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兒跟阿霜嬤嬤往祖母的院子里走，路過婉月閣的時候，見一個小廝匆匆從里面走了出來。

        小廝見到兩人急忙行了一禮，手卻不自覺的在袖子里摸了一下。

        林惜兒點點頭讓他走了，然后集中注意力看向他的袖子，一道白芒從眼前閃過，她看到小廝的袖子里竟然是一封信。

        是徐婉寫的還是林依依寫的？寫給誰？

        林惜兒邊跟著阿霜嬤嬤，邊思考。

        這件事前世沒有發生，林惜兒一時也有些拿捏不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徐婉并沒有安分守己的婉月閣里思過，她又開始作妖了。

        林惜兒進屋時，祖母正靠在軟塌上瞇著眼睛。

        聽見聲音，她緩緩睜開眼，看起來十分疲憊。

        林惜兒知道林依依的事對祖母的打擊肯定不小，不管前世今生，祖母都是最疼林依依的。

        前世祖母為了自己找兇手不過是念在祖孫之情，但是被林依依喂了毒藥的那一刻，祖母的眼神卻是極致的心痛如絞。

        “惜兒，坐到祖母身邊來。”

        林惜兒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林老夫人喚了過去，她順從的走過去坐下。

        林老夫人撐著想起來，林惜兒將她扶住又靠了回去，順勢又將軟毯往她身上掖了掖。

        “祖母有什么話，就靠著跟我說吧，又沒有外人。”

        林老夫人也沒有跟她爭辯，這幾日她確實覺著力不從心似的，看來真是老了。

        “再過幾日，你就出嫁了。日子定的匆忙，你父親就將你嫁妝的事交給我來安排。有幾件事，我還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喚你來一起商量商量。”

        林惜兒低頭，“祖母看著辦吧，惜兒怎么都行。”

        “如今你也大了，咱們祖孫一起商量商量，就當閑聊。”

        林老夫人伸手拿過來一個木匣子，從里面拿出三張泛黃的地契。

        “金雕玉飾那些都已經準備好了，家具木匠也趕著工呢，如今祖母為難的是這房子和鋪子。”

        “現在有三處選擇，分別是給你們三姐妹留的。如今你先嫁了，自然是要你先選。”

        林老夫人將那三張地契擺在塌上。

        “其一，是東郊的莊子，里面有佃戶五百，良田五千畝，果園，馬場。”

        “其二，是北街上的十間門面房，如今租出去八間，咱們自己用著兩間，分別是布莊和酒樓。”

        “其三，這其三嘛…”

        林惜兒見祖母有些猶豫，便問道：“是不是西郊的茶山？”

        林老夫人抬頭看著她，微微頷首。

        “正是西郊的茶山，當初這片土地本來是要做果園，可你母親非要種茶。咱們這的氣候不比南方，種出的茶葉又干又澀，這收成…，嗐，哪里有收成，年年都賠著。“

        林老夫人每每想起這座茶山都要惱一會。

        當年徐婉不聽勸阻非要經營什么茶山，拿了丞相府大半的家底去買山，買人，結果搞得一塌糊涂后就丟在那里不管了。

        終是覺得不妥，林老夫人暗嘆一聲，伸手將那茶山的地契收了回來。

        “這座茶山理應給你二姐姐的，惜兒你就在東郊的莊子和門面房里選吧。”

        “祖母”，林惜兒攔住了她，溫順說道，“我就要這茶山。”

        林老夫人心里一酸，面有愧色。

        如今她這孫女聰明極了，自己心里的那點試探，她不僅能看出來，還寬厚的幫自己解了憂。

        但她越這樣，自己心里越不是滋味，罷了，她丞相府還沒有山窮水盡，不做這沒趣的事了。

        “是祖母自私了，這茶山本就不應出現在你們的嫁妝里，祖母日后會再挑選個好的田產補充進去，這茶山就不要了罷。”

        林老夫人推開林惜兒的手，將那茶山的地契放回了匣子。

        臉上的疲憊似乎又多了一分。

        林惜兒心疼不已，哪怕他們林家已經是豪門顯貴，哪怕爹爹端正，并沒有那些個妾室生一窩子的子女來揮霍，可林家如今在銀錢上還是吃緊。

        她知道祖母的不得已，自己嫁的好，拿了這茶山也沒有什么大的影響。

        大不了砍掉茶樹，換個營生，只是少了點收入而已。

        但若自己不拿這茶山，林依依也斷不會選的，最后只能落在姐姐的身上。

        姐姐以后所嫁之人還未定，以她庶女的身份，也就是個小門小戶的人家。

        那時這田產就是她最大的依仗了。

        林惜兒此時無比希望自己是個男兒身，那么她不會去從政或從軍，她要做玥國最成功的商人，在她姐姐嫁人時，許姐姐十里紅妝。

        她拉過林老夫人的胳膊，輕輕的靠在她的肩膀。

        “祖母從不因為我們姐妹是庶出而低看一眼，反而處處為我們著想。”

        “惜兒知道爹爹是個清廉正直的，這么多年祖母沒少用嫁妝貼補家里。”

        “自從上次買了茶山，家里一直就不寬裕。哪還能再尋一處田地呢？難道就為了女兒們以后的富貴，要讓祖母和爹爹吃糠咽菜過日子嗎？”

        “祖母放心，惜兒嫁的是太子府，不缺銀錢的，祖母就當給惜兒個盡孝的機會，將那茶山給我吧。”

        林惜兒一番話說的林老夫人熱淚盈眶。

        孫女說的又何嘗不是自己心里所想，只是自己說不出口，做不下去罷了。

        她早就跟徐婉說過這茶山以后就給林依依當嫁妝，但徐婉當時就回絕了她，只說這是家里花費最多的一座田產，自然要給大小姐帶走。

        徐婉不愿的事，她又怎能逼迫得了。

        “惜兒，祖母謝謝你了。”

        林老夫人緊了緊輕靠在她身上的乖孫女，只覺得以前對她的疼愛不夠，以后又疼不著了。

        看來以后要多照顧白氏一點，來報答惜兒的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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