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憐秀秀
一輛華麗的馬車,由御林軍策駛,來到京師秦淮河邊首屈一指的青樓“小花溪”門前,大院立時中門大開,兩列大漢分立兩旁,擺出隆重歡迎的派勢,看著八駒拖行的馬車,進(jìn)入林木婆娑的院落里。
“小花溪”并非此地最大的青樓,一個街口外的“盡歡樓”便比它大上了許多,但“小花溪”卻擁有這附近七省色藝稱冠、賣藝不賣身的青樓才女憐秀秀。
馬車停了下來。
一名中年大漢排眾而出,走前拉開車門,然后退后三步,恭身呼道:“察知勤謹(jǐn)代表小花溪全體和憐秀秀恭迎殿下的大駕!”
這察知勤乃是小花溪的后臺大老板,在這秦淮河一帶有頭有臉,更是一個幫會的龍頭老大,黑白二道非常吃得開,否則也不能在這三年來,保得住憐秀秀清白之身,但亦是得罪了很多人,最近更因此事與一個連他也惹不起的人反目,使他極為心煩,可是這次寧缺前來,事后只要放聲氣出去,使人知道皇太孫曾到小花溪一游,包管自此以后,沒有人敢動他和小花溪半根毫毛,這可是天子腳下,誰不怕這會惹得皇太孫不高興,人家老子可是太子,將來也是要繼承大典的人。
眼前一花,一個俊雅飄逸、衣服華麗的貴氣年輕公子,已卓立車旁。
寧缺雙目如電,掃過察知勤和他一眾最得力的手下,微微一笑。
察知勤雙腳一軟,跪了下來,眼角看處才發(fā)覺自己平時橫行市井,向以強(qiáng)悍豪勇見稱的一眾手下,早跪滿身后,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他也是武功小有所成的武林好手,想不到卻經(jīng)受不住對方的目光,心中駭然這皇太孫的武功修為深不可測,更加不敢放肆。
寧缺環(huán)目四顧,贊嘆道:“如此溫柔之瑯,小中見大,大中見小,芥子納須彌,當(dāng)非出自察先生的心手,未知是何人構(gòu)思設(shè)計?”
察知勤想不到這皇太孫一上來便以此發(fā)言,而且明白地表示看不起他的“心思”,卻絲毫也不敢委屈或不高興,恭聲道:“殿下明察秋毫,小花溪乃根據(jù)秀秀小姐的意思而建。”
寧缺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回了一句:“察先生起來吧!”
接著他抬足往最高的三樓走去。
“叮叮咚咚!”
開始幾下有如萬馬奔馳,千軍殺,戰(zhàn)意疼痛,但接著箏音轉(zhuǎn)柔,便若畢生李家的戰(zhàn)士,心疲力竭地想起萬里之外家中嬌妻兒女,和溫馨的家庭。
箏音悠然而止,突又爆起幾個清音,使人凈心去慮。
寧缺眼中閃過驚異的神色。
一道低沉卻悅耳之極的女音,從二樓敞開的廂房傳下來道:“貴客既至,為何不移駕上來,見見秀秀!”
寧缺一聲長笑,說道:“有意思,有意思!”
大步往主樓走去。
察知勤想搶前引路,人影再閃,御林軍已有人擋在前面,其中一人冷冷道:“察先生不用客氣,殿下一人上去便可以了。”
寧缺步上三樓,兩名小丫鬟待在門前,一見他上來,垂下目光,誠惶誠恐地把門拉開,讓他直進(jìn)無阻。
門在他身后輕輕掩上。
一位白衣麗人,俏立近窗的箏旁,躬身道:“憐秀秀恭迎殿下法駕!”
寧缺銳如鷹焦的雙目電射在憐秀秀亭亭玉立的纖美嬌軀上,訝然道:“色藝本來難以兩全,想不到小姐既有卓絕天下的箏技,又兼具蓋凡脫俗的天生麗質(zhì),正當(dāng)有幸,得聽仙樂,得睹芳顏。”
憐秀秀見慣男性為她迷醉顛倒的神色,聽?wèi)T了恭維她色藝的說話,但卻從沒有人比寧缺說得更直接更動人,微微一笑,流露出兩個梨渦,拉開了近窗的一張椅子,道:“殿下請坐,讓秀秀敬你一杯酒。”
寧缺悠然坐下,拿起酒杯,接著憐秀秀纖纖玉手提著酒壺斟下來的烈酒。
他舉杯一飲而盡,清白得若透明的臉容掃過一抹紅,瞬又消去,微笑向陪坐側(cè)旁的憐秀秀道:“小姐氣質(zhì)清雅,不似漂泊塵世之人。”
憐秀秀俏目掠過一陣迷霧,道:“人生又有誰不是無根的浮萍呢?”
說完她望向這個客人,她剛剛在這身份高貴的皇太孫身上已經(jīng)看到了好幾種氣質(zhì),溫文爾雅、飄逸瀟灑、冷酷狠辣,很難想象這么多氣質(zhì)在一個人的身上體現(xiàn),即便她見過世上如此多的俊杰,也沒有一人如此人如此復(fù)雜。
她說完,舉杯一飲而盡,舉起羅袖拭去嘴角的酒漬,輕輕唱道:“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闕,一曲能教腸寸結(jié)。直須看盡洛陽花,如共東風(fēng)容易別。”
她的歌聲清麗甜美,婉轉(zhuǎn)動人。高越處轉(zhuǎn)上九天云外,低徊處潛至汪洋之底。
寧缺撫掌笑道:“詞乃宋代大家歐陽修之詞,曲卻從未之聞,如此妙韻,莫非出自秀秀小姐之手?”
憐秀秀赧然道:“便是秀秀作的曲。”
寧缺贊道:“小姐大才!”
憐秀秀提起酒壺,輕移羅步,來至寧缺身旁,淺笑道:“讓秀秀再敬殿下一杯。”
寧缺捧著杯,接著像一道銀線由壺嘴瀉下來的酒。
憐秀秀又為自己添酒,轉(zhuǎn)身向?qū)幦迸e杯,正要說話,秦淮河上傳來兵刃交擊的聲音。
接著慘哼連續(xù)響起。
終于來了么!
寧缺心中想著。
外面打斗聲倏止。
寧缺安撫依然驚慌失措的憐秀秀道:“這人是東瀛來的高手,刀法狠辣,遠(yuǎn)來總是客,讓我代小姐招呼他,并順道送客吧!”
也不覺他如何動作,人已到了門處,剛臨近門前,一道刀氣破開房門,分中直劈他的額際,殺氣凜冽得足可把人的血液凝固。
寧缺看也不看,伸指一彈,正中刀鋒。
“叮!”
一聲震懾了遠(yuǎn)近四周與眾多蒙面人纏斗一起的眾人。
那蒙臉人輕震一下,刀身再復(fù)揚(yáng)起,變招再攻,森寒如雪、薄若紙片的特長怪刀不住向?qū)幦北葎澲[隱封死寧缺的所有進(jìn)路。
漫體散發(fā)著驚人的殺氣,普通人只要看一眼便會膽顫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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