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座一名學子見皇甫文瑞魂不守舍，小聲詢問了一句，皇甫文瑞猛的回神，訕訕笑了笑：

        “家中有點急事，心里有些不安。”

        “哦……原來是為了這事啊……”

        皇甫文瑞一愣：

        “你知道什么事？”

        那學子滿臉的詫異：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這還是什么秘密不成？你那長姐可真是越來越驚世駭俗了！”

        那學子滿臉看好戲的神情讓皇甫文瑞臉上極不自在。

        又是這個長姐！

        他這些年在外面沒少因為她的名聲受人奚落，只是不知道這次她又做了什么事了！

        竟然還連累到了母親，真是……

        心里這樣想著，皇甫文瑞便越發坐不住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連句話都不顧得留就急匆匆往外走。

        知道內情的一眾學子皆憐憫的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話題無非就是他那個聲名遠揚的草包小姐。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楚靜涵眉頭微微蹙起，那皇甫文菽果真是這樣的人？

        不過，她常年在外行走，自然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道理，抬腳便跟了上去。

        皇甫文瑞風風火火的趕回府上，門房見他回來忙堆著笑迎了上去：

        “少爺！您怎么回來了？莫不是今日休沐？”

        皇甫文瑞壓著心底的火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父親現在何處？”

        “呵呵，老爺該是在書房呢。少……”

        門房還想再多說幾句，皇甫文瑞便已經大步離去。

        沒多會兒他的書童才火急火燎的跟上來：

        “大叔！少爺回來沒有？”

        剛準備關門的門房被這書童猛的撞開一個趔趄險些沒跌倒在地上。

        不過，人家可是少爺的書童，可不是他一個看門的能得罪的，只能心里暗罵一句臉上仍舊帶著笑：

        “回了，回了，這會兒去書房老爺了！”

        “哎呦喂！這怎么一會兒功夫就跑回來了？我得趕緊去了，不然免不了要吃板子！”

        小書童趕忙朝著書房的方向飛奔而去，生怕晚了一步就大禍臨頭。

        書房里，皇甫連成翻出了一張泛黃的畫卷，上面的少女巧笑倩兮，跟皇甫文菽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幅畫是他當年親手所畫，剛成親那一年，他們也確實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她出身名門望族，父親又是戶部尚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還通曉各種典籍。

        那時候他們二人經常一起吟詩作對，她撫琴，他作畫，花前月下好不浪漫。

        只可惜，紅顏薄命，不過一年光景她就難產而亡，留下一個孤女。

        戶部尚書痛失愛女上門大鬧靈堂，搞得他像是一個害死發妻的負心漢一般，讓他顏面盡失。

        自此，兩府便不再往來，他也為此消沉了一段時間。

        好在那時候荊氏陪著母親住在府里，溫柔小意的勸解他，哪怕他借著酒勁占有了她她也為他著想不肯聲張。

        后來荊氏便有了蕊兒，他也給了她一個名分。

        這么些年過去了，他的日子一天天好了起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荊氏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自認為這些年從未虧待過她，她為自己誕下一子一女，勸他納妾，明明持家有度善良大方的一個人，莫非……他是真的誤會她了？

        想到她昨日聲聲喊著冤枉，他心里不由又開始動搖。

        靈隱庵的事情他也派人去查了，只不過那晚之后那個叫慧靜的師太便不知所蹤，因此究竟誰說了謊還真是不好定論。

        他私心里是不愿意相信荊氏害人這一說法的。

        不過，文菽眼下或許就要有大造化，哪怕是她撒謊，他也得偏向她一次。

        畢竟他日后還指著她飛黃騰達呢！

        正想著這些，皇甫文瑞匆匆忙忙闖了進來，嚇得皇甫連成一個哆嗦手上本就泛黃的畫卷撕拉一聲被他扯爛。

        他當即大怒，狠狠瞪向來人：

        “混賬！這樣毛毛躁躁成何體統？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

        一見竟是自己最器重的兒子，皇甫連成的火氣更是突突的往外冒。

        皇甫文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驚到了，從小到大父親雖然嚴厲，卻還從未這樣吼過他。

        他暗暗壓下心頭的委屈，躬身認錯：

        “是孩兒莽撞了，孩兒知錯。”

        皇甫連成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聲音卻依舊煩躁：

        “何故如此慌慌張張？”

        皇甫文瑞斟酌著抬起頭，恰好看到皇甫連成正滿臉心疼的看著破損了的畫卷，那畫上的女子像極了長姐，可畫卻有些年份。

        皇甫文瑞心頭一痛，他的父親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才將母親軟禁的么？難道這些年母親待父親的真心還抵不過一個死人么？

        心頭那口怨氣越來越深，皇甫文瑞說出來的話也夾雜了幾分怒意：

        “不知母親究竟做了什么，讓父親如此待她？”

        皇甫連成聽他語氣不善這才抬起頭來，一抬頭便看到他眼底流露出來的那抹怨氣。

        他剛剛壓下的火氣又升了上來：

        “怎么，你是在質問你父親？”

        “孩兒不敢。”

        皇甫文瑞不甘的低下頭，可從小的教養告訴他不該如此頂撞自己的父親。

        皇甫連成失望的搖搖頭，自己對這個孩子花費了多少心血？他現在竟然也敢質疑他了？

        見他又是一副認錯的模樣，終究是不忍心苛責：

        “罷了，回去做好自己的功課，沒事少往家里跑！后宅的這些小事哪里是你一個男子該管的？”

        皇甫文瑞低垂著頭默不作聲，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祈求：

        “孩兒……能不能看一眼母親？”

        怕父親生氣，他趕忙又道：

        “過些日子有一場文試，孩兒這些日子要潛心用功，怕是不能回家來了，怕母親擔心……”

        見他也是因為孝順，皇甫連成自然沒有回絕的道理，只能點了點頭：

        “也好，不過，就別留在家里用飯了。”

        免得到時候這些后宅的瑣事再影響到他。

        皇甫文瑞心里很不舒服，又想到那些同窗的奚落，忍不住又道：

        “長姐年紀也不小了，該到了出嫁的年紀，規矩也該學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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