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那天從紅禮教堂離開,兩個人真的是打車回的楓之巷,龍棋早不知道把蕭冉的車開去哪里瀟灑了。
夏日里,知了在叫。蕭冉沒有回房間,直接窩在客廳的沙發里睡著了,午飯都沒醒來吃;糌┙o她蓋上一條毛毯,坐進另一張沙發看書。期間手機進來個電話,他怕打擾到她,便到外面去接了。
可能生活在一起久了,總有那么一點心有靈犀;糌┣澳_剛出去,蕭冉后腳就醒了,不妥的睡姿讓她脖子酸疼,她翻個身,扯掉脖子下礙事的靠枕,聽到頭頂的座機響了便伸過手去接了。
是莫小里。
“喂喂,你家先生在家嗎?叫他接”莫小里以為是劉姨。
“先生不在,莫律師有什么事跟我說吧,我轉述”蕭冉語氣懨懨的。
“……是小冉?”
“嗯,是我”蕭冉說。
莫小里驚呼,“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也對,瞧我這腦子,霍丞都被動刀子了你哪還有閑心在外頭玩兒,鐵定飛回來做賢妻良母啊”
……律師說話真的是不能委婉的。
“是有什么事嗎?”蕭冉問正事。
“我很閑啊,行,就跟你說吧。老霍是不是出院了,打他手機怎么老占線……”
莫律師吧嗒吧嗒的長篇大論,蕭冉還躺在沙發上,臉枕著一條手臂,白皙的臉上是尚未清醒過來的倦態。她小小打了個哈欠,便開始盯著卷曲的電話線看,思緒不知道溜去了什么地方,腦子空白漸漸開始聽不見莫小里后面說了什么。直到后來,以為那邊已經掛了。這廂,蕭冉也直接把聽筒掛了回去。
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蕭冉早忘了那通電話。主要是莫小里這個人平時不著調,關鍵時刻挺靠譜的。能夠讓蕭冉轉述的一般不是什么要緊事,要緊事直接跟霍丞說了,哪會讓她知道,所以蕭冉忘得很心安理得。
但在晚飯時,莫小里卻找上了門,和牽著三小只的阿部。另兩人,穿著紅艷艷寬吊帶連衣裙,抹著紅艷艷口紅的江玲蕭冉是認識的,可另一個……蕭冉悄悄打量著,只覺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是一個穿著藍t黑褲,利落寸頭夾著幾縷明顯白發的男子,若不看臉,會誤以為人到中年。
“當著我的面就敢抓著別的男人瞧,冉冉,你膽子不小啊”霍丞揪著她的后衣領如揪小雞。
蕭冉反手拍他,“哎,別揪別揪”
“哈哈哈”寸頭男子大笑,對莫小里道,“小里子沒框我的,這孩子多年不見,還是這么有意思”
“可不就是,膽子夠大,都敢掛我電話了”
霍丞聽言,哦了一聲,黑而亮的眼睛去看蕭冉,“有這事?”
做壞事被抓包。蕭冉屏氣斂息,乖模樣的沖霍丞笑了一下,“電話串線了”
經這一提,蕭冉霎時想起,那是莫律師的同事,叫陸離的,幾年前和她,曾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當時便奇怪,律所都這么不嚴謹的嗎,染發也就算了,還挑染,挑染也就算了,竟還是如此放肆不含蓄的顏色,況這人長得還一身浩然正氣。
孩子站霍丞身邊,嘴甜,“陸叔叔”
陸離,“。!”
大伙卡了兩秒,噴笑,放肆而不留情面。
“乖,真是個乖孩子……”陸離胸悶,自顧去倒桌上的檸檬水喝。
大伙笑過,打趣過,霍丞便和莫小里三人去了二樓書房。
一般要去書房談的事情都不是小事,蕭冉也沒打擾他們,送了一壺茶和點心上去就離開了。不過她進去時,三個男人霎時的沉默和落在她身上不明的目光讓蕭冉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樓下客廳。
“你跟我講是搬家我還真當你覺悟了想換個好地,鬧半天,感情是和霍總同居了?”江玲打趣道,“不過你倆這苗頭燒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誰看不出來”
蕭冉撓著頭發,頗不好意思,“玲姐怎么會和莫律師一道來?”
“這個說來話長那我就長話短說吧,走路上,遇到莫先生,說有飯局,就來了”
果然長話短說。
后院種有一圃玫瑰花,因為蕭冉喜歡紅色的花,以紅玫瑰為首;糌┲浪@一喜好,便滿世界尋來花苗。下午蕭冉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看玫瑰,年初剛栽下的枝丫竟然就開了第一茬,紅艷艷的,很是好看?墒鞘捜絽s不知道霍丞為這三四分土地的生機勃勃費了多少心思,澆水,施肥,從不假手于人,枯了一株便心疼的不行。單單就是不想她回來看到這一團糟,即便他不知道那個遠走的女孩是否還會回來。
只要玫瑰盛開,整個房子都是香的。
阿部深吸了一口夜晚清涼的空氣,再緩緩吐出,贊道,“是個人都會喜歡這里的”他看向霍丞,對方眼睛目視前方,唇角輕輕彎著。
阿部倚著窗臺,“你叫我查的人有結果了,無名小卒一個,不過他對小學妹確實心懷不軌,老大你要當心了”
霍丞玩著手中的茶杯,淡聲,“我家冉冉眼光多高,能看得上那小子”
阿部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一個十分有意思的笑話,“老大,你這張臉怕不是鈦合金做的吧,這么自信,還叫我去查什么——”
話到這里,阿部的目光越過霍丞的肩頭看向了他的身后,嘴角的笑變得耐人尋味。
“小冉”
他高興的伸出手揮了下胳膊。
霍丞回頭,看到蕭冉站在廊道的門框邊上,離他也就兩三米的距離,這樣的情形下,他突然就有種做賊后心虛的緊張感。
“過來說話”霍丞從容的朝她伸出一只手。
蕭冉慢吞吞的移動腳步,“你們在說什么?待在這里,會讓人覺得你們在做什么壞事”她把手放進霍丞的掌心,他收了手,松松握著。
“往好處想”阿部說,“指不定老大真的背著你做了什么壞事,男人在外面,紅顏知己數不勝數的”
開放式餐廳里,莫小里自力更生開紅酒,親自給在座的人倒了一點。用的是霍丞酒架上的,不用醒。阿部掏出大小中的口糧,彎腰倒在霍丞那進口定制的青瓷骨碟上,招呼,“死貓,過來吃飯啦”
蕭冉端了兩盤菜,開洋蒲菜和雙皮刀魚,阿姨的拿手菜。瞧見桌上的硬紙袋子,提起一看,傻了眼,“學長,你給貓吃狗餅干”
“這你就外行了,貓和狗本就是一家,這狗餅干狗吃得貓怎就吃不得,怎的,瞧不起貓科動物啊”阿部夾肉吃,自得其樂。
謬論啊謬論。
“他家貓打小吃狗糧長大的,不吃魚蝦還偏愛肉骨頭”霍丞把蕭冉摁坐在椅子上,對阿部道,“阿部,以后來我家別帶貓,一股子貓味,既然都是吃狗餅干長大的那自然也得享受一下狗的待遇。喏,門口有棵歪脖子樹,便宜你了,正好拴你家貓”
大伙笑,只阿部氣堵的捂著胸口。
三小只極通靈性,抬起短粗的脖子望著霍丞,圓溜溜的黑眼,委屈巴巴的表情。
“不怕不怕,別聽他的,我們才不栓呢,嗯”蕭冉摸著橘貓的腦袋細語安撫,橘貓聽懂,更殷勤的拱她的掌心。
莫小里看了,連聲稱奇,“嘿,這小東西還聽得懂好賴話啊,真不愧是吃狗餅干長大的,干的盡是狗腿子的活”
阿部憤憤,撲上去撕丫的狗嘴吐不出象牙。莫小里躲,兩人鬧做一團。
蕭冉做旁者觀戰,微笑起來,其實熱鬧點也挺好的。目光一晃,跟陸離的視線對上。只見他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掌壓在杯口,“我很顯老?”
……看來陸律師對年紀一事頗介懷。
蕭冉剛想解釋自己的童言無忌,還未開口,正打鬧的阿部把莫小里的頭用力往下一按,搶過話頭。
“哈哈,老陸別傷心啊,小冉見誰都叫叔叔的”
然后阿部就說了一則往事。
阿部身為f大的杰出畢業生代表,受校方邀請在建校一百一十周年慶典活動上演講,而蕭冉正好是這一活動的志愿者。那一年的夏天,天氣格外炎熱,樹木成了焦炭,斑馬線都被曬化了。蕭冉作為即將畢業的那一批,被學校召回分配到校區主道上發傳單,穿紅馬甲,戴小紅帽,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天。也是被曬蒙了,只想快點結束任務回家。于是這腦袋缺筋的小女子,不管是誰,見人就發,還特有禮貌。扭頭見一西裝革履,身形高瘦之人,一張傳單麻利抽出的同時脫口而出便是爛熟于心的廣告詞。
“叔叔要不要看一下,周年慶活動,今晚七點開始還有免費禮物送哦”
“哈哈哈——”阿部猛拍大腿,“你們是沒看到,老大當時的臉扭曲的哈哈哈哈——”
蕭冉聽完這個故事,一臉的茫然。她記得那次的志愿活動,但當天人實在太多,她真的不記得他也有到場。然后她就去看霍丞,只見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椅背上,很幽怨的將她望著,“傷心了好一陣呢”
“……”
在笑聲中,陸離舉了杯,敬霍丞,“我平衡多了”
弄的蕭冉大窘,桌下,去踢霍丞的鞋跟。換來他一笑;糌└嗍菫榱硕菏捜,笑著,舉杯回敬。
阿部清了清嗓子,拿木筷把瓷碟一敲,“人霍總還說,你們學校學生挺拽啊,叫都叫不應。我才知道,感情這小姑娘我們霍總認識啊”
聽完,眾人很有默契的“哇”了一聲,尾音拖長,極其的友好曖昧。
蕭冉覺得他們這‘知情識趣’知的挺莫名其妙的,因為那個時候她和霍丞壓根算不上多熟,更不敢在他面前拽。
江玲端了酒杯,聽到校慶,似乎理順了一些關系,“楚先生跟小冉是大學校友?那應該很熟吧”
蕭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阿部在大學時就是風云人物,讀的是少年班。蕭冉步入f大的時候阿部本科實習,大四的時候他碩博連讀畢業,因此之前并不認識,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知兩人原來互為校友,之后一聲學長以示尊重。
“能認識小冉還是因為老大介紹”阿部似乎覺得有些遺憾,“那時候剛到老大手底下做事,老大說他也認識一個f大的學生,就是小冉了嘛,她那時候好像還沒畢業。唉,可惜了,不然小學妹早上一年學我不就先下手為強了嗎。是吧,老大”阿部賤兮兮的挑釁。
霍丞旁若無人的玩著蕭冉肩頭的長發,被阿部挑釁也不大在意,反而以長輩的姿態異常慈愛誠摯的詢問道,“阿部,你相親相的怎么樣了?”
阿部巨震。
大伙,“。。。
場面莫名凝固片刻。
最后莫小里先沒忍住,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小阿部,你是有多饑渴!才多大年紀竟然相親。來來,跟哥哥們說說,相親對象怎么樣,正不正點,好看不好看”
阿部咬牙切齒,“沒你好看”
莫小里是很不要臉的,“那還用的著你說”
“其實學長在學校還是很受歡迎的,很多人追的。我的幾個舍友都對楚學長的大名很是欽慕”蕭冉覺得有必要為阿部辯駁一句,“有一個女生還揚言,‘賺大鈔,包養楚學長,跪地唱征服’這樣的豪言壯語來著”
似乎一不小心就辯駁的有些過了,眼風瞥見霍丞,見他臉色一下子就沉了。
“你那都什么舍友”
蕭冉冤枉,“又不是我說的”
阿部大為感動,看蕭冉如同看親人,“好學妹!我們f大的莘莘學子果然眾志成城,萬眾一條心!別的就不說了,以后老大要敢欺負你,拼了這份工作不要我也站你這邊”
“可是”蕭冉抿了抿唇,慢吞吞的補充一句,“學長,你的相親對象真的不好看嗎?”
阿部,“……”
送了客,已是晚九點過半。
霍丞回了書房處理些事情,蕭冉沒有再阻攔,因為攔了也沒有用,明日復明日,今天不處理明天的工作就會堆的更多。
跟傅修直一起做事的人,不是很有背景就是能力超強,霍丞屬于后者。他不是山谷資歷最老的員工,只是因為他是在傅修直成為山谷掌舵人時起就一直跟在傅修直身邊辦事的。兩人曾一起扛過山谷最內憂外患的那兩年,所以傅修直對他總會有一些對別人沒有的信任。更別提霍丞后來還成為了山谷的小股東,在董事會上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再者,那幾家往籃子里放雞蛋的國際投資機構把自己的利益保護的滴水不漏,對著傅修直等山谷高管虎視眈眈到令人發指,更別提公司還有幾些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家伙,而霍丞作為傅修直手下最得力的副將。
誠然,傅修直就是個黑心的老板,他總是很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的壓力友好的轉架到霍丞肩上,毫不夸張的說,霍丞領的是cto的工資,干的是ceo的活。所以他一直都是這樣沒完沒了的忙著的,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閑不下來的女孩子跑廚房幫劉姨收拾狼藉,被鍋鏟擋了出來。姑奶奶,你要煲個湯煎個蛋什么的也就罷了,若全包了那不是故意搶她飯碗嗎,缺德事可不能干,誰還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啊。
蕭冉訕訕,給霍丞送去一杯熱牛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初搬進楓之巷的時候,霍丞就為她準備了那么一個獨處的房間,就在他房間的隔壁,那時他說,“你還沒有想清楚——”
他知道她還沒有想清楚。
蕭冉趴在窗臺上,望著外面鴉青色的天,暗暗出神。好半晌,她把脖子上的項鏈解了下來,戒指放進戒托里。
還沒想好要不要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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