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靜涵聽到腳步聲，漠然的抬起頭，見是王小豆眼里瞬間燃起一束亮光：

        “小……小豆，你快來看看他！你快來……你一定要治好他……治好他……”

        哆哆嗦嗦把懷里的人露出來，楚靜涵的聲音都在止不住的顫抖著。

        王小豆看到臉色已經發青了的蕭長岐，心里頓時揪了起來。

        她快步走過去，跪在楚靜涵身邊拉起了蕭長岐的手腕。

        沒有脈搏……

        趕緊再把手放在蕭長岐的鼻尖，沒有呼吸……

        眼睛呢？王小豆趕緊掀開他的眼皮，可結果卻讓她再也不敢抬頭去看楚靜涵。

        瞳孔已經煥散了……

        “小豆？小豆你快救他啊！你快給他扎針，你的醫術最好了，你快救他啊！”

        楚靜涵見王小豆沉默著不說話，心里頓時慌亂起來。

        “桃夭……他……”

        王小豆張了張嘴，半天都沒有說出那句話來。

        這讓她怎么張的開口？

        蕭長岐習武，自然知道哪里能一擊斃命，決不會再給自己留機會的。

        “不！不可能！我不信！長岐！長岐！長岐……”

        楚靜涵將蕭長岐狠狠摟進懷里，一聲聲呼叫著。

        然而，懷里的人平靜地閉著雙眼，再也不可能回答她。

        “蕭長岐，你說話呀，你為什么要丟下我？你不要離開我……”

        “我還沒有嫁給你，我們還有好多好多事都沒有做，你不是喜歡我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

        “你個懦夫，王八蛋，你就這樣走了，你讓我怎么辦？讓我怎么辦呀？”

        楚靜涵放聲痛哭，王小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心里五味雜陳，酸澀不已。

        她不敢想象，若是出事的是秦明，她該怎么辦？

        “桃夭……對不起……我……”

        “你走！你走開！他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想看到你！”

        楚靜涵打斷了王小豆的話，沖著她歇斯底里的大吼著。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可以救你的，我明明可以的……對不起……長岐……對不起……”

        王小豆靜靜地守在他身邊，由著他哭。他知道此刻的他，最需要的是把心頭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如此年輕的一條生命，都還沒有來得及綻放，還沒有來得及跟心愛的人傾訴衷腸，叫人怎么能不惋惜？

        可若是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

        家國面前由不得她心軟。

        可是真的是這樣的嗎？王小豆在心里反復的問自己，會不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這一刻，她覺得人命是如此渺小。更是無比后悔當初的她在學醫一事上，沒有更用心。

        “桃妖……人死不能復生……”

        話說了一半，王小豆又訕訕的閉了嘴。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這樣的道理誰都清楚，只不過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罷了。

        就這樣，王小豆靜靜地陪在她身邊，等她哭累了才將手里的帕子遞給她。

        楚靜涵靜靜的呆坐在地上，天邊一縷暖陽已悄然升起。

        兵將們很快就打掃完了戰場，那些投降的南楚士兵也被安頓好了。

        接受南楚士兵的投降，這是事先并沒有安排好的，如此一來，又給王小豆的軍隊增添了許多麻煩。

        一夜過去，還有好多事情在等著她決斷。

        “你走吧，我要在這里陪著他……”

        楚靜涵已經漸漸冷靜下來，清亮的嗓音也變得暗沉沙啞，她整個人都無比蕭條，再也不復當初張揚熱烈的樣子。

        “落葉歸根，蕭將軍的后事還需要料理，桃夭，你……”

        “放心好了，我沒那么傻，不會有事的。我就想靜靜的陪他坐一坐。”

        楚靜涵像一個孩子般任性的撒嬌著，王小豆聽了心里越發酸澀起來。

        “好……好……我讓蚊子留下來陪你。”

        說完，她抬眼看著不遠處早就等在那里的魏雯。

        魏雯聞聲走了上來，靜靜地蹲在楚靜涵身旁。

        “小豆，你先去忙吧，有我在，你放心。”

        知道楚靜涵心里難過，魏雯的聲音也無比輕緩，似是怕打擾了她。

        最后深深看了楚靜涵一眼，王小豆才抬腳大步朝谷口走去。

        死亡真的是一件極容易的事情，可活著卻很難。

        蕭長岐一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楚靜涵卻要忍痛活著，完成身上背負著的責任。

        王小豆不知道未來漫長的歲月，她該如何走。

        或許，終其一生，她都將走不出這段感情，帶著遺憾愧悔和思念熬過漫長的歲月。

        又或者，她會遇到另一個她，溫柔她的人生，帶給她新生。

        誰知道呢……世事無常，或許，下一刻就不用再思考這些問題了。

        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王小豆抬頭看著東方新升的朝陽，嘆息一聲跨上馬背朝著郢州城而去。

        不同于戰場的蕭瑟孤寂，永州城此刻無比熱鬧。

        “將軍來啦，將軍來啦！”

        人們紛紛擁擠在路旁，踮著腳張望著，希望能一睹英雄的風采。

        才剛剛收到南楚大軍兵臨城下的消息，這座安樂祥和的城市，瞬間慌張起來。

        他們誰也沒想到，南楚大軍能這么快就攻打過來。

        要知道他們距離南楚隔了數座城池，即便是要打，也有人替他們擋著。

        就算是海邊的倭寇，他們也是極少會打到城中來，頂多騷擾周邊的漁村罷了。

        正彷徨無措間，突然又聽到南楚大軍戰敗的消息，不過才一夕之間，事情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們又驚又喜，翹楚盼望著那如用兵如神的大將軍是怎樣的模樣。

        三軍整肅，所有人都在等著王小豆的到來。

        兵士們自動分列兩旁，目睹著王小豆騎著高大的小騾神情肅穆的走上前。

        “下官恭迎大將軍！”

        郢州知州帶領著當地的官員在城門口迎接，見了王小豆便彎腰行禮。

        王小豆忙跳下馬來，虛扶著最前面的郢州知州站起來。

        年過花甲的知州鞏開雖早就知道領兵的是個女娃娃，見到王小豆還是忍不住大吃了一驚。

        竟然是如此俊俏的女娃娃！跟他孫女一般大呢。

        面前的女子姿色極美，眉宇間卻透著一股英氣，尤其是穿上那身鎧甲，讓她看起來威風凜凜。

        “將軍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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