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姨，是我，我在樓下，我想看看我媽，她現在狀態怎么樣？”

……

蘇莞盯著洛佳音講電話的樣子，心里像揣著一只兔子，突突地亂跳。

洛佳音專心打著電話，沒有注意到蘇莞的異常。

“嗯，好的。那我現在上來。”

掛了電話，洛佳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蘇莞笑笑。

“我這衣服要怎么還給你？”

蘇莞擺手：“不用了，我們要回申江了，這個你就留著穿吧。如果覺得不合適，扔掉也可以。”

蘇莞說著接過手機，當下只想趕緊離開這里。

“等一下！”

洛佳音叫住蘇莞的腳步。

“那怎么好意思，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我是肯定要還你的。這樣吧，我們存一下電話，你回去后把地址給我，我洗干凈了給你郵寄過去。”

洛佳音說著伸手拿回蘇莞手里的手機，撥了個自己的號碼，并點了保存。

蘇莞見阻止不及，也就隨她去了。

“對了，既然你是我楠姨的學生，她就在樓上，你要不要跟我上去打個招呼？”

洛佳音再次歸還蘇莞的手機，順便好心提議。

蘇莞愣了愣，眼神有些動搖。

可以嗎？

此刻上去，合適嗎？

江阿姨會愿意在這里見到她嗎？見到了，又該說些什么呢？提問她媽媽的事情？她又會告訴自己多少呢？

洛佳音見蘇莞神色凝重，望著自己不吭聲。

“你怎么啦？不舒服嗎？”

蘇莞回過神，搖了搖頭：“沒有，我和顧鈺還要趕飛機，時間來不及了，我還是回到申江再聯系江教授吧。幫我跟江教授問好。”

蘇莞順嘴說完這句話，又覺得后悔。其實最好是，不要讓江楚楠知道她也在這里。

但是說也說了，她也不打算過多糾結。

“好吧。不耽誤你們趕飛機。”

洛佳音說著，讓身到一邊，讓蘇莞先走。

蘇莞微微點了點頭，便側身離去。

洛佳音看著蘇莞的背影。

不知為何，心頭涌上些異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蘇莞走出去，顧鈺正扶著車門等她，看到她過來，便迎了上來。

“怎么去那么久？”

“久嗎？我看好時間了。”

蘇莞說著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并沒有耽誤太久。

“那可能是我現在，視線里不能沒有你吧。”

顧鈺說的順嘴又坦然，蘇莞抬頭詫異地盯著他，突然被逗笑了。

“你是心虛，怕我問出點什么？”

顧鈺眸間閃過一絲慌亂，掩飾道：“我是怕你亂想。”

蘇莞掩嘴，她忽然想起來，從前的顧鈺，也總是怕她亂想。

雖然顧鈺現在不記得那些了，但是他果然還是他，還是會在意她的情緒。

她上前一步站到顧鈺身前，握著他的手，仰頭望著他。

顧鈺不明所以地低頭看著忽然靠近的臉。

“不管是什么，我都相信你。就算那真的是你的過去，我也相信，你此刻和今后，只會愛我一個人。”

蘇莞揚著小臉，笑的溫暖又篤定。

顧鈺看著她，有分秒的失神。

在他的記憶里，在情愛上，他并不是會被信任的角色，當然，這跟他自己給自己立的人設有很大關系。

但是眼前的女孩子，冒著一股明顯的傻氣。

他勾著唇角沒有說什么，而是伸手壓了壓蘇莞的腦袋。

“我們回家吧。”

“嗯。”

蘇莞自然地勾著顧鈺的手臂，兩個人一起上了車。

——————

洛佳音推開療養院獨立病房的門，就看到江楚楠在給病床的病人拍背。

而那人在使勁咳嗽，一聲又一聲，像是從肺里咳出來，一陣接著一陣，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楠姨，我媽這是怎么了？”

洛佳音一臉焦急地走近，擔心地查看床上的人的情況。

江楚楠見洛佳音進來，松了口氣。

“你來的正好，你媽剛才聽到我們講電話，非要起來。她前幾天散步的時候吹了風，這咳嗽就一直不好。”

洛佳音：“看過醫生了嗎？”

江楚楠：“看過了，說是舊疾復發，可能是受了空氣里花粉的刺激。怪我，不該看見天氣好，就帶她下去曬太陽。忘記她呼吸道敏感。”

說完，江楚楠一臉歉疚。

床上的女人此刻終于止住了咳嗽，握著江楚楠的手，擺手寬慰。

“別這么說，我這破落身子沒那么嬌弱，咳嗽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女人說的很慢，聲音雖粗糲倒也輕柔。

說完轉頭看向洛佳音，洛佳音忙上前靠著她坐下，順勢握住她的手。

“媽，你別小事小事的，這咳嗽一直不好，容易引發其他問題。”

“我這不是在醫院呢，醫生都說沒事，你們跟這瞎擔心。別嚇唬自己，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多了。”

女人說著抬眸跟洛佳音對上，露出的一張臉，五官已經錯位，鼻子跟嘴巴幾乎粘連到了一起，呼吸的時候有些漏風，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你的新聞我們都看到了，你別怪你楠姨，是電視上放的，她也沒注意。到底怎么回事？”

“媽，沒什么事，是幾個客人之間的糾紛，我是老板自然要配合調查。”

洛佳音料想過母親會知道她最近發生的事情，但是并沒有打算詳細解釋。

她在外面這些年的營生，并沒有跟她母親說過。當年迫不得已的一步，已經再難回頭，以她母親的心性，如果知道她一直以何為生，只怕寧愿死，也不會再接受她的安排。

“佳音！”

女人握著洛佳音的手緊了緊，神態有些無奈。

“是媽媽拖累你了，我這個累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入土，沒了我，你生活得要輕松許多。”

“媽！你又在瞎說些什么？”

洛佳音最聽不得就是這些喪氣話。

“要不是你，我可能都活不到現在，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活著的支柱。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要怎么辦？你怎么會覺得，你走了，我能輕松？你要是沒了，我就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你覺得我能多輕松？”

洛佳音忍著淚，很生氣地說。

女人沉默著，目光里的哀切凝重而深切。這些年隨著身體每況愈下，女人在原來的精神分裂的病情上，又患上了抑郁癥。這些年，洛佳音費了許多心思，才把病情控制住，不繼續惡化。

“媽媽，再說還有妹妹，你不想見見她嗎？”

聽到妹妹，女人的神情出現了一些變化，顫動著唇落下了眼淚，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往后仰去。

“好了，佳音，你媽媽累了，讓她休息一會吧。她最近清醒的時候很多，難免會說些喪氣話。你別和她計較。”

江楚楠扶女人躺下，掖了掖被子，將洛佳音拉到一邊。寬慰。

“她也是心疼你，你雖然什么都不和她說，但是其實她心里都明白。她只是身體不好，不是腦子不好，她會聽會看。這療養院的規格哪里是一般人能住進來的。這每一天的費用，隨便打聽打聽就能知道。她悄悄問過我幾次。我只說你有出息，自己做生意，還交了個很有身份的男朋友，她就問我那為什么不帶男朋友來看她。我只能說她這個樣子，見了不如不見，她才不再提。”

江楚楠說著悄悄打量洛佳音的反應。

洛佳音抹了抹眼角的淚珠，不語。

“你媽媽雖然狀態有好轉，但是醫生對她身體的素質的評估并不理想。醫生說，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惡化，會比現在更嚴重。你有什么打算？她也不可能在這里住一輩子。”

洛佳音抬頭看了江楚楠一眼，知道她這么說，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楠姨，以你的意思呢？”

江楚楠等的就是這句話，找了個角落拉著洛佳音坐了下來。

“我呢，這幾年存了點錢，事業成就也到頂了，我也想退下來休息。我想帶你媽媽出國定居，你覺得如何？”

洛佳音不吭聲。良久，才緩緩說：“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就這樣了卻殘生。絕對不會是媽媽的選擇。她如果那樣想，她就不會帶著我回國。當時在國外，她可以生活的更好，她卻帶著我回國做最底層的工作。她其實有許多未了的心事，我們都知道。”

洛佳音說著站了起來，看著窗外。

“既然知道，就應該幫助她去實現，不然，她就算走，也不會心安。更何況，去了國外，就真的安全嗎？”

江楚楠被問住，頓時也失去了言語。

本身這個決定就帶著她個人的私心，如今洛佳音不贊成，她便也不敢再妄想。

“對了，楠姨。你認識一個叫蘇莞的學生嗎？”

“蘇莞。”

江楚楠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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