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您醒了？”

        床前，劉全海殷切的看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老夫人，眼睛通紅。

        老夫人起先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鼻孔里發出了一聲冷哼，一扭頭便背過身去。

        劉全海碰了一鼻子灰，反而放了心。

        醒了就好，大夫說只要醒了，就沒事了。

        “母親，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老夫人仍舊背對著身子，一聲不吭。

        “您若生兒子的氣，就揍兒子一頓好了，別這樣傷了自己。”

        劉全海無奈的勸說著，如同哄小孩一樣有耐心。

        “你眼里可還有我這個母親？自去逞你的威風！管我們娘幾個的死活作甚？”

        老夫人毫不配合的模樣讓劉全海十分無奈，從出生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如此違抗老夫人。

        “母親，孩兒知道您心疼小九，我是小九的父親，我又怎么能不心疼呢？但是今日實在是事出有因。您可知小九他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

        老夫人聽了這話明顯一怔，卻并沒有回過頭來，只是沉默著，表示自己在聽。

        “是攝政王妃。”

        劉全海的一句話，讓老夫人猛地轉過頭來。

        “你說什么？小九，他怎么可能得罪攝政王妃？”

        劉全海這才將今日查到的事情一一說來，老夫人聽完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

        且不說秦明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他冷面閻王的名聲那可不是白來的。

        小九他今日公然得罪攝政王妃，若是被攝政王知道了，何止是打一頓這么簡單？他的小命怕是不保了。

        “當真是如此？你不會是弄錯了吧？”

        老夫人仍有些不相信，小九他再怎么糊涂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劉全海深深嘆了口氣：

        “母親，此事是孩兒親自查證的。總之，如今這幾個孩子再不能像從前那般縱容了。您說信得過孩兒，便將他們交給孩兒來管教好嗎？”

        說了半天，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從前，他一直在外忙碌忽略了家里兒子們的教導。老夫人又強勢的很，對幾個孩子尤其寵愛。

        但不管從前如何？今后這幾個孩子必須得交到他手里了。

        老夫人聽了這話似乎仍有些生氣：

        “莫非你是嫌娘親老了，不中用了？”

        “娘，您怎么能這么說呢？只是孩子們大了各有各的想法了。如今，小九都已經快到成親的年紀了，孩兒也已經做了祖父，那幾個孩子也該去歷練歷練了。”

        老夫人又是一驚：

        “你想把他們送到哪里去？又想把他們送進軍中去不成？我可告訴你，這事我不同意！”

        老夫人越說越來勁，連眼睛都紅了起來。

        劉全海知道自己又觸動了母親的傷心事。

        如今整個劉家，劉全海這一輩就只剩下了他一個。并非是劉家人丁單薄，而是他們統統都死在了戰場上。

        老夫人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因此才對這幾個孫子尤其寵愛。

        將他們送到軍中去，這不是劉全海第一次提起了，每一次都會惹得老夫人大發雷霆。

        她實在是怕了，害怕自己再次聽到子孫們的噩耗。

        “我不管，你要管教他們，盡管去管教。但他們絕不允許進入軍中一步。”

        劉全海頗感無奈，但話已經談到了這里，更不能半途而廢。否則他今日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母親呀，我們劉家列祖列宗都是馬背上的英雄，沒有一個縮頭烏龜。祖上的那些榮耀統統擺在祠堂里，父親更是披荊斬棘，所向披靡。我們劉家沒有孬種。”

        “但是您看看現在，孩子們一個個都成了什么樣？讀書讀不出來，做生意又沒有那個腦子，即便學了功夫又沒有用武之地。整日里便只是偷雞摸狗。若再這樣下去，我們劉佳的精氣魂就全沒有了！”

        劉全海越說越激動，這些話他從來沒敢在老夫人面前提起過：

        “母親，您可曾想過的兒子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對列祖列宗？我們劉家的將來該寄托在誰的身上？”

        “我們劉家男兒難道就要這樣窩囊一輩子？”

        “怎么就窩囊了？好好的活著不好嗎？你可知道母親看著他們每天活蹦亂跳的來給母親請安，母親心里有多高興？我只是想讓他們活著，想讓他們好好活著呀！”

        老夫人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啦啦流了下來。

        她承認她是自私，她沒有男人的那些胸懷和夢想，她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好好生活。

        見老夫人如此激動，劉全海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忍了忍又咽了下去。

        罷了罷了，今日已經說了夠多，只能等母親自己消化消化了。

        劉全海知道物極必反，如果他再強硬下去，母親的情緒怕只會更激動。

        “母親，兒子今日的話您好好想一想。這是兒子有冒犯的地方，兒子先給您賠罪了。”

        劉全海說完，恭敬的跪在地上給老夫人磕了一個響頭。

        老夫人仍舊背對著身子不理會他，劉全海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能無奈地轉身離開。

        “九少爺怎么樣了？”

        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劉全海不由向身后的小廝問起了劉令九的身體。

        該生的氣也生了，該罰的也罰了，畢竟是他的親骨肉，他又怎么忍心真的不管呢？

        “回老爺，大夫已經看過了，行刑的都悠著呢，只是皮外傷養些日子就好了，沒有傷到筋骨。”

        聽他說完，劉全海的心才算真正放了下來。

        仰頭看了看天色，日暮降臨，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新的日子總會來到，也不知道這些孩子們的未來究竟是什么樣？

        不過可以想見，若是繼續任由他們這樣發展下去，劉家的人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不想回去面對自己夫人的哭鬧，劉全海轉身去了書房，一頭埋案牘中去了。

        第二日一早，下了朝照舊去老夫人那里請安。

        與往日不同，除了躺在床上不能動的劉令九，今日孩子們都到齊了。

        老夫人臉上卻并沒有絲毫喜色，即便是看到劉全海，也是不冷不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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