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太解氣了！你是沒看到，執行司那幫人臉都白了！”云不期抱著肚子笑得臉都快抽抽了，猙獰的表情實在有點浪費那張俊臉。

        林朝看不下去，給他遞了杯水：“收收，這還有人呢！”

        中午休息，暮誠和云不期帶著林朝到空中餐廳就餐，云不期在飛仙殿憋了一上午的笑料，逮著空閑就想笑個痛快。周圍坐的人時不時就要轉過頭看他們這桌一眼，讓暮誠和林朝覺得格外丟人，簡直想捂著臉換個桌子。

        “咳咳！”云烈帶著左秋過來，見云不期這副張狂樣，也覺得沒眼看，氣得直翻白眼。

        云烈一出現，云不期就慌里慌張地坐起身，像只見到老鷹的乖巧雞崽。

        “爺爺……”

        云不期試圖裝傻蒙混過關，云烈卻直接沒理他，制止了暮誠和林朝起身想要給他讓座的行為。

        “不用了，我就是過來跟你們說兩句話，等下還要回去應付那幾個老狐貍呢！”云不期看了看林朝，笑著點點頭，“小丫頭不錯，才見習就能背《秘密法規》，以后大有可為��！”

        林朝不好意思地比劃出一根手指：“嘿嘿，老城主過獎了，其實……我就記得那一條，故意詐他的……資料和詞也都是我們局里依姐帶著我準備的，我主要就負責背詞講出來而已……”

        云烈一時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哈哈”笑出聲：“行嘛，還是只小狐貍，哈哈哈哈！不錯了！年輕人不要太謙虛，第一次出席長老會就能處變不驚，應對有度，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外公很看好你啊！”

        林朝有些臉紅地撓撓頭，不知是因為云烈的夸獎，還是那句外公。她高興又恭敬地向云烈鞠了一躬：“謝謝您的夸獎！”

        “太客氣了！以后有機會跟暮誠到云中城來玩，我們云中城好玩著呢！暮誠他外婆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云烈樂呵呵地說。

        一旁裝乖的云不期聽到云烈這話，沖暮誠挑了挑眉：可以��！老爺子這是認可林朝的意思��！

        暮誠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云烈又把話頭轉向暮誠：“你審查這事就算過了，回頭我也會找人多敲打敲打那些明里暗里給你使絆子的人。也是你平時太過寬容，道尊對下又是放養慣了的，你那……”云烈張了張口，突然回過神，看了眼暮誠的神色，不著痕跡地收住話頭繼續說,“你越不計較，他們就越猖狂，怕是都要忘了你是我云烈的外孫，不是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得了的！”

        暮誠聽著云烈的教訓，面帶笑意地乖巧應“是”。

        當年的事發生以后，外公外婆對他就比對其他孫輩仔細，也就是在云家，才沒引起幾位舅舅和兄弟姐妹的不滿。

        這些年，云中城看似如日中天，但個中處境卻并不輕松。他在外行事，除非忍無可忍，絕不輕易落人話柄，就是怕給師祖和外公引來麻煩。衍天道和云中城都憐惜他身世凄慘，他卻覺得，自己幸運無匹。

        暮誠從小到大就沒想過要誰為他出頭，但他清楚，衍天道和云中城的人都是以真心待他，只要知道這個，他心里就已經足夠熨帖了。

        云烈見到暮誠的乖巧懂事就覺得安慰，若是女兒能見到自己的兒子如今這樣出類拔萃，大概也能安心幾分了。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轉過話頭說起下午十八局的議案，“我聽說，你和不期這幾天去了各地拜訪幾位長老爭取他們的支持，情況如何？”

        云不期連忙站起身，一臉驕傲地對云烈說：“爺爺，我這段時間可都在跟著弟弟做正事，沒去鬼混啊！你就放一百個心！有你兩個最優秀的孫子出馬，什么事解決不了！”

        云烈沒好氣地睨他一眼，冷笑一聲：“你什么時候能有你弟弟一半懂事，我就謝天謝地了！我可警告你，長老會一結束，你就跟我和左秋一起回云中城，好好把你的機關靈器和陣法給我學起來，別成天就想做個器修完事兒！那器修是能成事的路子嗎？器修能做云中城的主人嗎？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想想以后了！”

        云不期簡直要給云烈跪下了，抱著云烈的胳膊一頓嚎，也不管丟不丟人：“我的親爺爺啊，我是真的學不會咱家的機關靈器和陣法��！我天生就沒生出那根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別為難我了！

        再說了，我爹正當壯年，還能給我生個十個八個弟弟，說不準就有個驚才絕艷的靈器大師繼承我們云中城家業，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再說，不還有暮誠嗎？他也是我們云家的人，他設計的機關靈器可是連我爹都要拍手稱絕的，你就別盯著我這一個孫子坑了行不行！”

        云烈被云不期嚎得腦瓜子嗡嗡作響，劍眉一豎，左秋便眼疾手快地施法定住云不期，順便封了他的嘴。

        世界瞬間清凈下來。

        云烈氣得頭冒青煙，狠狠戳了戳云不期的眉心，直戳得他俊臉扭作一團才解氣地收手。

        “你以為老子稀罕你！要不是分家不肯松口，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弟弟嗎！”

        眼前這一幕暮誠已經見怪不怪了，每回云烈遇到云不期總要被氣得七竅生煙，這樣口不擇言地自降備份已經算是輕的了。

        他看了眼可憐得不行的云不期，忍著笑出聲轉移云烈的火力：“外公放心，我們這次和幾位長老談得還算順利�！�

        云烈搖搖頭，不贊同道：“你還年輕，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長老會的事，沒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輕易下結論�！�

        暮誠不語，只是平靜地笑著看向云烈的眼睛。

        云烈鷹眼一瞇，片刻后也笑了，拍了拍暮誠的肩膀，“你自己有把握就成！不說了，那幫老家伙還等著我呢！”

        目送云烈走后，暮誠和林朝繼續坐下吃飯，對面云不期瞪大眼睛對著埋頭苦吃的兩人擠眉弄眼，卻換不來兩人的一個抬頭。

        而無視話癆的后果就是換來話癆的瘋狂反擊。云不期從午餐時間開始就一直用密集的輸出譴責暮誠，并□□地輸出了一整個下午。要不是暮誠早早請司者降下了隔音帳，就左明頻繁落到他們這桌的視線頻率，林朝都怕左明將他們集體踢出飛仙殿。而噪音的罪魁禍首卻對此毫無所覺。

        “你怎么能這么對待你親愛的哥哥我呢？你十三歲的時候弄壞了三爺爺新做的靈器，是不是哥哥主動替你受的罰？”

        暮誠捋了一把頭發，頭昏眼花，卻仍不肯屈服：“我提醒一下，當時是你推了我一下，我才撞到那個角的！”

        “那也是你主動碰到的！三爺爺問罪的時候，我可是一點也沒把你供出來啊，你現在……”

        暮誠遭受荼毒多年，尚且能夠反抗，林朝卻聽得頭昏腦漲，滿腦子只有云不期的哥哥長、哥哥短。她甚至開始慶幸暮誠的審查案被安排在上午了，這會兒讓她上場，她保管一個詞都想不起來。

        林朝忍無可忍地打斷云不期：“其實我有一點不明白云老城主的意思�！�

        有了新話頭，云不期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停下念叨，接起話：“很簡單啊，各家長老在這類事情上的選擇，說到底還是逃不過‘利益’二字。淘汰案之所以遭到各方阻攔，推進困難，就是損害了某些人的既得利益�！�

        如此輕易就結束了云不期的念叨，林朝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氣。明明轉移話題有效，大神卻非要和他杠一下午，真是男人難以放棄勝負欲啊！

        “而我們要想得到各家長老的支持，除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將個中厲害與他們辯明，就是用其他的利益來作交換，只要我們給的東西能夠補償他們的損失，就不愁他們不會答應�！�

        林朝聽得有些皺眉，心里怪怪的：“我怎么聽著有點不太對勁呢？”這你妹的不就是行賄受賄的另外一種說法嗎？

        暮誠呡了一口茶，苦笑道：“你想得沒錯，就是那樣。”

        云不期也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現今的環境下，要想做成某些事，就得行一些非常道�！彼麤_暮誠揚了揚下巴，“你說，我們這算不算變成了曾經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

        暮誠仰頭把杯里的茶飲盡，沒說話。

        林朝跟著沉默下來。她無法評價暮誠和云不期的做法對不對，有些時候，堅持原則就無法做成某些事，要做成某些事就要做一些連自己都不認同的事，這中間該怎么選，怎么選才是對的，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其實也沒什么�！痹撇黄谛ζ饋恚�“就連各位長老，也不能隨心所欲，又何況我們。他們即使有心支持，這背后牽連太多，沒有足夠的東西堵住悠悠眾口，也只能愛莫能助�！�

        “那老城主又是什么意思？”

        “外公是怕我們拿出的東西，比不過別人�！蹦赫\淡淡說道。

        林朝想起下午會議開始前，某些人篤定淘汰案過不了的神情，也不禁擔心起來。

        今日長老會的議程諸多，一直到下午五點多，才輪到登記處的淘汰案。因為淘汰案牽連甚廣，個中又涉及諸多程序變化，林朝光是幫忙整理準備資料、跑跑流程，就已經頭痛不已，更不要說全部吃透，上場講解。

        因此，下午的淘汰案改由暮誠負責主講，林朝從旁輔助，展示資料。

        不同于上午暮誠審查案的曲折，淘汰案的講解進行的異常順利，但林朝的心情并沒有感到輕松。

        對淘汰案持反對態度的人現場不在少數，比如有錢莊的長老紀隋和晉陽分局的局長“黑面鬼”。但紀隋一直在漫不經心地品茶，對暮誠口若懸河的講解表現得毫不關心；“黑面鬼”則看著暮誠一臉輕蔑，一反常態地沒有從中作梗。

        林朝心煩意亂，下意識就去看暮誠的表情。而暮誠一面講，一面也在觀察現場的情況。紀隋和“黑面鬼”的表現顯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眸光一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竟然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林朝見狀，更加憂心忡忡。

        投票環節，三尊一如既往地棄票不干預。緊隨其后出來的，就是長老會的投票結果。

        林朝愕然。長老會中，居然只有青山書院和衍天道投了贊成票，余下的有錢莊、云中城、觀星閣、逍遙仙境和佛門五大勢力都選擇了反對！

        這段時間，在暮誠、陳依依的有意地教導下，林朝對道衍司內的情況也有了粗略的了解。

        按照暮誠和云不期的意思，長老會的意見權重高，對淘汰案是否能夠通過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同時，比起各分局票權的分散，長老會更加集中，短期內的投入回報也明顯更高。就算不能在長老會中爭取到絕對優勢，也要盡可能地得到更多長老的支持，才能確保淘汰案的順利通過。

        所以，這段時間，暮誠和云不期一直早出晚歸前往各地拜訪各家長老，爭取他們的支持。就拜訪的結果來看，至少應該有半數以上的長老支持他們才對，可如今，長老會卻有五位長老提出了反對。

        怕是真如云老城主所言，有人給出更讓他們動心的條件！

        目前長老會反對的票權達到了25票，這意味著暮誠需要在各位局長中爭取到至少3/4以上的支持，才有可能反敗為勝。各位局長背后的利益交織遠比長老會更為復雜，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要得到這樣高的支持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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