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丹尼爾羞憤交加紅了臉，掏出魔杖指著斯內普“你算是哪號人？”他的魔杖挑起斯內普胸前黑黃色的領帶“呵，一個赫奇帕奇。”他嘲笑道。

        馬茜莉亞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赫奇帕奇怎么你了？”

        “喂！斯內普你別這么說他！”索斯蒂站起來大喊。

        莉莉感覺自己好像被幾個音響圍了起來，左邊這個喊完，右邊另一個接著喊，她終于忍無可忍打算制裁一下他們，“都！給我閉嘴！”她的魔杖對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一射，吊燈直直掉了下來，“砰”得發出巨大的響聲。

        周圍瞬間安靜如雞。

        莉莉松了口氣，又揮了揮魔杖把一切恢復如新。

        “和平一點，各位。如果再吵起來我不介意破壞一些別的什么東西來讓你們停下來哦。”莉莉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坐到凳子上。

        “來了一位新朋友，我想有我們有必要重新自我介紹一下。”莉莉雙手交叉。

        “我先來吧。莉莉·伊萬斯，格蘭芬多學院。我們經常一起上課，我想你還應該記得我。”她說。

        “當然，伊萬斯小姐。你的追求者們可給我找了不少麻煩。”丹尼爾語氣里帶著刺回懟過去。

        斯內普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莉莉有些尷尬，沒再說什么，索斯蒂非常有眼色地接過話茬“索斯蒂·西奧，幸會幸會。”她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只手掰開丹尼爾正抱著胳膊的手，另一只手緊緊握住他的指尖上下晃了晃才松開。

        “馬茜莉亞·斯卡曼德，赫奇帕奇學院。”馬茜莉亞雖然不滿丹尼爾剛剛對赫奇帕奇的不屑，但她還是很溫和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西弗勒斯·斯內普，…赫奇帕奇。”斯內普咬著牙吐出赫奇帕奇這幾個字。

        丹尼爾的瞳孔放大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你是斯拉格霍恩經常提到的那個赫奇帕奇？”

        斯內普一愣，然后嗤笑一聲，“據我所知，霍格沃茨只有一個西弗勒斯·斯內普。”

        丹尼爾窘迫地呆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好吧，我道歉，為我剛才的無理。”但很明顯他毫無誠意，只是想快些結束這個話題。

        “我接受。”斯內普也顯然不想和個孩子計較，敷衍地應道。

        幾人又聊了幾句，基本上是三個女生在嘰嘰喳喳聊著八卦，斯內普時不時打量著丹尼爾，在聽到什么感興趣的話題時會冷冷地插一句嘴把天兒聊死，丹尼爾則是一直低著頭盡量把自己裝作一個透明人。

        五人組的聚會一結束，斯內普就通過一些特殊手段弄到了丹尼爾的入學檔案——畢竟他當了那么多年教授。

        他雙眉緊蹙地看著這個孩子的資料，他是一個混血，和自己一樣，他的父親是個麻瓜而他的母親是位巫師，但她現在被關在阿茲卡班。他還注意到這個男孩在來霍格沃茨之前一直在麻瓜小學就讀，可奇怪的是他就讀的四年時間里竟轉過三次學。

        斯內普的思維有些混亂，關于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他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點點重要的線索，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聯。

        19

        蜘蛛尾巷的天空好像永遠是暗的，刺鼻的黑色工業廢氣從粗重的煙囪里排出，河邊堆積著垃圾，污穢的河水正散發著一股食物腐爛的腥味。

        斯內普感覺腦袋里好像裝滿了漿糊，說不清的混沌。

        他就這樣走啊走……

        前面是一個小女孩在蕩秋千，沒有人在后面推，但她依舊很開心。女孩火紅色的頭發在身后飄揚，等秋千飛到最高時她猛地松手。

        斯內普嚇了一跳，掏出魔杖就要施一個保護咒，可他卻看見女孩輕飄飄地落地，什么事也沒有。

        “怪物！”

        “莉莉你這個怪物！”

        女孩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另外幾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咄咄逼人。

        斯內普從灌木叢后面鉆出來，他站在莉莉身旁，瞪著那幾個欺負她的麻瓜小孩。

        “是…斯內普家的那個小怪物。”

        “快走吧，快走吧。”

        幾個小孩慌亂地跑走了。

        莉莉欣喜地看著剛剛幫助自己的男孩，她看見他摘了片樹葉，葉子從他的掌心飛起來，飛到了自己眼前。

        莉莉看見，他笑了。

        場景猛得轉變，斯內普覺得有哪里不正常但他又說不上來。

        他們穿著款式相同但顏色不同的兩套校服，斯內普的是墨綠色的，而莉莉則穿的是亮紅色的，他們躺在黑湖旁的草地上。

        “還有幾個月就要畢業了西弗，畢業后你打算做什么工作啊？

        嗯…讓我想想，你魔藥那么厲害，圣芒戈一定搶著要你。

        那我呢？我決定了，我畢業后要加入鳳凰社，我也要為打敗大魔王出一份力！”女孩的眼睛亮閃閃的，滿是對未來的憧憬。男孩低下頭，下意識把自己的左臂往身后藏了藏。

        斯內普覺得喉嚨痛得說不出話來，一股強烈的絕望感包裹著他，他才知道，那個預言中會打敗大魔王的人竟然是莉莉的孩子。

        他跪在地上親吻著大魔王的袍角。

        “主人，求您…放過她…”

        “鉆心剜骨。”一股抓心撓肝的劇痛傳來，斯內普咬著牙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你覺得你配和我講條件嗎，西弗勒斯？”大魔王嗤笑著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又來到了戈德里克山谷，一個白胡子的老人在那里等他。

        “鄧布利多，把她藏起來…讓誰都找不到她…我…求你。”

        “你拿什么和我交換呢，西弗勒斯？”

        “交換？我的一切。”

        1981年10月31日萬圣節，那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斯內普再次來到了戈德里克山谷，只不過這次他要去的是波特老宅。

        他站在房子門口，感覺面前的樓房透出一股可怕的死氣，電閃雷鳴之間，一道光影打在他的臉上隨后又很快消失，晦暗不清。

        他在樓梯上看到了波特的尸體，心中的預感被坐實，他感覺腦袋“嗡”的一聲，慌亂地上樓，心里卻還存在著隱隱的希望。

        然而，現實終究讓他失望了。

        他抱著早已沒了呼吸的紅發女人，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斯內普恍惚間聽到了一個溫柔的女生。

        “嗨，西弗勒斯。”話里帶著笑意。斯內普猛一抬頭，看見了一個白色的、莉莉模樣的靈魂。

        “你怎么哭了？”靈魂莉莉飄到他眼前，想要抹掉他的淚水，可是她的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莉莉有些難過地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

        “西弗勒斯，不要難過噢。”莉莉輕輕安慰他。

        “對不起…對不起莉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斯內普一遍遍地道歉，卻不奢望她能原諒他。

        莉莉的手虛虛地摟在他的臉上，她笑意盈盈“西弗，你不能一個錯誤束縛。如果…如果你真的想彌補…那就去做對的事呀。”

        “對的事？”

        “沒錯，對的事。”莉莉的靈魂顏色開始變淺了，她頓了頓，“看來我該走了，那…就此告別吧，西弗。”

        女孩笑嘻嘻地消散在空氣中……

        場景再一次轉換，這次他回到了霍格沃茨。

        穿著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一百多歲的老人。

        “你瘋了嗎？”他控制著自己的憤怒咬著牙質問。“你說，讓我在合適的時機殺了你？”他艱澀地開口，嗓子里好像卡了個腫塊。

        “鄧布利多，我假設你吃的那些甜食還沒能沒蛀蝕你的大腦的話，你就該知道你說的都是什么胡話！”

        “哦，別那么說孩子。我…中了詛咒，我的生命最多也只有一年了，或許它可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鄧布利多伸出他焦黑的左手。

        斯內普心里堵得難受，他憤怒的瞪著這位老巫師。

        “要嘗嘗嗎？這是蜂蜜公爵新出的口味。”老巫師雙手捧出一把糖，藍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心痛。

        斯內普呆呆地盯著他那只捧著糖的、焦黑的左手，僵滯了好一會。【注1】

        “你自己留著吃吧。”他轉身離開了，袍子在翻出一道弧線，他隱約聽到身后老人淺淺的嘆息。

        “阿瓦達索命！”斯內普顫抖著聲音念出咒語，一道綠光從他的杖尖射出，直指面前的老人。

        “謝謝你，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腦子里傳來老人無力的聲音。

        然后，他看見老人合上了眼，像個破布娃娃一般從天文塔墜落。

        消失了。

        他生命中僅有的兩道光都消失了。

        20

        斯內普從床上驚醒，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冷汗已經布滿了全身。

        他絕望地閉了閉眼，從床上坐起身，魔杖一揮，空氣中出現一串數字。

        1971年10月31日00:20

        原來，又到萬圣節了啊，原來，又是個夢啊，原來，無論如何他斯內普都忘不掉曾經自己做過的那些蠢事啊。

        他推開寢室門，一聲不響地摸黑走了出去，他離開城堡大樓，坐在黑湖邊的一塊石頭上。

        1971年的十月末，樹葉枯黃掉落的季節，下了雨。斯內普感覺到這個冷雨不斷的秋天比以往更冷一些。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是與原來完全不同的，這里的莉莉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她，可他一直在自我欺騙，他告訴自己悲劇不會再重演了，他不會再與莉莉決裂了，莉莉也不會死亡了，他如履薄冰地躲避著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可這一切，被一個夢，一個每年萬圣節都會做的噩夢撕得粉碎。

        雨點滴滴答答地掉落在斯內普的身上，他絕望地抬起頭看向八樓格蘭芬多休息室的方向。

        他看見了一排玻璃窗，它們一格一格地，像舊電影般，每一幀都是從前那個笑得燦爛的女孩。

        倫敦的雨還是博爾赫斯的雨，少年的月光卻終歸不是從前的月光了。【注2】

        梅林真是殘忍，他連憑吊她的資格都沒有。

        斯內普苦笑。

        21

        “孩子，我想這個時間你應該在睡覺。”一個蒼老的聲音笑呵呵地在斯內普耳邊響起。

        他緩慢地抬起頭，那極度悲傷的眼神刺得鄧布利多心里一痛。

        鄧布利多的魔杖變成一把傘，撐在斯內普頭上。

        “鄧布利多…校長。”他反應地很快，禮貌地沒有直呼老巫師的姓氏。

        鄧布利多向他伸出左手，掌心里放著一顆糖。

        “不開心的話，就來顆糖吧，這可是蜂蜜公爵的新品。”

        斯內普呆呆地盯著鄧布利多那只雖然蒼老，卻是正常膚色的，健康的左手。好一會兒，他怯生生地拿過他手里的糖。

        “謝謝。”他艱難地咽下了一個干澀的、不帶哭泣的嗚咽。

        注:1鄧校雙手捧糖的畫面是我之前看過的一個混剪視頻里一位老師畫的，但我不記得那個視頻的出處了，這個梗非原創，如果原作者介意我會刪改。

        2這句話原文出自余光中《獨白》“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還是李白的霜。”

        博爾赫斯：原名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jorgeluisborges）阿根廷詩人、小說家、散文家，生于一個有英國血統的律師家庭。曾寫過短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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