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甚至國子監也主辦過一次。
結果現在告訴他們,遼國南京還是遼國南京,沒什么燕山府,也沒什么收復故土.....
大雨越來越大,李星河沒有去后宮見皇帝,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衙門前擰眉沉思。
順著瓦溝的冰冷雨幕打在他腳邊,依舊渾然不覺。
這個時代的殘忍,是他無法想象的,直到親身經歷,發生在身邊,才脊背發涼。
在現代,生活在中國,手上有三五人命已經算罪大惡極之人,人人唾棄,個個害怕。
所以,當他第一次在南方平叛時,目睹上萬人死亡,尸體成堆處理,可以堆成尸山,冷風箐河水被完全染成血河時他才第一次明白這個時代的殘酷。
但他知道還可以更殘酷,金人其實還算好,至少除去戰爭劫掠之外,對于普通百姓,他們抱有統而治之的觀念,這也是金人能夠短時間內滅掉北方第一強國遼國的原因。
但大規模戰爭就難免死亡,屠戮,搶掠,動輒就是數以萬計。
金國始終根在遼東一代,從漢朝開始受漢王朝統治,也深受中原文化影響,所以金軍入主中原之后,稱自己才是中華正統,南宋是南方蠻夷。
而真正的殘酷還在后面,蒙古的崛起。
蒙古在東線戰場其實打得并不簡單,很辛苦,而蒙古三次西征東方人并不感興趣,所以其實中華文化圈的人很少明白蒙古文明毀滅機的恐怖之處。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直間、間接死亡人數肯定上億!
這個概念很多人難以想象,但這就是歷史,人類從來不是什么白蓮圣母,血脈中的獸性只要失去控制,什么事都能做出來。
二戰,全人類付出1.9億人的死亡,都是人干的。
蒙古三次西征,滅亡中亞,阿拉伯世界,俄羅斯諸國,東歐諸國都被蹂躪一遍,亡的亡,沒亡的也被打殘,人口銳減十分嚴重,但無法統計,當時光是歐洲人口銳減就有幾千萬,但并不能完全歸結于蒙古,因為還趕上黑死病。
而東線戰場最為殘酷血腥,也最為艱苦,蒙古三次西征只用二十多年,可東面戰場卻是世紀之戰。
滅西夏用了二十一年,西夏接近六百萬的人口在戰后只剩一百八十萬左右,百分之八十的人口直接或間接死于戰爭。
而蒙古最大的仇人金國更是經歷了慘無人道的屠戮,忽必烈自己估計他(和他帶領的軍隊)在金國境內屠殺一千八百萬人,經歷二十三年的蒙古和金國之戰后,原本金國4581萬余人,到1234年蒙古滅金后人口僅剩475萬余人,百分之九十的人直接或間接死于戰爭......
這種在西方,在西夏,在金朝的傳統也被蒙古人帶到南宋,當時南宋因為占城稻的普及,加上商貿發達,高度繁榮,人口突破一億大關,成為人類歷史上首個人口破億的帝國。
不過隨后因為各種原因,內斗,外部與金國連年戰爭等等,許多年后,到南宋與蒙古真正開戰的時候,南宋有六千多萬人口。
起初蒙古依舊實行走到哪屠到哪的優良傳統,但很快發現南宋人的韌性和斗爭意志超乎想象,戰打了接近四十年,依舊僵持不下。
蒙古國只好改變策略,實行懷柔政策,重用投降的漢人將領,保證所有投降的城池局軍民的安全,局面才終于開始好轉。
最后,蒙古前后歷經四十五年,終于滅亡北宋,比起金國人制造的靖康之難,兇殘的蒙古人反而對宋皇族家眷給予善待。
但前后四十五年的漫長戰爭,南宋人口也從六千多萬,減少到四千八百萬,直接或間接有超過一千萬人在四十五年里死于戰爭,但考慮到延綿快半個世紀的漫長戰爭,再比起西方戰場,西夏戰場,金國戰場等的慘狀,已經好太多。
可即便如此,這也是李星河難以想象的,以千萬計算死亡的漫長戰爭,尸體可以鋪滿一個國家,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慘狀,他都無法想象。
可就目前離開,歷史的大方向已經驚人的收束在一處了,如果他不做什么,在他有生之年,這些都很可能成為事實。
李星河緊緊捏著四出頭官帽椅的護手,手上青筋暴起。
金人南下不只是對中原的重創,也是蒙古崛起的第一步,其實蒙古和金國戰爭前期,金國是一直壓著蒙古打的。李星河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鐵木真這號人物,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鐵木真得以舒服的統一蒙古諸部,很大原因就是原來的王國遼國滅亡(蒙古諸部先前臣服于遼國),而金國對草原并不感興趣,女真人對中原更感興趣。蒙古失去轄制,鐵木真得以安穩統一大多數蒙古部落。
其次,景國沒有河套地區,沒有遼東馬廠,所以以重裝步兵為主力,重裝步兵能打防御戰,但野戰無法跟騎兵抗衡,騎兵就算打不過也能拖死你,超過五十斤的東西穿戴在身上,普通人別說打仗,炮一會兒都能累得氣喘吁吁。
所以一旦失去北方門戶燕山府,讓金國過岐溝關,進入中原,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就會成為金國大軍馳騁縱橫的理想戰場。
而再想據險而守,就只能退到淮河以南,一淮河流域為天險抵抗,如此江山就沒了半壁。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李星河慢慢站起來,一下感覺壓力無比沉重。
歷史的大勢如滾滾車輪迎面而來,他遇上了一個風起云涌的歷史轉折點,西方宗教的血腥碰撞,十字軍東征,阿拉伯保衛耶路撒冷,東方蒙古的崛起,歷史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征服和屠殺。
對于景國,也走到歷史的十字路口,最重要的就是東面燕山府,西面大同府。
李星河理了理思緒,從十二份戰報中去掉幾分重復的,最終挑出三份,分別來自三路大軍主帥,然后撐起雨傘出門。
走到外堂。
整個樞密院衙門氣氛沉悶,幾位值守官員加門吏一共八人,已經等候在大門屋檐下。
“王爺是要去見皇上嗎?“有人問。
李星河點點頭。
“我們與王爺同去。”他們道。
他明白眾人好意,所謂法不責眾,在政治上也有這種效應,這些情報必然不是皇上想見的,盛怒之下可能遷怒他人,一起去可能更好些。
再者,前線戰敗,和樞密院多少也有關系,但至于多少,這都看皇帝的意思了,只是古代君主集權政治一直存在的弊端,追責全靠嘴,全看高層意思,皇帝覺得誰有責任,誰就有責任。
李星河搖搖頭:“沒事,你們不用蹚這趟渾水,放心吧,不會出事,我心里有數。”
“王爺.....”眾人感激,還要說什么,他打斷道:“你們繼續當值吧,打了敗仗,樞密院的事就更多了。”
“是,王爺!”眾人欲言又止,慢慢才逐一離開。
從樞密院到皇帝居住的坤寧宮并不遠,可今天走起來,卻無比漫長,大概是雨的緣故。
到坤寧宮門前,雨頓時小了許多,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十幾個太監正用掃帚賣力的把墻角積水掃進水溝里,全身淋得濕透。
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當初排水溝修得不好,現在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就算掃進去,天上還會不斷下,但太監們顯然不敢不努力,他們沒有選擇。
他打著傘,在雨聲中隱約聽到了一墻之隔的舞樂聲,坤寧宮內想必是歌舞升平吧,畢竟舉國上下都在歡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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