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里看見顧北從里面出來時的表情不是很好。

　　男生眉頭緊皺，瘦削的側臉此刻顯得更為鋒利了。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最后一個節目結束后，但此刻禮堂里還有音樂聲在響著。



　　顧北似乎是沒看見陸里，他自顧自地往前走著，然后走到一個墻角閃身進去。

　　陸里好奇地跟了過去。

　　于是，在閉塞的墻角處，她又看見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少年細長的兩指間夾著煙，煙的尾端落入少年單薄的唇間。

　　一張一合間，煙霧四散。

　　虛無縹緲的煙落入空氣中，然后消失不見。

　　陸里心中忽然觸動了一下。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顧北這個樣子。

　　這段時間顧北都太過乖順，以至于陸里差點就忘了這才是真正的他。

　　這樣的他有點陌生，卻并不令人害怕。



　　幾縷煙霧再次升起，顧北抬起眸子看見了剛剛還站在舞臺上的那個精靈。

　　男生的手頓了頓，他幾乎下意識就要將煙熄滅了。

　　可思索再三后，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吐完煙圈后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只是動作沒有原來那么自然流暢了。

　　陸里站在那里沒說話，顧北垂下眸子去說話，手中的煙垂在了身側。

　　“害怕了？”

　　害怕他抽煙叛逆的樣子。

　　他早就說過了，他從來不是什么乖學生。

　　陸里有點無語地撇了撇嘴角，上前一步拿走了那只快燃到盡頭的煙，扔進了一邊的垃圾箱里。

　　“這有什么好害怕的？”

　　抽煙而已，她爸爸前幾年也經常會抽，只是最近年紀大了，為了身體健康考慮，不得不戒。



　　“我只是覺得，抽煙有害身體，阿北，你以后能不能少抽點煙呀？”

　　陸里知道顧北是因為緩解壓力才總是抽煙。

　　可抽煙畢竟不是什么好事，對身體有害。

　　所以她軟言軟語地勸著顧北，想讓他不要對煙產生依賴性。

　　女生的語調很軟很嬌，顧北聽完后心癢癢的。

　　其實他剛剛是有一絲慌張的。

　　他怕她怕他。

　　害怕自己不好的那面暴露出來時，她會失望。

　　沒想到這個傻姑娘只是調子綿軟地勸他少抽煙。

　　少抽煙。



　　顧北忽然笑了一聲。

　　這是他十八年以來，第一個這樣勸她的人。

　　他卻騙了她。

　　他每天以那副虛假而又偽善的脆弱面孔去博得她的同情，讓她在這種情況下可憐了他一遍又一遍。

　　倘若不是可憐他。

　　當她看見他的真實面目時，就該跑掉了。

　　“陸里，我說過吧，離我遠一點。”

　　少年里平日里那副乖順無害的樣子蕩然無存，此刻的眉間掛著的只有惡劣和輕蔑。

　　他從來都不乖，叛逆跟冷漠只是冰山一角。

　　本來想一直裝下去的。



　　但顧清和來了。

　　這筆賬，他不得不算。

　　與其讓陸里一點點看清他后失望離去。

　　不如現在就推開她。

　　推開她，這后面的路就不會那么艱難了。

　　沒想到女孩子并沒有被他這幅反常的樣子給嚇到，反而很平靜地問道：

　　“我為什么要離你遠點？”

　　她學了那么多追人的技巧，怎么能在這時候離他遠點呢？

　　女生臉上還帶著未卸的妝容，剛剛跳完舞的臉蛋紅撲撲的，涂著裸色唇泥的櫻桃唇此刻正一張一合著。

　　看得人喉頭發緊。



　　顧北內心煩躁，直接用力扣住了陸里的下巴，一寸一寸地往自己眼前送著。

　　“別犯蠢了，看不出來老子之前都是裝的？”

　　平靜是裝的，乖巧是裝的，一切那些被眾人追捧和欽佩的景象都是他偽造的。

　　他壓根就不想當什么乖學生。

　　如果不是因為張芳的病，他恐怕都不會出現在這兒。

　　顧北垂眼向下看去，女孩小巧的臉頰被他緊緊掐在掌心。

　　但她看向他的眼神竟然一點惱怒和驚嚇都沒有，只是用那雙圓眼靜靜地看著他。

　　“阿北，我不怕你的。”

　　“你抽煙的樣子我看過，你之前的事情陳叔也給我講過。”

　　“你一點都不可怕。”



　　顧北被她這幅樣子給氣笑了。

　　之前就是對她太好了，現在她才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顧北看著女生還綴著顏色的菱唇，鬼使神差地慢慢低下頭去。

　　不是不怕嗎，那就給她點教訓。

　　少年的胸膛不斷起伏著，眼神牢牢盯著她的唇，腦袋緩緩逼近。

　　卻在距離她兩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話。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陸里“哦”了一聲。

　　“我本來也不喜歡好人。”



　　她只喜歡顧北。

　　顧北被她氣得頭皮發麻，下定決心要嚇她一下。

　　下一秒，兩人之間距離縮近，男生惡狠狠地靠了過去。

　　半晌只貼在了女生唇角。

　　發出很輕的“啵”的一聲。

　　陸里：……

　　風聲大雨點小。

　　鋪墊這么多結果就這么點聲兒。

　　“沒了？”

　　陸里抬起臉來去問顧北，臉都沒有紅一下。



　　她幻想中的初吻，雖然不是多么大尺度的，但起碼得停個五秒鐘吧。

　　就他剛剛那一下，兩秒都不到的樣子。

　　第一次親人的顧北更加羞憤了起來。

　　本來想裝兇恐嚇一下她，結果弄巧成拙。

　　不僅沒有展示出自己的兇狠，還被人狠狠嘲笑了一番。

　　顧北胸膛上下起伏，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么生氣過了。

　　她面前這個女生到底是怎么想的，被人強吻了都不害怕？

　　他整張臉頰都泛起不正常的紅，只有表情還是惡狠狠的。

　　“滾蛋，以后離我遠點。”

　　旁邊的女生不進反退，那雙杏眼眨了眨湊近過來。



　　“怎么啦，害羞啊？”

　　“不用不好意思，第一次嘛，沒經驗，一回生二回熟，下次……”

　　沒等陸里的下次說完，顧北已經表情很僵硬地打斷了她。

　　“閉嘴！”

　　兩人都靜默了一會兒，陸里看著身邊顧北的神色終于好了點，她開口問道：

　　“阿北，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顧北沒說話。

　　“我今天的表演好看嗎？我回去練了好久呢，應該比那天晚上好多了……”

　　好看。

　　顧北在心中回道。



　　只是他應該沒機會看了。

　　“你……”

　　女生語氣頓了頓，似乎是在找什么合適得措辭。

　　“阿姨最近身體還好嗎？”

　　沒犯病吧。

　　今天顧北情緒很不對，她害怕是他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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