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的的警察制度是州立的。也就是說，M國的警察是每一個州的納稅人供養(yǎng)。聯(lián)邦沒有權(quán)利干涉州警察的工作。

        在華語電影里面，一般涉及到的M國城市大多是NEW?YORK。所以，觀眾最經(jīng)常聽到的就是“NYPD”也就是紐約警察局的意思，和FBI這種聯(lián)邦的東西其實是有區(qū)別的。顧名思義“CFPD”就是加州警察局。

        此刻站在門前，邱楚有一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倒不是說這里是她的故鄉(xiāng)。可是，這個里面有一個她在這個世界上羈絆最深的人的尸體。她有些不敢上前。

        最后還是蘇絮替她推開了大門，經(jīng)過一番交接以后，走到了停尸間。一邊的警察語速極快的告訴他們關(guān)于這具尸體的發(fā)現(xiàn)地點，發(fā)現(xiàn)時候的情況，以及，他們的法醫(yī)已經(jīng)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這具尸體給拼接縫合的比較完整。

        邱楚在旁邊一言不發(fā)，所有的事情都是蘇絮和莫樆在幫她交接。她只是死死地聽著那個帶有編號的柜子門，不敢置信就這樣一個小方格埋葬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無比親密的人。

        柜子門緩緩的拉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這么看著。可是，等到尸體的頭露出來的時候，站在最前面的蘇絮突然一把捂住邱楚的眼睛：

        “楚楚，我們不要看了，我們回去吧。”

        蘇絮的話染上了顫抖，就好像有細密的電流從她的手掌心穿過，傳遞到邱楚的眼前。蘇絮看著那縫合之后依舊感覺矮了半截的尸體，手心不住的顫抖冒汗。

        她是見過紅姨的，別人雖然說紅姨是一個妓女，但是她卻從來不這么認為。她更加寧愿稱紅姨為一個紅塵女子。

        身處紅塵，不偏不倚。慈悲幽愴，傲骨倔強。

        身處A城勢力交換最動蕩的時代，這個女人依舊在一片清幽之中，憑借自己的本事自立自強。

        有什么人能夠笑話她？

        “她一定不希望自己這樣臟的走吧。”

        邱楚被蒙著眼，但是也已經(jīng)能夠猜到等待自己的將是怎樣的畫面。

        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張開了好幾次才發(fā)出這樣一句感嘆。這個奇女子，在最終到底是死在什么樣的情況之下，她不愿意去想。只是記得紅姨尤其喜歡干凈。

        但是，此刻即便在冷凍庫里，邱楚雖然看不見，但是還是聞到了一陣陣血腥味。她想，她定然是不希望自己這樣子走的吧。

        輕輕推開蘇絮的手，邱楚緩緩走上前去，看著那躺在柜子里面未著寸縷的紅姨，有些木木的。

        往事洶涌而來，狂風呼嘯一般，地動山搖一般。她記起那盞昏黃的等，想起依靠在門前等著自己回家的女人。想起她清冷的目光，玫瑰般的唇瓣輕輕吐出：“楚小姐，女人要靠自己哇。”

        紅姨不是妓女。至少在邱楚看來不是的。

        她看著柜子里面早就沒有半點美感的女人，輕輕的挑頭，似乎在對蘇絮等人說話，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知道么？我從來不認為她是妓女的。即便她自己都害怕我因此在學校被人歧視，但是我心里也從來沒有這么想過。”

        “與其說妓女，我覺得更應該稱紅姨為青樓女子，后者又可以說是近代迷離在燈紅酒綠中的交際花。此類女人和妓女的區(qū)別就在于，她們買賣的是愛情。”

        邱楚低著頭，目光看著紅姨，帶著溫柔和懷念。

        “你總是害怕我因為你的身份在學校里面受別人歧視，所以不讓我叫你媽媽。可是，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媽媽了。”

        她輕輕的幫紅姨把一縷殘發(fā)挽到耳后，一地冰冷的淚恰到好處的落在紅姨的面頰。

        等到一行人從警局出來的時候，他們聽見一陣汽笛。邱楚抱著骨灰盒抬頭，就看見了站在車前的沈臨沂。

        她的下巴微微有些緊繃，眼睛的瞳孔變成極細的一條縫，昂揚著脖頸，就像是一只倔強的白天鵝。她別過頭去，抱著骨灰盒的手緊了緊。不去看出現(xiàn)在那里的男人。

        兩個人剛剛吵過架，一時間，周邊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蘇絮很有眼力見識的帶著莫樆和顧辰離開，只留下這兩個人在警局的門前對峙。

        一分鐘的沉默之后，沈臨沂嘆了一口氣：

        “火化了？”

        他指的是邱楚手里的骨灰盒。手指剛剛指上去，邱楚就把骨灰盒和自己往身后一轉(zhuǎn)。她沒有辦法怪罪沈臨沂，卻不代表她心中沒有氣。

        她委屈的緊。

        沈臨沂把手收回褲袋，抬頭看看天。陰沉沉的感覺是加州難得一見的沒有太陽的天氣。

        沒有再說話，只是把自己的大掌搭在邱楚的肩頭，輕輕擁她入懷。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

        原本僵硬的氣氛在兩個人無言的擁抱中默默地改變著。邱楚在溫暖的懷抱里，被隔絕開了還有點涼意的晚風，突然之間就有些心軟。

        “你來做什么？”

        她急匆匆的過來，走之前還和他發(fā)了那么大的脾氣，這人都不生氣的么，這么快就過來了？

        “看看。”

        輕輕的兩個字，包含了沈臨沂對邱楚的不放心和抱歉。原本平淡無奇的話語，可是此刻，卻是讓邱楚的鼻子微微的擴張，只覺得鼻頭發(fā)酸。

        她知道她是在無理取鬧。可是心中憋著態(tài)度東西，她沒有辦法。即便知道不對，她還是沒有忍住和沈臨沂發(fā)脾氣。

        這個男人怎么可以這么傻？

        “你個笨蛋，你道什么歉，明明是我的問題！”

        “沒有，都是我的錯。”

        “世界的公道你都不知曉了么，虧你還是商場戰(zhàn)勝呢！”

        “世界的公道與我何干，我只知曉你。”

        沈臨沂說完低下頭，邱楚和他的眼神對視。只覺得有一股熱流從心臟的左心房噴涌而出，流入四肢百骸，沖淡了剛才從停尸房帶出來的冷氣。

        她罵道：

        “你個笨蛋。”

        何德何能，差不多是三生有幸。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卻被她遇見這么完美的男人。她突然想起今天在《吸血鬼日記》劇本上看見的一句話。

        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邱楚上仰45，看著沈臨沂，念出了那句對白：

        “I?love?three?things?in?this?world.?Sun,?moon?and?you.?Sun?for?morning,?moon?for?night?,?and?you?forever?.”

        沈臨沂的英文水平是何等的高，此刻聽完邱楚的念白，下一秒就脫口而出了它的翻譯：

        “浮世萬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翻譯完，他摟住邱楚的腰：

        “好巧，我也是。”

        兩個人都不是什么擅長說情話的人，可是此刻，就這么脫口而出了。接著，沈臨沂摟著她的腰，帶她上車然后離開。

        邱楚坐在后車座上，手中捧著紅姨的骨灰盒，微笑的看著上面的照片，在心里對照片上笑的燦爛的臉說道：

        “紅姨，我不會恨他的。這個男人，我愛他還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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