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閑話
都怪當日林軒在春沁苑侃侃而談,口出狂言,不知避嫌,甚至在天子面前,以青樓花魁頭牌比喻王公大臣,惹得朝堂上下一個個氣得面紅耳赤,對他恨之入骨。
就算當朝皇上有意聽取他的意見,愿意選賢舉能,提升在朝官員中寒門士子的比例,他也不能這么激進的上諫啊!
況且,這也不是上諫,更像是不得志的寒門士子在市井的牢騷。
畢竟他們那時還沒有參加會試和殿試,自己的才華,眼光,謀略,尚未得到君主和內閣大儒,以及國子監眾前輩的認可。
自己再恃才傲物,難道還能比皇帝的眼光更深遠嗎?
要不說那個林軒是個狂生呢?
不過即便如此,當朝新帝也沒有聽信文武百官的建議,當即砍了他的頭,而是罰他在國子監禁閉三年,甚至還讓他在獄中讀書,照常參加會試。
這是對他的另一種保護。
齊公子也知道,那個林軒見識深遠,洞察世事,才華卓越,也許才能在自己之上。
他們同是士子,又才華出眾,惺惺相惜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所以齊公子才會如此擔憂。
只是不知道此刻林軒是什么情況。不過,看今日國子監放榜時候,在外面設有粥棚,再加上之前會試考前,他們還為寒門士子提供食宿,想必都是當今皇上的意思。
齊公子心想,他年少有為,英明神武,體察百姓,喜歡微服出訪,還會出現在青樓這種地方,與士子一起談古論今,想必不會太為難林軒。
只不過,那那林軒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竟是得到了皇帝的保護。
對于皇帝去青樓微服出訪這種事,齊公子萬萬不敢透露給別人,不過,此刻卻是迫不及待的想找到林軒,跟他分享這一天大的秘密。
很快,當朝閣老沈瑞,也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便帶著其他幾個閣老,還有國子監祭酒王恂,司業,監丞,博士等人,來到新進進士面前。
那些寒門士子,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大的排場,當即竊竊私語起來。
豪門世家的子弟,也忍不住有些激動。
新進進士,一般不會直接安排官職,而是根據成績和名次,經過國子監,內閣和吏部共同商議,選派合適的人,前往各緊缺人才的地方。
而一甲三人,二甲中大多數成績斐然的士子,包括有著世家子弟關系的,則會經過舉薦,推薦到更好的職位上。
這些繁雜的事務,國子監會安排更多的禮部官員來處理,翰林院的一些學士,也必須起到老師的作用,帶一些門生,等他們真正成長起來了,再前往重要的職位上任職。
因為今年錄取的進士增多,也加大了他們的工作量。
齊公子不再擔心林軒之后,注意到了周圍的同科進士們。
不遠處,王燦,蘇茗這幾個在殿試前就是一甲熱門候選人的,都沒有進入一甲,不過,名次也在自己之上。
倒是那個黃歷,還真拿了個二甲第一,僅次于一甲的三人。
今年科考的一甲第一,即狀元進士及第,是來自莆田的柯潛,他字孟時,27歲,在弱冠之年便考中了秀才。
明英宗正統九年,21歲的他登舉人第一名,名聲遠揚.
他的成績,是身后那些士子們望塵莫及的。
一甲第二名,是個叫劉升的人,第三名叫王末,齊瑞都不是很了解,但他們今后的仕途,可謂是一片光明,一定能進入翰林院,說不定還能進入內閣。
這就是齊瑞不敢奢望的事了。
今日三百進士同進國子監,是大明的一大盛事,很快,在高臺上,沈瑞便開始給他們講學,還將皇恩錄念了一遍,囑托眾人牢記。
沈瑞第一次主持安排這些進士門,內心非常激動,腦海中時不時想起自己登科時候,也正式年少氣盛,意氣風發。
如今幾十年過去,自己早已變成了白發老人,看著他們,心生感慨。
不過,只要能為大明江山出謀獻策,貢獻一份力,他此生也就無憾了。
皇宮中。朱祁玉下了早朝,便直接返回了勤政殿。
近幾日科考之事正盛,他也在擔心那些內閣老臣,國子監,吏部的一些官員,迫于人情世故,暗中收買官位,助長不正之風。
僅僅是密奏舉報的,就有兩三起。
好在這些案子,都是吏部一些小官員有所涉及,涉案金額也不大,他打算過幾日在處理,而內閣,翰林院和國子監,倒是沒發現什么異常。
朱祁玉在回去的路上,不斷思考著那日林軒在沁春苑中所說的話。
他的話不能說全是對的,但也正好提醒了自己。
寒門士子固然辛苦求學,寒窗苦讀數十載,才能有機會入朝為官,走上仕途。但他們之中,見識深遠的畢竟是少數。
若是一股腦全都委以重任,也是不可能的。
今年新增的那些進士,還是留在國子監再觀察一陣吧。
在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朱祁玉被幾聽聲鶯鶯燕燕打斷了思路,頓時停下腳步。
剛走出去花叢一看,原來是杭英正挺著肚子,站在湖水邊,正跟幾個后宮佳麗說笑嬉戲,時不時還互相打鬧一番,惹得她身邊的宮女提心吊膽,生怕這位不安分的貴人出了什么岔子。
“咳咳……”
朱祁玉故意清了清嗓子,那邊的幾個后宮佳麗,紛紛看了過來,連忙行禮。
“臣妾見過皇上。”
杭貴人知道自己不聽叮囑,這下犯了錯,免不了又被皇上責罵一番。
她轉了轉明亮的眼眸,撒嬌道:“皇上,前朝的事處理的怎么樣了?臣妾都想你了,只好出來跟幾個姐妹一切解解悶兒。”
“太醫說了,讓你好好休息,你竟然還跟她們幾個打鬧,這要是傳進太后耳朵里,朕可救不了你。”。
朱祁玉雖然是苛責的話,但臉上依舊笑著,沒有兇她們的意思。
“臣妾知錯了。”
杭貴人也懂得分寸,立即就認錯。朱祁玉擺擺手。
“罷了罷了,朕也累了,還要批閱奏折,你沒事就多休息,就算想隨便走走,在自己宮里就行了。”
說完,朱祁玉便離開了這里。“是。臣妾恭送皇上。”
看著朱祁玉離開,旁邊的貼身宮女低聲說道:“娘娘,今日清晨您就去太后宮里請安了,太后也知道您的性子,該不會責罰您吧?”
“不會。不過既然皇上生氣了,我們就先回去吧。”
說完,杭英便跟幾個姐妹道別,在宮女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宮中。
“對了,今天太醫是不是該過來請平安脈了?”
杭英問道。宮女點了點頭。
杭英一邊走,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道:“這也不知是個小皇子,還是個小公主呢。”
宮女嘿嘿一笑,說道:“娘娘,看您每日著精神勁兒,定然是個小皇子呀!”
“噓!”
杭英手中拿著云棉絲手帕,放嘴唇邊,示意宮女小聲說話。
“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讓旁人聽見了,將來生了個公主,我豈不是成了有罪之人?”
杭英小心謹慎。
雖然她的家世背景,能讓她在這后宮中始終都有一席之地,但母憑子歸,誰不想生個皇子,給皇帝綿延子嗣呢?
若是生個公主,那也是不錯的。
畢竟自己還年輕,皇帝身體又好,總能再得寵幸。將來再努力一番,等有皇子傍身了,后半輩子也什么都不怕了。
之前,她才沒有想過這么多,只是近日聽聞后宮中爭寵之風欲起,那白蓮圣女,跟皇上走的很近,平日里魚湯不斷,說是給皇帝補身子,實際上,是借機欲得盛寵。
宮女好幾次都看到她在勤政殿,一直纏著皇帝,不讓他理政。
但是,她們又什么都不敢說,只能私底下當成閑話,偷偷說說罷了,不巧被自己聽了幾耳朵。
杭英當然不會因為這些事去責罵她們,只是對那個白蓮圣女的印象又不好了幾分。
若是論姿色,這后宮中,哪一個不是傾國傾城,如清水芙蓉一般,皇帝不論見了誰,都不會因為相貌而冷落了她們。
但誰得寵最深,誰得寵少了,立即就會傳來風言風語,對于她們自己的名聲也有所損害。
雖然皇帝對待后宮的態度極為溫和,又雨露均沾,不獨寵一人,大家對皇帝也沒有那么多怨懟。
但多一分,少一分的恩寵,在旁人眼中,都會成為很顯眼的東西,甚至成為武器。
杭英沒什么心眼,只是對于這樣的環境有些不太開心。
本身她嫁給皇帝就是為了享受,只想無憂無慮的度日,可看這樣的情況,好像跟她的初衷背道而馳了。
這些小心思,朱祁玉當然是才猜不到的。
他深知后宮不能干政,因此,前朝的事情一概不跟他們討論,但她們又多是皇親貴胄之后,要么就是有功之臣的女兒,要說完全與前朝沒有關系,那也不可能。
回到勤政殿,朱祁玉看到桌子上又堆起了奏折,只能繼續批閱。
“小誠子,你說……”
批到一半,他就生氣的把奏折扔在桌子上,正準備跟貼身太監王誠說話,抬眼一看,卻發現王誠已經被成敬給調了出去歷練,身邊站的是不熟悉的小太監。
到嘴的話又不得不停了下來。
“…這小太監也意識到了皇上的怒意,連忙低頭:請皇上息怒。”
“好了好了,去叫成伴伴來!”朱祁玉擺了擺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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