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轉身時看見女生毛茸茸的發頂，他喉結上下滑動一下沒說話。

　　不知怎么回事，現在看著她，他莫名有些生氣。



　　他知道自己的情緒來的毫無道理，但就是……

　　生氣。

　　她跟其他人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而他，與其他人并沒有什么區別。

　　陸里藏了半天發現前面的男生根本沒有轉頭。

　　她有點疑惑地摸了摸耳朵。

　　不應該啊，她戳他的力氣應該還是蠻大的啊。

　　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顧北不愿意看她。

　　陸里聯想了一下剛剛她和他打招呼時他冷淡的表情，推測出顧北可能生氣了。



　　還是生她的氣。

　　陸里嘆了口氣，從椅子后面站起來轉身走掉了。

　　身后半天沒了動靜，顧北沒忍住回頭看了一下。

　　他還在擔心她的腿會不會蹲麻了，下一秒卻看見自己身后的位置空無一人，只剩一個空椅子。

　　顧北深吸了一口氣被氣笑了。

　　氣完又有點委屈。

　　看吧，顧北，你也沒有多重要。

　　他不回頭，她就走了。

　　顧北轉頭看了一眼高三那邊的位置，發現陸里沒回班級后又稍稍松了口氣。

　　沒去找別人就好。



　　顧北這個電影看得心不在焉，無時無刻關注著自己身后的動靜。

　　一聽到腳步聲他就轉頭，但總是看不見自己想看的人。

　　在第五下轉頭時，顧北惱羞成怒，在心里暗下決心不再去關注背后的聲響。

　　可當第六下腳步聲響起時，顧北還是條件反射般地轉頭了。

　　剛剛準備從這邊過道溜走的小胖子胡桀正正好好對上了顧北沉沉的目光。

　　他有點尷尬，抬起手還是打了個招呼。

　　“嗨，顧學神。”

　　顧北簡直心煩意亂，不知道自己回了個什么又立馬轉回身子去。

　　他拿出手機點開陸里的聊天框，刪刪減減不知道要發什么。

　　或許是消息編輯得要認真，他連自己旁邊換了人都不知道。



　　顧北第三次將對話框里的內容清空，猶豫著想退出聊天界面，卻被旁邊一道聲音給制止了。

　　“誒，阿北，你要給我發什么？怎么不發了呀？”

　　顧北轉身，對上了少女笑意盈盈的眸子。

　　女生聲音軟糯，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

　　顧北沒忍住咽了下口水。

　　“沒發什么。”

　　陸里側過頭去觀察男生的表情，看他深邃的眉眼跟薄而潤的唇。

　　陸里湊近又看了個清楚。

　　越看越覺得顧北那顆唇珠可愛。

　　想親。



　　“干嘛？”

　　距離原來越近，顧北忍不了率先開口了。

　　陸里笑了笑然后問了另一個問題。

　　“真的沒發什么嗎？”

　　她可是親眼看見她旁邊這位少爺敲敲打打將近半分鐘的時間，然后一條都沒有發出去。

　　顧北心虛地側了側腦袋。

　　“沒有。”

　　他能發什么？總歸是想知道他去哪兒了。

　　陸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哦~什么都沒想發啊。”



　　“我還以為你要發——”

　　“里里你去哪里了呀？我找不到你好慌張！對不起，我不該不理你，你不要離開，我不能沒有你呀！”

　　陸里在這邊深情演繹著，嘴里編著話來都顧北笑。

　　顧北看著女生烏黑發亮的眸子，聽著她嘰嘰喳喳的胡言亂語，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轉過腦袋去勾了勾嘴角，卻被旁邊的女生發現，專門湊過去揭穿他。

　　“哎呀，阿北你笑了！”

　　顧北確實笑了。

　　跟陸里待在一起，他沒辦法生氣，總是忍不住笑出來。

　　她還真是個……開心果。

　　陸里只要用她亮閃閃的杏仁眼看著顧北，他就算有多大的氣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阿北，剛剛怎么不開心啊？”

　　看著男生臉上終于出現了笑臉，陸里又軟下語氣來哄他，想知道他剛剛到底是怎么了。

　　顧北的嘴角又放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開心。

　　但就是不開心，看見陸里跟其他男生那么要好。

　　他就是難受。

　　難受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從轉學以來，他的情緒一直很穩定。

　　他從不輕易生氣或難受。

　　顧繁那件事情讓他知道，世界上除了生死就沒有其他事情了。



　　所以他無論什么時候都能很冷靜地應對，及時調節自己的心理狀態。

　　但在陸里這里，他這種自我調節能力徹底失靈了。

　　他沒辦法不去在意。

　　他騙不了自己。

　　他就是在意死了，在意陸里是不是開心，有沒有好好吃飯。

　　就連陸里身邊的朋友他都在意。

　　他身邊一出現其他別的要好的男生，他就忍不住煩躁，抓心撈肝地想知道他們的關系。

　　他原來只是以為自己只是對陸里有好感，但這又何止是好感呢？

　　那種無窮無盡的占有欲和無法克制的貪婪絕對不是正常朋友應該有的心理。

　　顧北想說他不喜歡她身邊有別的男生，張了張口，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對面的女孩子還傻兮兮地在對著他笑，無時無刻想著逗他開心。

　　但他是怎么回報她的？

　　肖想她，甚至想控制她。

　　顧北眉間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她那么好，不該被他這樣的人喜歡著。

　　記憶里顧傳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個狗崽子，攔著老子做什么？你媽都瘋成那樣了你還想拖累老子？”

　　“你害死你弟弟，你就該下地獄！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就等著吧，你媽遲早被你害死！”

　　下地獄，下地獄……

　　顧繁那張臉又出來了。



　　哥哥救我！

　　哥哥救我！

　　顧北呼吸急促到說不出話來，他額間冒出細密的汗來，他下意識去褲兜里找煙。

　　卻在摸到空蕩蕩的口袋時忽然醒來。

　　他還在學校。

　　顧北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旁邊的陸里看到了男生忽然蒼白起來的臉色，很擔心地湊了過去。

　　“阿北你怎么了？”

　　顧北睜開眼看見女生那張關切的臉，他沒忍住將手搭在了她臉側。

　　“陸里，我害死了我弟弟。”



　　聽見這句話的陸里神情忽然嚴肅了起來。

　　她從座位上起了身，很認真地蹲在了顧北前方。

　　女生用右手握住顧北搭在她臉頰上那只手，緊緊捂住。

　　男生的手大而柔軟，只是手心冰涼的可怕。

　　陸里又將他的手攥緊了幾分，企圖給他傳遞幾分熱量。

　　“阿北，你聽我說。你從來都沒有錯，陳叔已經跟我講過了。”

　　“你是很好的哥哥，沒有害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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