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扭斷你的脖子
風聲呼嘯中,宋崎身后仿佛長了眼睛,雙足在地上連錯數步,依舊被箭矢籠罩在攻擊范圍內,他見躲閃不及,猛的從袖子里拔出匕首揮手一擋,刀箭相撞,箭尖抵在匕刃背上,震得宋崎身子往后一彈。
疾風激蕩,煞氣如刀,箭矢去勢不盡。
宋崎被這股力道推得急速往前,手腕吃痛,無力將箭再格擋開去,徐戚恩見狀舉弓再射,眼看第二箭就要直撲宋崎面門,宋崎忍不住大喊一聲:“闞翎!”
此時闞翎已經沖出數人包圍,一把隔開徐戚恩的飛箭,將宋崎護在懷中,朝崖邊奔出數步,凌空一躍。
地面黃土破碎,濺起碎土砂石,叮咚滾落身后懸崖。
闞翎跳崖的瞬間,密集的烏云遮蔽了天上的月亮,只余四野殘臂斷肢,血腥味直沖天際。
兩個士兵俯身往下看,隨后回到主將處匯報:“大人。這懸崖深不可測,一般人如果摔下去,恐會粉身碎骨。”
“但闞翎是中五星靈者。他們敢想這種法子,必然有一定的把握。”徐戚恩頓了頓:“我們通過追查他們馬兒的蹤跡追了上來,還是晚了一步……可惜!”
五星靈者要翻越面前這個懸崖并不是一件十分費力的事情,但現在他們已經到了禹州邊緣,一旦進了禹州,即便是他們背后之人也無法保他們全身而退。
如今只能寄希望闞翎帶著宋崎這個累贅,又被他們多日追逐,體力不支……但是他心里清楚,五星靈者并不會如此不堪。
失去了最后的機會,徐戚恩忍了又忍,終于吩咐道:“清場。回去!”
天光漸暗,直至后半夜,開始落雨,雨勢漸大,將河流兩側灘地上的石頭洗得光滑如玉。
天明的時候,幾匹馬沿著河灘漫步行走,踢踏聲中,一人忽然道:“大人。前面有人。”
“許是被水沖過來的貧民。休要去管。”
“觀那人身上的衣裳材質并不像普通貧民,更何況他露出的手腳卻柔滑白嫩……大人。是個貴人……還是個孩子。”
侍衛“呵”出一口氣,看著白霧從口中吐出,呲牙咧嘴道:“嘶……這鬼天氣真冷……下雪了。”
原本下了幾日的雪漸停了,至夜,已于風中化作小雨淅瀝落下。
宋崎跟著一群少男少女被人像趕羊兒一樣驅趕著匆匆前行,身后跟著三名侍衛,前面還有四五個人帶路前行,其中,最大的領頭人是一個叫做“崔大人”的官員。
宋崎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倒霉到如此境地,剛跟著闞翎從懸崖上跳下來到了禹州,逃過了徐戚恩的追殺,又在落崖的時候與闞翎分散,遇到了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崔大人”。
他被“崔大人”的手下從河里打撈上來,與一群少男少女關在淮安城內的一間民宅里,直到今夜才被放出來。
“幸好《魔諾書》在闞翎身上。”宋崎想。
這幾日,民宅外面不時有紛亂的聲音傳來,他從侍衛越來越嚴的看管和崔大人越來越緊繃的臉色中,隱隱猜出闞翎已經到了禹州府,這也許是半月來他察覺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宋崎用手指理了理額邊散亂的垂發,只覺得濕漉漉的發絲貼著脖頸落在同樣潮濕的衣裳上,渾身難受。
身后是一長串歪歪斜斜的腳印,前面是被霧氣籠罩的荒草枯樹。
驚鴉亂飛。
他們現在正被人驅趕著前往碼頭。
他旁邊,一個孱弱的麻衣少女踉蹌倒在地上,宋崎低頭,見少女仰臉看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眼絕望。
他伸手去拉她,手撫上她的額頭,極燙,顯然是發熱了。
“宋小郎君。我不行了。”見有侍衛看過來了,少女的眼淚已不可控制的流了出來,對宋崎道:“你先走罷!我歇歇就跟上來……”
她手抓著宋崎的袖子,一邊喚他走,一邊又舍不得放手。
宋崎看明白了她的口是心非,知道這些侍衛和崔大人根本不會理會她們,如果少女因為生病而被丟棄在荒野,肯定沒有活路。
他伸手扶起麻衣少女,拖著她往前走:“九娘。一起走罷。”
麻衣少女淚水漣漣,滿臉感激。
前面傳來嘈雜聲,不過多時,便已到了碼頭,侍衛不斷催促少男少女們上船,宋崎和九娘走在最后,已經引來了崔大人的注意。
他扶著麻衣少女在崔大人的注視下踏上船頭,摟著九娘跪坐在甲板上,看著大船離岸,不過半個時辰,船已沿著清水河行進數里。
“順著清水河入漓江,沿水道直行兩百三十里,便是京城……還有半個時辰船只就可行至兩江交匯處了,一旦福船進入漓江,便可順水而下,到時候無論是騎馬還是行船,誰都沒有辦法追上崔大人的行進速度。”
“但在清水河與漓江交接的地方,有一段河道極易受到河沙堆積而導致堵塞,特別是現在正是十二月禹州降水最少的時候,那處航道會因為水位下降,水深不足而無法行駛大船。”
“而大船一旦緩行或者停滯,遭到人劫持的時候便如一座孤島,會陷入機動不足的尷尬境地……正是最好的伏擊處。”
“賭一把吧。”
宋崎想:“我們現在坐的這種長約十丈,深三丈的福船絕對無法通過那段河道,崔大人如果不想走陸路,必然會換船……如果我是我哥,在連續幾日都沒有找到我的境況下,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出禹州的交通要道。”
宋崎腦子里盤旋起五花八門的想法,迎著呼嘯的冷風,暗自下了決定:“如果半個時辰內沒有人將這輛船截住,我便在崔大人換船的時候想辦法逃跑……”
他心里想著,眼角掃到徐徐靠近的男人,瞬間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了下去,千言聚成一句感嘆:“起大霧了……”
霧夜船行,視野隨著夜愈沉而愈發朦朧,將船上的人映得影影卓卓,實在不是個躺在甲板上休憩的好天氣。
崔大人走到了宋崎面前,眼角從幾乎快要昏迷的麻衣少女身上滑過,落在宋崎身上。
“宋小郎君,船頭顛簸,還請跟隨侍衛先回船艙里休息。”
“我在甲板上待會兒就進去……暈船。”宋崎仰起隱隱泛白的臉看向崔大人,一邊讓九娘往自己身上靠得更緊一些,道:“她病得快要死了。”
崔大人厭惡看了眼癱軟成一團的九娘,隨手招來兩個侍衛,想要抓住麻衣少女往河里丟。
宋崎一把抓住侍衛的手腕,阻了侍衛的動作。
他緊緊地護著麻衣少女,將她攬進懷里,護崽兒似的不準任何人從他手中搶人。
崔大人眉頭一皺,平靜看向宋崎。
宋崎沉默對著他。
崔大人冷聲道:“你倒是心好!”
宋崎道:“崔大人。我失蹤了好幾天,現在禹州戒嚴,我哥不僅派了八星暗衛鶴空率五十黑甲鐵騎來尋我的蹤跡,還發下告示,誰能找到我的蛛絲馬跡便可得黃金千兩,能將我安然送入州牧府者更是能得到我哥的一個承諾。”
他幽幽吐出一口氣看著面前的人,殷殷勸誡:“禹州是我哥的地盤,您與其與我哥為敵,還不如放了我得我哥一個人情。”
崔大人繼續冷笑:“你倒是消息靈通。”
宋崎道:“我哥都快將淮安城攪得翻了天,事情鬧得這么大,我還察覺不到任何風聲……我又不是傻子。”
他背過身去,迎著冷風看著黑沉沉的河面,問出了幾日來自己最大疑惑:“崔大人,我不明白,您身為皇家暗衛,與我并沒有任何利害關系,您為什么救了我卻又不愿意放我離開?”
崔大人臉色很難看,他似乎沒想到宋崎竟然猜出了他的身份。
宋崎卻仿佛知道他想問什么,神情極為認真地解釋道:“您手下侍衛所佩戴的橫刀,刀無環首而直柄,刀長三十一寸四,刃長二十三寸五,柄繪暗黑鳳凰紋……這橫刀本是七年前大巍陛下逼宮京城時在晉國環首刀的基礎上加以改制而成,而帶有暗黑鳳凰紋的橫刀,卻是大巍皇家暗衛專用配刀。”
宋崎將手搭在橫欄上,慢慢說出自己的猜測:“想猜你的身份其實很容易……皇家暗衛之中,級別高可使喚手下數人,姓崔,五官削廋,鼻梁高挺,氣質陰郁……能將上面所有資料一一對上的人,就只有直屬于陛下的皇家暗衛統領崔錦。”
背后突然傳來巨大的殺意,宋崎被崔錦突然爆發的靈氣激得臉色慘白,他忍著全身筋脈脹痛,死死抓住福船護欄,強逼自己不往下跪倒。
他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更誠摯一些,但因為實在疼得極了,說出來的話極慢。
“崔大人。自我猜出了您的身份后,就更想不明白,我一個十歲稚兒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像您這樣的大人圖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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