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緹斯海神求見。”將軍米婭向雪帝伊特娜通報，“他這次前來是為了禁魔法的事。”

        伊特娜慵懶地撫摸著臥在懷里的白貓，那只貓很肥碩。“我最近一直在考慮退休，米婭。”米婭震驚，不解地注視著她。雪帝笑笑，將指間的白貓放到地毯上。“退休這個詞，是從人類那里學的。千百年來，神類固守職位，由生到死。枯燥忙碌占據著我的生活。我不想再統治雪貢帝國了——我要和亨特一起，去好好欣賞宇宙的每一處景色。雪貢帝國的事務，再不插手。請你接替我的位置，我相信你的能力，米婭。”

        米婭更加震驚，在雪帝說出這番話之前，毫無擁有這種想法的跡象。是突然決定的嗎？不會的，她相信她是認真考慮過的。“感謝陛下對我的信任，只是下一任雪帝這件事要慎重考慮。我相信，在陛下的眾多子女中，一定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

        “神位的繼承，一直以來都注重血統，可這根本毫無道理。親愛的米婭，你可以按照自由意志處理雪貢帝國的一切；那么，就從會見圣緹斯海神這件事開始吧。”伊特娜緩緩起身，摘下頭頂的皇冠——九只荊棘鳥喙尖向外，昂首屹立于每一個冠角，代表著權力與威嚴，代表著雪貢帝國至高無上的榮耀。“從現在起，它屬于你了。”

        伊特娜在米婭前額落下輕柔一吻。“雖然不能再陪伴在你身邊，但我永遠愛你。”

        當海神看到高坐于殿階之上的母親時，恍惚地揉了揉眼睛。海克托見到米婭，也隨之一愣。米婭率先開口，“圣緹斯海神，可以開始你的敘述了。”

        “科技是人類獨立的開端。他們不會施用魔法，所以秘密練習禁魔法也不奇怪。”米婭平靜地聽完講述。

        “人類會的，陛下。克洛伊是人類，她就會施用魔法。”

        米婭清楚地知道克洛伊是誰。繼承了光榮圣潔的白皓能量，她是雪帝的女兒。“你怎么確定她是人類？”

        “在下……也無法確定。”

        “那就任由人類練習禁魔法吧；禁魔法法令，也該討論修改或廢止了。總之，謝謝你，圣緹斯海神，你恪守契約，及時向陸地告知這件事。”

        海神禮貌地鞠了一躬，告辭。這件麻煩事總算告一段落。不過，為什么荊棘鳥之冠會戴在母親頭上？他和海克托對視一眼，兩人疑惑地離開宮殿。

        克洛伊興高采烈搬進菲比·勞倫的別墅。得知克洛伊要在這里住一個月，菲比似乎很高興。菲比對她很關照，親自帶她參觀了整座別墅，對她略顯幼稚的問題也一一耐心解答。克洛伊領悟力高，在菲比深入淺出的解釋下很快明白菲比的大概意思——通過一系列措施讓一種極其微小的顆粒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這些能量可以被收集起來轉化為其他形式的能量，以作各種用途。核能是人類的曙光，菲比說。克洛伊似懂非懂但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

        實驗室的某個角落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響。電流。神界有類似電的東西，但克洛伊知道那些東西絕不是像勞倫博士這樣創造的。“科技是屬于人類的魔法。”菲比堅定地注視手中的儀器，沒有一絲弧度的薄唇輕抿，她的心緒顯然已經飄到很遙遠的地方，“克洛伊，人與神生而不平等。他們天然有天賦，以魔法為武器，而人類，只能通過成百上千倍的努力，去探索、去創造。人類必須依靠科技而強大。”

        她伸手觸摸另一件銀白色物體，金屬散出銀光，讓她不自覺地想靠近。在海神城堡里修煉魔法時偶爾出現的那種暈眩感又鋪天蓋地襲來，幾乎將她擊倒。“觸摸它讓我感到暈眩，勞倫博士。”

        “那么，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你看看就好。”菲比和藹地拍了拍她的肩頭，“早點休息吧。”

        克洛伊在睡前看了一次時間。二十四點整。

        她熄燈躺在床上，菲比給她安置的床鋪柔軟而富有彈性。窗外，一聲驚雷重劈于地，數道閃電劃破黑色天幕，白光瞬間照亮裂隙，雨傾瀉而下。這顯然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在海界，克洛伊從未體會過雷雨如此猛烈的威勢。她拉起被角，想阻隔自然之聲穿越耳膜帶來的恐懼與壓迫。

        黑暗中，一只強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耳邊彌散著她無比熟悉的氣息。

        “別怕，克洛伊，我一直在。”

        克洛伊醒來時，身邊早已沒有海神的蹤影。她留戀被子里殘存的溫度，海神的體溫總是令人心安。她來到餐廳，菲比微笑著向她道早安。由于克洛伊昨天的暈眩反應，今天菲比特意給她準備了一雙厚手套。白天，克洛伊都會跟隨菲比做實驗；菲比總是將她親自帶在身邊。

        菲比的團隊在逐漸壯大，她的別墅已經住滿同事，她本人在陸地人類間的聲譽也在逐漸上升。她要搭好所有的基石，在最終時刻再給予神類以重擊，順勢建立政權；現階段正是打基礎的時間。菲比不急，她要慢慢來。

        今天是克洛伊假期的最后一天。菲比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在開討論會，所以現在由侍者代她送客。

        克洛伊推開門的瞬間，看到海神熟悉的身影，挺拔地佇立于熹微晨光之中，光線將他英俊的輪廓鍍上暖黃色的光暈，讓人毫不猶豫地接近。

        不遠處靜立的海克托清楚地看見，女孩向海神小跑奔去，一躍撲向海神挺闊的胸膛。海克托嘴角的笑意被克洛伊猛然捕捉，她才意識到海神并非獨自前來。海神用力阻止女孩害羞之中想掙扎離開的腿，手臂更用力了些，將女孩與自己重新緊貼。

        “你怎么沒有自己來呢，”她在海神耳邊小聲嗔怨，“真討厭，讓海克托看了場笑話。”

        時鐘秒針移動幾次，他們已然回到海神的城堡。巖黑色花紋映入眼簾，這里是世界上最具安全感的地方，是她在世界末日無可遁逃之時最終的去向。

        海神低頭輕吻女孩羞紅的耳尖。“克洛伊，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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