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學后，高三的課業就更加繁重了，陸里能去找顧北的次數越來越少。

　　兩人能夠見面的時間基本上就是放學后相同的一小段路程。

　　九月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陸里穿著薄外套，抬腳踩著路邊的積葉。

　　一片咯吱聲里，女孩略顯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

　　“阿北，這次文藝節你們班出了什么節目啊？”

　　清河一中很注重校園文化，每年九月都會舉辦活力文藝節。

　　陸里他們已經是高三了，是高中生涯中最后一個文藝節。

　　顧北的步子不由自主放慢了些，一步掰成兩步走地等著身邊的女生。

　　男生眉眼清冷，垂眸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認真地回答了起來。



　　“相聲，單人舞，還有詩朗誦。”

　　陸里點了一下頭，然后又笑瞇瞇地說起了自己的節目。

　　“阿北，這次我打算跳古典舞哦。”

　　陸里有點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她學過舞蹈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她的特長欄那里從來都是散打。

　　陸父陸母從小就給她傳授女孩子要有社會防范意識和保護自己的能力，于是送她學了散打。

　　但其實，陸里最開始的興趣是舞蹈。

　　她古典舞學了整整六年。

　　但女孩子跳起舞來終究是太柔軟了一點，陸父陸母怕她受欺負，便沒讓她再學下去了。



　　這次的文藝節她本來也不打算表演，但是班長當時在臺上時的那番話卻讓她改變了想法。

　　“同學們，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高中的生涯是短暫而又美好的，青春本就該是熱烈而又肆無忌憚的，不給青春留下遺憾是對自己最大的尊重。”

　　陸里覺得他說得對。

　　她日后可能還會再有跳舞的機會，但縱使機會再多，也再也不可能是在此刻了。

　　女生說這話時眉眼帶著點羞怯，那雙杏仁眼里亮閃閃水靈靈的，就連臉頰也染上了粉色，整個人嬌的不得了。

　　顧北垂眼看了一眼女生害羞的樣子以及她走路間微微晃的裙擺，耳尖不由得紅了一截。

　　他沒看過陸里跳舞。

　　但他知道，這樣的女孩子跳起舞來絕對是攝人心魂的。

　　陸里感覺到顧北在看她，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留給他一個緋紅的側臉。

　　“是不是很難想象我跳舞的樣子？我平時都毛毛躁躁的，戚和都說我跳起舞來是‘鐵漢柔情’，哈哈哈。”



　　“阿北，你想看嗎？我可以給你劇透哦。”

　　路燈下，女生終于愿意轉回頭來，眼里含著一汪清泉般看向了他。

　　男生喉結上下滾了滾，胸膛緩緩起伏著，內心有些許掙扎。

　　想看卻又不敢看。

　　看了恐怕又得做好幾天的夢。

　　兩廂意愿相互搏斗著。

　　然后他聽見自己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里看著他笑了一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腳尖輕點著轉了一圈，又輕輕柔柔地點到地上，腰身反轉面對著對面的男生。

　　下一秒女生輕抬手臂，手指微翹，兩只細瘦的手臂如蝴蝶般翻飛輕觸，又從少女微亮的眉眼間劃過。

　　她只那么轉動著，卻盡顯嬌俏，像不知道哪里來的頑皮仙女。



　　舞姿里的嬌羞和怯意都恰到好處，就連那眉眼間都是濃濃的情誼。

　　動作間，薄衫寬松的袖子也在不經意間滑落至小臂，露出女生最細嫩而又嬌弱的腕骨。

　　月色為裳，風聲作樂，天地茫茫，蒼穹無垠。

　　而此時此刻，顧北卻覺得世間仿佛只余這一方天地了。

　　他眼前這個女孩，仿佛就是為跳舞而生。

　　舞勢隨風散復收，歌聲似磬韻還幽。

　　千回赴節填詞處，嬌眼如波入鬢流。

　　這樣美的女生，連月光都為她動容。

　　月色傾灑而下，落在女生的眉間發間，眷顧著籠罩住她，在虛影之處渡了層光亮。

　　顧北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隨著女孩的身影，心跳聲宛如雷鳴。



　　他靜靜地看著這出只屬于他的舞蹈。

　　世界上獨一無二，只屬于他的。

　　他沒辦法克制住自己去追隨她，注視她。

　　她是無邊夜色中唯一的光亮，是他的救贖。

　　一舞畢，陸里站在原地看著顧北。

　　在看到男生一如既往的淡定神色時，陸里稍微有了那么點失落。

　　不是失落男生的反應，而是后悔自己怎么沒再多練習幾遍。

　　這舞蹈還是她初中時候學的，細節和力度只記得個大概，跳出來的效果肯定也差強人意。

　　唉。

　　陸里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好像沒驚艷到阿北，她還是回家后好好練習吧。

　　她恢復正常的步伐朝顧北走了幾步，帶著點不好意思地跟他說話。

　　“阿北，是不是不好看啊？我太久沒跳啦，等我回去練練再跳給你看好了。”

　　陸里有點失落地說出了這番話。

　　她應該準備好再跳給阿北看的。

　　畢竟……

　　阿北是很重要的人，她想讓他看到她最好的樣子。

　　少年的喉結上下滑動著，他不敢看對面女生的眸子，只啞著聲音開了口。

　　“你剛剛……”

　　“特別好看。”



　　“你那樣走路，很好看。”

　　似乎是害怕自己說的不夠真切，顧北一連補了好幾句。

　　好看到，他只想一個人觀賞的程度。

　　收到夸贊的陸里還有點出乎意料。

　　“啊？真的嗎，阿北你真覺得好看？”

　　女生的臉上掛著一絲訝異茫然之色，眼里還殘存著先前的風情。

　　顧北抬頭看她一眼又趕忙側過頭去。

　　“嗯。”

　　好看，比仙女都好看。

　　陸里，“你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顧北只好轉回頭去看她，臉頰帶著點可疑的紅暈。

　　“我心臟跳很快。”

　　沒安慰你，心跳為證。

　　或許是路燈太溫柔，將這個少年都襯得柔軟。

　　鬼使神差的，陸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輕輕，緩緩地貼到了少年的左胸膛。

　　顧北沒騙她。

　　少年熾熱的胸膛間有著蓬勃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擊著陸里的手心。

　　陸里忽然也覺得心跳加快。

　　她覺得這種感覺好奇妙。

　　手下有一顆心臟居然在為她跳動著。



　　這是，顧北的心。

　　想到這里，陸里忽然好似被燙了手似的彈了開來。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有些驚慌地挪開了眼神，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自己的非正當行為。

　　“那個……那個，我我我不是在耍流氓哈，我就是……就是想試試你的心跳……”

　　看你有沒有說謊。

　　陸里怕顧北厭惡，一股腦地解釋了起來。

　　少年至始至終也沒有什么強烈的情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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