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教子無方
若沒有那陳柳一案,想必這位首輔大人,還能再熬幾年。
甚至,終老在首輔的任上都有可能。
可他最終,還是因為管教不嚴,教子無方,被黜落了。
二十里長亭。
當陳循的馬車,緩緩駛來的后。
趕車的管家,看到亭子里的人后,大驚失色。“老爺,老爺,陛下來送您了。”
車廂里,正失意的陳循,聽聞之后,不敢置信道:“什么...”
“陛下來送您來了。”管家聲音里,已經夾雜著一絲的哭腔了。
而后,還未等他去攙扶,陳循已經慌張地從馬車里滾了下來。
顧不他那老邁的身子骨,而后痛哭流涕,匍匐在地。
“罪民….…陳循,拜見陛下。”
亭子里,端坐的朱祁鈺,虛抬了一下手,溫和笑道。
“平身,陳先生,朕沒有告知,便來送你,沒嚇到你吧。”
“罪民惶恐。”
陳循已是泣不成聲。
這幾日,從高高的首輔,跌落至凡塵,讓他凄涼無比。
此時,猛然見到天子親自相送,讓他悲喜交加,不能自已。
看來,陛下還是沒忘記自己啊。
小太監王誠,則是慌忙跑來,扶起陳循。“坐吧。”
“罪民不敢。”
“哈哈,朕讓你坐,就坐吧,就像我們曾經那般,君臣對坐飲酒。”
陳循這才恍恍惚惚,坐了下來。小太監王誠,忙給他也倒了一杯酒。“陛下..”
陳循端起酒杯,再次老淚縱流。
“陳先生,你是我大明國之柱石,也曾有從龍之功,希望你不要怪朕。”
“罪民不敢,都怪我自己教子無方,讓陛下憂心了。”
此番光景,朱祁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當然,他也不會去安慰。
此次,他親自來送行,也是想起陳循當時扶持他稱帝的從龍之功。
二人聊了一番之后,朱祁鈺又詢問了他一番有誰可入閣。
陳循聽了,心中又是一陣欣慰。
看來哪怕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皇帝還是信任自己的。
“大理寺卿沈睿,才能,品行俱佳,可重用。”“嗯,等來日,就廷議此事。”
又飲了幾杯之后,朱祁鈺讓王誠,拿來一根雕工精美,鎏金的龍頭拐杖。
“朕皇祖仁宗皇帝,擅長雕刻,閑暇曾雕刻了這把拐杖,朕昨夜刻了字,就賜你吧。”
陳循見此,驚喜交加,感激莫名,再次跪倒在地,叩謝不止。
直到朱祁鈺離開后很久,陳循這才緩緩從地上爬起,抹了一把眼淚。
雙手撫摸著那鎏金的龍頭拐杖,精神氣一下子恢復了過來。
“老爺,看來陛下還是沒忘記您的功勛啊。”“陛下仁義,是老夫辜負了陛下的厚望啊。”
陳循主仆再次了上了馬車,帶著幾個隨從緩緩離去。
天色將晚。
當主仆數人,趕到一處行轅。
陳循下了馬車,立即拿上那龍頭鎏金拐杖,昂首挺胸,進入了行轅。
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被蝦戲。在出南京城時,他就已經感到了世態炎涼。
作為曾經的內閣首輔,他絕不能受些小吏的羞辱。
所以,他手中的御賜之物,也格外顯得搶眼。
行轅的小吏,得知是被罷免的內閣首輔到了之后,本想讓人隨意找兩間空房給他。
誰知,卻聽手下說,那陳老頭手持,鎏金龍頭拐杖。
毫無疑問,定是御賜之物了。
如此一來,嚇的他立即穿戴整齊,前去迎接。“風凌驛官錢千,恭祝圣安。”這是對御賜圣物的見禮。
隨后,他又向陳循深深一禮:“下官見過陳先生。”“呵呵,老朽只是一介草民了,大人無須多禮。”
“不敢,在下官的心中,先生依舊是我大明的國之重臣。陛下早晚還會起復先生的。”
作為驛站的小官,其中一項本領,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隨后,這驛站的官員,立即為陳循準備了豐盛的酒菜,以及最好的房間。
同時,這驛站的官員,又向當地的官服,報告了此事。
很快,當地的縣尊就帶著鄉紳,士子,趕了過來,迎接這位曾經大明的首輔。
一旁的管家見此,頓時感嘆非常。皇帝真是有心了。
若非他臨行前的賞賜,被罷官的老爺,哪里還能有如此的排場。
其實,朱祁鈺并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賞賜陳循拐杖,只是有感于他的從龍之功,以及這些時日恪盡職守的輔助他。
但這陳老頭為了免受地方小吏的羞辱,卻是知道如何利用御賜之物,抬高自己的身份。
朱祁鈺回到皇宮,便開始思索內閣新成員。當然,這需要廷推。他想起陳循臨走之前,所推薦大理寺卿沈睿。
此人倒是如陳循所說,穩妥持重,性情剛直,方端,頗有威儀。
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成伴伴,陳老頭歸鄉了,這內閣還得添補一,你心中可有人選推薦。”
“回陛下,臣都在宮中,與諸位大臣接觸甚少,這需要廷議,由文武公推才行。”
“好吧,問你也白問。”
不過朱祁鈺也就喜歡成敬這一點,不與外臣有那么多的瓜葛。
哪怕是他曾經的同年,同鄉,甚至是好友,他也素來不來往。
比如,于謙就是他的好友。
但他們哪怕見了面,也幾乎不交談。成敬在這方面,十分得體。不是自己的事,他絕不參和。也正是這一點。
他贏得了眾多文武大臣的信任和敬佩。
一個掌印太監,能讓清流們如此推崇,放眼整個大明歷史,這都是很少見的。
“那就明日廷議吧,想必一些人已經開始找門路,關系了吧。”
朱祁鈺不由笑道。
“是的,昨日臣回府,府中的人說,各種帖子不下百張了。”
成敬無奈嘆道。
“哈哈,有趣,有趣。”
朱祁鈺大笑道。
隨后,又想起了什么:“對了,成伴伴,你族中子弟,可有要進入國子監的?”
成敬聽了之后,微微動容。
這十年,因為他的原因,他族中的科舉之路,頻頻受阻。
多年來,甚至連個童子試都過不去。
他也查驗了幾個弟子的學業,發現他們都有舉人的才學了。
雖然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安排族中子弟,進入國子監,只是一句話的事。
但他還是沒有這樣做。如今聽了皇帝的詢問,他倒是沒有拒絕。
“多謝陛下,臣家族的子弟中,確實有幾個可堪造就的。”
“好,你挑六個,送入國子監就是了。來年開春,就要會試了,可以一試。”
進入國子監,無疑就能邁過直接邁過了鄉試,可以與全國的舉人,一起去京城參加會試。
“另外,你再推舉幾個族人,讓吏部銓選,擇優錄用為官脹。”
“這十年來,因為你的關系,想必他們的機會被耽擱了不少。”
以成敬身兼掌印,秉筆兩大職權,這點恩賞,對于他來說,也是應該的。
“謝陛下隆恩。”成敬感動非常,跪倒在地。
這幾日,他雖享受到了難得天倫之樂,但也深深地感到愧疚。
因為他,家族很多能堪造就的人才,錯過了不少的機會。
如今,陛下給他恩賞,正好彌補這些年對他們的虧欠。
成敬回到府上。
把自己的三弟,叫到了書房。
隨后,把皇帝恩賞的旨意,告訴了他。當聽到這個消息,陳元激動萬分。陳氏萎靡了十年,終于要重新興盛起來。。
這十年來,他一直秉承二哥多年前的教導,那就是詩書傳家。
無論風云多么變換,陳氏子弟,不能丟下讀書。
哪怕做了不官,走不了科舉,山窮水盡,也要供子弟讀書。
陳元也是秉持著兄長的教誨,一直不敢忘卻。這些年,哪怕屢受地方官府的阻撓。哪怕家族子弟,連一個童子試都過不了。可他們依舊勤奮讀書。
而今,蒼天有眼,終于走出了低谷,迎來了流月鎮陳氏一族的曙光。
這次,不但有多名子弟,能直接進入國子監。而且,還要從家族中遴選出幾個,直接授官。
如此恩賞,整個大明也僅有幾個最頂層的大人物,才能享受如此待遇。
“二哥,那一會把合格的子弟,都叫來,您來挑選?”
陳元已經迫不及待道。“嗯,把他們都叫來吧。”成敬點了點頭。
同時,又突然道:“老三,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陳元一聽,頓時嚇了一跳。
吞吞吐吐道:“二哥,您……這話我……我不明白。”“嗯?”
成敬眼神一凝,嚇的陳元立即慌了神,而后嘿嘿一笑。
“二哥目光如炬,什么都瞞不住你,可我也是怕你心軟,才沒有告訴你。”
隨后,他便把吳淞陳氏主家的族長陳萬,也到了南京的事,講了出來。
原來,那吳淞陳氏族長陳萬,到了093南京之后,這幾日屢次上門求見。
陳元有感于他昔日的絕情,所以一直讓門子,阻攔他。
可那陳萬卻是死皮賴臉,還是上門騷擾。
陳元無奈,就偷偷找了錦衣衛的吳桐,直接把陳萬父子,轟到了南京城外,禁止他們進入南京城。
本以為此事能瞞過二哥,誰知還是被他發現了苗頭。
成敬聽完二弟的講述,眼神一瞪,嚇的二弟陳元一個寒顫。
“二弟,我現在身兼掌印,秉筆,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你知道二哥為何從不插手文武之事嗎?”“那就是二哥不想重蹈王振的覆轍。”
“錦衣衛是天子親衛,我們更不能與之牽扯。以后無論何事,絕對不能委托他們。”
陳元見二哥如此嚴肅,又有些不服氣道:“二哥,這不過是一樁小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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