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成炎一怔，顯然沒有料到母親會說起這茬。

        抬眼朝著母親看去，不知什么時候母親的眉眼染上了重重細紋，兩鬢也變的斑白。

        女子生產都是如此嗎？

        這一點，他確實不知。

        見自己的兒子終于冷靜下來，廖夫人伸手輕輕抹了抹他略有些泛紅的面頰。

        她自然是不舍得下重手的，可一巴掌下去廖成炎的臉還是紅了？

        “疼嗎？孩子，對不起，娘不是故意的。”

        看著廖夫人滿臉心疼，廖成炎心頭一軟，連忙搖頭。

        “娘，孩兒不疼。”

        “乖孩子，母親不是有意要打你，只是你不知，男兒是萬萬不能進產房的，哪怕你不為了自己，為著母親含辛茹苦將你生下，為著咱們廖家的將來，你都不要任性好嗎？”

        廖成炎扭頭看了看產房的方向，也不知那梅姨娘是喊累了還是怎么，此刻倒是消停了一些。

        廖夫人眼底閃過一抹暗芒，轉而再接再厲：

        “炎兒，你聽母親說，生孩子總要經歷這么一遭，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可總這么鬧騰卻不是明智之舉，你看看現在才不過一個時辰，這女人生孩子啊，沒個十幾個時辰是生不下來的。”

        “十幾個時辰？！”

        廖成炎一驚，忍不住呼出聲來。

        廖夫人寵溺瞥了他一眼：

        “可不是？這梅姨娘沒經過生產不知道這些，許是你平時太嬌縱了，這才剛疼就這么大陣仗，唉……”

        廖夫人嘆息一聲，又頗為無奈的拉著廖成炎的手：

        “我的炎兒還是太心軟，梅姨娘只知你在外面想要你心疼，可卻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她這么鬧著，你跟著不安不說，萬一你真的闖進產房去了，于你該是多大的不利？”

        真的是這樣嗎？

        廖成炎心中生疑，還是有些心疼的辯駁：

        “母親，梅兒向來怕疼的，許是沒想過那么多……”

        “她沒想過那么多，母親得為你著想啊。我的好兒子，你盡管放心，梅姨娘這一胎可是母親第一個寶貝孫子，母親比你都要上心呢！那穩婆不是早就找好了？且一直有大夫請著平安脈不是？”

        “你放心，只要梅姨娘別再吵鬧，好好配合，一定會順利生產的。”

        廖成炎想到祖母母親這些日子不斷送來的補品，還有隔三差五就會派大夫來請平安脈，穩婆也確實早就找好的，心下稍安。

        “母親說的對，是孩兒莽撞了。”

        見廖成炎終于聽進去了，廖夫人長長松了口氣。

        “你要是不放心啊，大可以派人喚穩婆出來，看看穩婆是怎么說的可好？”

        這話正合廖成炎的心意，他在這里心急火燎的守了一個時辰，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況，正想著怎么能探探情況呢，聞言連連點頭：

        “好！快去請穩婆出來！”

        一個婆子看了眼廖夫人，見她微微點頭趕忙進了產房，不一會兒一個面色沉靜的穩婆便走了出來：

        “夫人，少爺。”

        “快說！梅兒如何了？”

        還沒等廖夫人說話，廖成炎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廖夫人那帕子輕輕擦了擦唇角，那穩婆當即堆起笑來：

        “少爺放心，姨娘這胎很是安穩，現在才剛剛動胎氣，離生下來還遠著呢。只要姨娘能寧心靜氣耐心等待，一定能順利產下孩子。”

        廖成炎只聽她說胎像安穩便已經放了心，根本就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好，如此甚好。”

        他緩緩點頭，胸口長長舒出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擦一擦額頭的汗珠便聽里面又嚎了起來，心頭跟著一緊：

        “這是？”

        那穩婆趕忙安撫：

        “少爺不必擔心，女人生孩子就是如此，總要隔一會兒便疼一疼，老婆子也經手了這么多產婦，還真沒見過……”

        那穩婆呵呵笑了兩聲，委婉的說：

        “這么嬌弱的產婦。”

        這次廖成炎算是聽出來了，臉上不禁有些掛不住，再聽梅姨娘的嚎叫非但不覺得心疼，反而有些厭煩了。

        那穩婆眼珠子轉了轉，趕緊又說了一句：

        “夫人是否派人進去安撫一番，這樣鬧下去怕是到時候沒了力氣，不好生產。想必夫人的話，姨娘總會聽的。”

        廖夫人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廖成炎，溫聲道：

        “還是炎兒派人進去吧，炎兒發話，梅姨娘該是安心了。”

        這一副體貼大度的模樣惹得廖成炎又是一陣感動。相比起梅姨娘來，這些日子確實太過嬌縱了。

        “婉兒，你去好生勸勸姨娘。”

        被點到名字的丫頭身子一抖，卻不敢不從，只能點頭應下。

        姨娘現在這樣，她進去還指不定會受什么磋磨呢！

        浣蓮居的丫頭們但凡是長的有些姿色的無一不被梅姨娘刻意敲打過，這婉兒更是如此。

        其實，浣蓮居的丫頭都是廖夫人或大長公主特意挑的模樣出挑的送來，梅姨娘越是磋磨她們，越不容易籠絡人心，到時候她們想做些什么，不，根本輪不到她們做什么，自然會有人愿意動手……

        看著小丫頭進去，廖成炎徹底放了心。

        “好了，你現在也知道了，這孩子一時半會兒是生不出來的，祖母還在那里等著，你忍心看她一大把年紀還為你操心嗎？”

        廖成炎這才想起母親一大早就派人來傳話，說是今天要去國公府赴宴。

        哪知他才剛跟梅姨娘提起這事，梅姨娘就突然動了胎氣，他一著急，便給忘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了。

        似乎是怕他仍舊不放心，廖夫人緊接著道：

        “我們過了午食就回來，到時候梅姨娘這里怕還有幾個時辰要生，來得及呢。”

        如此，廖成炎再沒有拒絕的理由。可聽著產房里絲毫不減的痛呼，他心里還是隱隱不安。

        到底是在母親殷切的目光下換了衣服，一同出府去了。

        等人一走，隨即有一群人進了院子，浩浩蕩蕩朝著產房去了……

        且說梅姨娘，真的如穩婆說的那般順利嗎？

        這可不見得。

        自打進了廖家，梅姨娘的日子別提有多舒心，府上一堆堆補品送來，她也毫不客氣的吃了進去。

        這不，中了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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