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李震習慣走路,王府有幾匹馬,馬車自然是有的。
但他希望能了解這個世界,所以大多時候都是走路的。
本來聽雨樓和王府也就隔河相望,但所謂望山跑死馬,走路過去還是很遠。
下午天空一片晴朗,周圍氣溫卻很低,因為積雪已經開始慢慢融化了。
一路上季春生腰間掛刀,落后半步,哪怕鬧事街巷也一臉戒備,周圍人都被嚇得不由自主讓開道來,
往來行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雖然聽不清說的什么,但李震大概也明白又是在說李星河橫行跋扈之類的話了。
要是以前李震還不理解季春生為何這么緊張,但今天錢家家奴之事后他理解了。
在這樣人權得不到保障的社會中,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事情發生概率會大大上升,何況他是人人痛恨的李星河。
在后世,物質條件豐裕的時代,很少有人愿意放棄美好生活和有希望的明天去冒生命危險,
但是這個物質匱乏時代不一樣,很多人連生存都難以保障,人命的價值自然大大降低,既然如此死就沒那么可怕了。
李震恍然大悟,明白這個最大的不同之處,他不得不重新評估自己的安全狀況了。
景朝律法不得私蓄兵器,但所謂兵器是指標準的軍中殺器,而平時也是鼓勵百姓習武術射藝的,所以私人有器械并不算什么。
但是像季春生這樣敢大搖大擺帶著行走鬧市區的就必須有點背景了。
直到聽雨樓季春生才放下戒備,掃視四周,神秘兮兮的道:“世子,我感覺有人在跟我們。”
李震剛剛在想事情,一路上根本沒有留意四周情況:“真的假的?”
季春生皺眉:“我也不大確定,只是有感覺,剛剛街口的時候有兩個男的靠得很近,也可能是別的大戶人家公子所以不怕我們。”
李震點頭,也沒糾結進了聽雨樓。
此時樓中客人很多,不過比起鼎盛之時又少了一些,大多都是文人墨客,
他盡量避開人來到后堂,嚴昆立即笑呵呵的迎上來。
聽雨樓現在一改往日清冷,變得門庭若市、名揚京都,一切都是世子神機妙算、審勢籌謀。
而就如世子所料,那日在二樓嚇得那些什么公子才子屁滾尿流之后,再無人敢來聽雨樓鬧事。
現在酒樓伙計們說起那天的事都是眉飛色舞,揚眉吐氣。
他也聽從世子吩咐,聯絡周邊車夫轎夫,收取中間費用,將他們推薦給客人,每月又多一筆可觀的收成。
這簡直就是兩頭討好的好事!
客人連連夸贊聽雨樓服侍周到上心,要走之前先叫好車轎不說,還比別的地方便宜。
但客人哪里知道,車轎之所以便宜是因為眾多車夫轎夫齊聚一處,只要多了價格自然就降了,跟他們沒有半毛錢關系。
可客人卻不會去謝眼中低賤的車夫、轎夫,他們只會謝自己這個掌柜。
而另外一頭車夫、轎夫們也高興的不行,因為不用四處奔波找客,
有時候說不定一天到晚都拉不到活計,現在雖然便宜一些,但安安穩穩每日都有活干,有錢來!
很多人甚至都悄悄給他送東西,想要他以后多給找活。
若是以前有這種好處,他早就自己收下了,可現在不敢。
世子神機妙算,如同諸葛在世,他那點小心思萬一被世子看穿可不好。
面對笑臉躬身相迎的嚴昆,李震笑起來。
他并不討厭圓滑的人,其實這種人反而是更加能做事的人:
“我看外面停了這么多車轎,想必已經有人開始給你送禮了吧。”
沒想到世子開口就是這個,嚴昆一下子了冷汗直冒。
那種由里到仿佛瞬間被看穿的感覺讓他全身汗毛都樹立起來,血肉都在顫抖,連忙搖頭道:
“世子明察,老奴沒收一分一毫啊!”
李震倒不是要怪他的意思,只是問問而已,因為一旦涉及競爭,總有些人就會想利用人情,這也算人之常情吧。
把嚴昆從地上拉起來,李震不滿道:“別老是動不動就跪,我又沒說怪你,只是猜到有人會來賄賂你,你說沒收我也信。”
嚴昆眼神中的慌亂逐漸化為不可思議和崇敬:“世子真乃神人也,周圍好幾家人確實給我送過銀錢,想要讓老奴多叫他們的車馬,但老奴都給一一拒推了。”
李震點點頭,這些他還是想得到到,畢竟生活不是演義小說,夢想公平競爭的人最后都被玩死了: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緊張,你做得很好。
別的地方可以收,但這個不行,競爭能夠降低價格,最后實惠都會算在我們聽雨樓頭上,
不能因為一時小利斷送大好前程,所以不要收東西也不要插手,讓他們自己去爭明白嗎。”
嚴昆連忙點頭表示記住。
李震這才放心的道:“你去拿紙筆來,我給你寫些東西,廚房里如果有就不用,沒的讓人去買一些回來。”
不一會,李震就著后堂的桌柜寫下一大串:紅糖、花椒、姜、茶葉、香葉、桂皮、干辣椒、八角、黃芪、茴香、陳皮......
嚴昆看了半天有些疑惑:“世子這是藥方嗎?”
“你像讓人買回來,我在三樓等著,給我送個火盆過來,好了叫我。”
李震沒解釋,吩咐好后徑直上了三樓,季春生和嚴炊也留在后堂烤火。
.......
在二樓李震就發現有些不對。
因為二樓角落坐了一桌四人,和周圍談論詩詞,想著如何上三樓的文人墨客格格不入,
因為他們穿的是開元府衙役的服飾。
李震心里猜了個大概,果然才上三樓他就看到何芊,小丫頭依舊一身武裝,旁邊的桌上放著她隨身寶劍壓著一疊寫滿字的紙。
見李震上樓,她驚喜的跳起來:“大混蛋你來啦!”
隨后似乎覺得自己反應不對,馬上坐下,假裝看四周的風景然后道:
“我就說這字明明跟你屋子里的一模一樣,可阿嬌姐和王爺爺都不信我,還說是我看走眼了。”
額......
李震一愣,沒想到小姑娘記性這么好,險些露餡,坐下說道:
“一樣又怎么,這詩是我寫的不成,我倒是想,這樣一來我也算京都鼎鼎有名的才子了。”
“少臭美,就憑你?”何芊不屑道:“還有,你好無禮,誰讓你坐我的桌。”
李震攤手:“這不就完了,既然你都不承認我寫的詩,為什么還說和我屋里的一模一樣呢?”
小姑娘一下子就被問住了,愣了許久才說:“也是啊,難道我真看錯了......”
李震松口氣,暫時蒙混過關了。
他故意把兩件事關聯起來,比起承認她看錯了,這詩是李星河寫的讓她更加難以接受,
于是小姑娘選擇相信前者。
“話說回來,你今天不是來找茬的吧?”李震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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