,也不足以坐在這好好吃上一頓。

        酒樓門口站著兩個人,一人是昨日油嘴滑舌態度蠻橫的說客,長得跟個猴似的,也沒什么正經名字,別人都是錢老三地喊,而他身旁的那位,應當就是早上瞟過一面的梁齊了。

        梁齊長了一副斯文書生的模樣,身形也較為纖弱,臉上帶著笑,叫人對他不好推拒。

        “喲,譚大人,久仰大名啊!”梁齊笑呵呵迎上來,“這夜色深了,天易冷,咱們進去聊。”

        譚鶴洵同他行禮,默不作聲跟著進去。

        酒樓里沒有旁人,索性就在一樓的大堂里置了一桌,梁齊引著人坐下,招攬店家示意上菜。一番動作下來,他終于又轉回來同兩人說:“也不知譚侍郎的口味,就叫店家做了些招牌的菜式,招待不周,還多諒解。”

        譚鶴洵點了下頭,問道:“尚不知閣下名號?”

        “哈哈,在下姓梁,單字一個齊,拙人一個,大人直喚全名就好。”梁齊笑笑,“昨日聽得老三說您應了邀約,在下便期盼不已,譚大人盛名在外,這些年我也一直以您為榜樣。”

        譚鶴洵抬眼看他,這人瞧起來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好奇問道:“可參加科舉?”

        梁齊臉色微褪:“說來慚愧,寒窗苦讀這么些年,卻連著兩回會試都沒過。”

        譚鶴洵淡淡道:“要有幾分真本事,可請人保舉上去。”

        梁齊眼中光亮一閃,但很快摁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用平緩的語調回道:“大人說的是,但現今鬧成了這副模樣,也不好走回頭路了。”

        譚鶴洵也沒勸他,只稍稍點了下頭。

        梁齊愕然,很快又調整過來,引了另一話題:“我們也知道,府衙官兵都把我們當作匪來看,這么說也沒多大錯,只是被逼無奈,流民的命不是命,想要活下來,咱不得不爭這一口氣,大人,您也理解的吧?”

        譚鶴洵依舊沒什么反應,淡淡“嗯”了一聲。

        梁齊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他暗自咬了咬牙,又說道:“府衙跟我們終究不得共處一處,若是他們愿意開倉放糧,不再壓榨流民,吃穿用度有保障,我們不是不能退步”

        “退步?”譚鶴洵重復了一遍,“如果沒搞錯的話,我受命來此的目的是剿匪,而不是談判。”

        梁齊臉色微變,但面上還是笑著的:“大人這是什么意思?兩贏的局面總比撕破臉要好吧?”

        “若你說的開倉放糧,濟的是西邊的民,我想也沒什么好談的了。此趟譚某是以譚鶴洵這個名字來的,而不是譚侍郎,府衙的事我可不做主,若閣下就是想談這些,今晚這宴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譚鶴洵站起身,神色微冷,“況且找來個話都說不利索的人假替,梁大人好像也沒幾分談天的興致。”

        對面的“梁齊”臉色一變,正待開口解釋時,一旁的錢老三摁住了他,同譚鶴洵笑道:“譚大人是怎么看出來的?”

        譚鶴洵瞟過一眼:“派人查過,梁齊其人相貌儒雅,能言善道,最擅與人探討時政,你們領頭讓他留在汴溪掌管,此人必有高才。方才談話,前言不搭后語,兩回都接不上,看著可不是梁大人會做出來的。”

        更重要的一點,譚鶴洵早先瞟的那一眼,梁齊的身量遠比面前這人要高上一截。

        “想來你們今日的目的也不是設宴交友,只是困住譚某人吧?”譚鶴洵淡淡補上一句,“沒能見上梁大人一面,著實可惜。”

        錢老三輕笑一聲,略帶嘲意:“看來譚大人心里也清楚,您要是配合,我們定然不會傷著您。”

        “對府衙動手,也正好替你們清洗臟垢,何樂而不為呢?”

        譚鶴洵垂頭看他:“府衙不是你們這么容易能動得了的,何況沒有我,還有祝家人在。”

        錢老三回笑:“不試試怎么知道呢,您說是吧?”

        語閉,他抬起手就要招人,許馳忙上前護著譚鶴洵:“你們想做什么?譚侍郎可是朝廷命官!”

        “命不命官的,也要先留條命下來吧。”錢老三冷笑,隨即高聲喝道,“來人,好生照顧兩位!”

        外邊的人應聲破門,進來的人卻往這邊圍住了錢老三和那個假梁齊。

        錢老三臉色一變,笑不出來了:“什么人,怎么闖進來的?”

        段延風微微笑著,只是面罩擋住了臉,卻沒擋住瘆人的寒笑聲:“奉命來取你性命的人。”

        門外留守的流匪被他們清理干凈了,現在堂內人數雖不多,但各個都是精干,哪怕再來一批人手,都不一定斗得過他們。

        這時,樓上忽然傳來朗朗的笑聲,眾人抬頭看去,一人倚靠在欄邊,輕聲笑道:“口氣這么大,也要看你們有沒有命取了。”

        伴隨著話音,幾乎數不清的流匪從各個房間涌出,里外緊緊包圍了起來。

        那人笑著說:“譚侍郎,久仰大名啊。”

        譚鶴洵目光微凜。

        這個才是梁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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